第49章 鬼军领导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没有带伞，很着急，然后他出现了……”赵雪慢悠悠地给璃月讲了一个烂俗的故事。
那是一个下雨天，在书店门口，女孩儿遇到了男孩儿，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轻轻地微笑着，让她觉得，生命里的前二十年大约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最多不过是为了等待，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他把伞给了素昧平生的她，还没等她道一声谢，便带着微红的脸颊，逃也似地跑掉了。她看着，觉得他的背影和他的笑容一样，干净澄澈。
后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去书店，也不知在干什么，好像……就是在等他，想再看见他。幸运的是，这并不是一个悲伤的错过的故事，她很快就再次遇见了他。然后，他们又遇见了很多次。
直到她给了他一个吻，一切就定了下来。
然而有一天，男孩对女孩说，他要出远门，回来就会把她带走。
她问，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要带走我？就在这个城市不好吗？
只是，他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一如他们每一次相见，他永远是那么含情脉脉，温柔如水。
“咳咳，等等，恕我直言，这是一个没毛病的爱情故事，您和您的男朋友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璃月有点儿受不了这种矫情的叙述方式，哪怕当事人自己觉得很美。
赵雪苦笑着摇头：“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他只是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而已，但家里人都说，我中了他的邪，变得不正常了。”
赵雪看起来情绪很低落，表情也尽是委屈，只是配上那美丽而柔和的脸庞，当真是我见犹怜。
“中邪？”璃月听到这个词语立刻警醒起来。赵家很明显不是那种无知的会被这种事情蛊惑的，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理由。
“你最近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吗？”璃月试探着问道。
赵雪点头：“是有一些，就是经常想睡，莫名其妙站着就能睡着，还有……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梦？比如说？”
“梦见他来找我了，带着我走到一栋楼里，后面有人追着我，好像是我爸妈还有二叔……说它奇怪我不奇怪对吗？其实我觉得这种梦应该我爸妈做才对，他们才是害怕我被他带走的人。可是啊，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赵雪说着，无奈叹息。
我却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好意思，这可能有些冒昧，但您能把手伸出来让我看一下吗？”璃月看着她，向她提出这个要求。
从璃月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这个女孩儿的魂魄不稳。但魂魄不稳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时候是家里有鬼侵扰，有时候是作恶影响了气运，有时候是快要油尽灯枯了，有时候是做了噩梦，甚至有时候只是是偏头痛而已……之前没有多想，现在璃月觉得这应该是很重要一点。
赵雪没有过多犹豫就把手伸了出去，毕竟璃月是她的家人介绍的，又是一个美丽的女医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和信任感。
璃月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感觉有些不妙。
赵雪的魂魄和身体的融合度在一个很低的水平，再低一些恐怕就要魂魄离体了。不仅如此，璃月还感受到了一种外力在牵引着魂魄，让她一直无法复原，但又没有到离体的程度，好像等待着一个契机，绳子轻轻一拉，就能够拉走……
“你这种情况，是典型的鬼缠身。你的家人能看见的，恐怕就是你精神萎靡，常常出神，经常遇到一些无妄之灾，以及……将死之人的征兆。恕我直言，你所谓的那个所爱之人，恐怕不是人。”璃月直接说。
“是吗？叔叔也这么说，其实中邪之说还是叔叔提出来的，而你也是他找来的医生。”赵雪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惊讶，而是十分平静，并明显对我产生了不信任。
“我很想见见你说的那个人。”
“可惜我现在也找不到他了。”
“放心，我有办法。”
“你能帮我找到他？”赵雪一下子眼睛亮了，也来了精神，“你能保证吗？”
“我不能，也没有必要向你保证什么，我不是拿人钱财□□的道士，只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帮你只是情分，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另外，我有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璃月嘴皮子利索地把这些话提前说清楚，省的到时候又凭空多出麻烦。
“什么？”
“如果他带你走是以剥夺你的生命为代价，你还愿意吗？”
赵雪明显愣了一下，手僵在半空中，眼神转向了别处。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不是正常……”
“你只需要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璃月盯着她，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她需要直接去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是一个不可以避免的问题，同时也决定着璃月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到时候她可能没有时间让当事人慢慢考虑来做决定，那会让他们丧失决定的权力，她会在紧急情况下替他们做决定，所以定基调很重要。
赵雪含着泪摇了摇头：“我……”
她说不出话来，但我明白了，也不需要她说话，只要决定了就好。
“你不自私，这很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璃月很满意她的答案。
爱情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为它去付出一切，至少在璃月眼中，那是不值得的。
医院病房的太平间里，璃月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等着一个人。
“璃月小姐，您找我。”那鬼差现身后，立刻脱帽鞠躬，极其恭敬而热情地向璃月打招呼。
上个月，璃月用了一个整个月所有空闲时间帮助医院里那些停留着不愿走的鬼们满足愿望，化解怨气，让他们自愿离开人世间，然后就把他们交给了这个鬼差。自那以后，鬼差对璃月的态度上升到一个无比恭敬地程度。两人也约好，璃月有事会在医院太平间里等他，反正他基本上每天都要来一次。
“我想查一个人，赵雪，本市人，23岁，被鬼缠上，很可能命不久矣，但是道士都不敢去救。”璃月道。
“没问题，本市的赵雪……”这鬼差拿出一个小册子，查着查着皱起眉头，“若说基本符合的有，但完全符合的……真没有。关键是，道士没有办法救，不敢救？真正的道士在人间的权力还是很大，哪怕他自己对付不了也能找更厉害的道士，不至于‘害怕’。”
璃月心道这果然不是寻常的鬼缠身，她当时没有直接出手也是有顾虑的，道士奈何不了的鬼，必然是有隐情的。
“最近地府没在瞎折腾吧？没搞出什么别的花样？你确定你的地区管辖权还是完整的？”璃月三连问，把这鬼差给问住了。
鬼差的神色明显不对，隐隐有些愤怒的意思，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我们自己没问题，要说问题，其实是你们的问题。”
鬼差说完戴上帽子，一溜烟地跑掉了。
“跑……跑了？”璃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这什么情况？这个鬼差不是一向傲娇吗？今天是怎么吃错药了……”
“咕噜咕噜”
车轱辘的声音。
一辆尸体被推进来。
“你是？”
璃月转过头。
“哦，刘主任啊，您，有事儿吗？”
太平间的管理员不解地问。
“呃……只是来看看，有病人家属再闹，我……确认下情况。”璃月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她很少撒谎，所以并不擅长。
“我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了。”还没等对面开口，璃月便快步走出太平间，她可不想被当成那种，有什么奇怪目的的人。
“真是，好好一个假期被打扰了，大过节的我来什么医院，真是。。”璃月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道。
出了医院的门，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么的，就走进了一家茶馆。
水帘洞？有意思，不知道卖不卖水果什么的，璃月心里想到。
“呦，璃月姑娘来了。”孙大圣早就看见了璃月，便先打了招呼。
“孙…先生？”璃月也认出他，之前在凌广的加冕礼上，她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他比自己想象中要亲和些，也少了些棱角。
哪吒出去和同学开黑了，孙大圣只好亲自来给璃月端茶。
“生日快乐，我该这么说吧！”他笑呵呵地说。
“是的，农历八月十五，今天应该是我生日，如果我真的是月光菩萨转世的话。”璃月淡淡道。
“毫无疑问，是的，你不必怀疑。”孙大圣笑着坐到璃月对面。
“我和凌广，到底有什么牵扯？”
“我想这个问题，你比我知道得更多，不是吗？那是你所经历的。你若说月光菩萨和他有什么牵扯，我兴许还知道的比你多一些。”
璃月慢慢地品着茶，默默地在想着一些事情。这个安静的地方，真的很适合她。
“先生可否为璃月解惑？”刘璃月想了想，问道。
孙大圣笑了笑，这是他成佛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像求佛问道一样，来求他解惑，而找他的人，竟还是一位菩萨转世之人，也真是可笑。
“愿闻其详。”孙大圣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凌广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老孙我最近也开始看书了，一些西方的书，所以我的回答是，克伦威尔。”
“他的第一步是不是冥界地府。”璃月明明是在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自然，加冕那晚，你见过的，那铺天盖地的来自冥界的气息，还有……一直在保护你的一些存在。”
“保护？是监视吧！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阴鬼跟着我。”璃月冷笑着。
这也是她刚刚才想明白的事情，鬼差的那句“你们”，当真是让人细思极恐。面对鬼差，和她现在一起的，便只有凌广了。
“放心，这里面没有。他们进不来。鬼军，也是军队，都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
“他们有多少？凌广想用他们来插手冥界？”
“不是想，已经在做了。”
璃月点点头，随后把赵雪的事和他说了说。他对此有些惊讶，惊讶于凌广这样的人居然都不能治军严明。
“那个小卒子是私自行动，按律当斩，你把这事和胡十七说说就行。”孙大圣不甚在意地说。
“为什么不是胡十一？”璃月不解，胡十七还是个熊孩子，上次桃夭的是就是他的祸。
“他不够狠，慈不掌兵，胡十七才是凌广理想的手下。”
璃月得到了一些答案，又走了。
她依旧走得漫无目的，从天亮走到天黑。她的世界，有些可怕。
华灯初上，一条条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街头的巨幕闪起，各色的亮起，令人眼花缭乱。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威廉？
然后，他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个小尾巴。
那个姑娘，好像是上次报案，和杨戬一起到了陵光大厦的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打晕了。
她跟着他干什么？
街头的巨幕忽然变换了广告，把她的眼睛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去，又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林微微，她曾经的闺蜜。
巨幕上是她刚拍的一支广告。
而和她拍广告的，也是一个熟人，杨康，那个娱乐公司的年轻总裁，因为帅，也开始做一些明星做的事情，给公司艺人拉人气，也是蛮拼的。
璃月想，如果她继续走，兴许还能看见熟人，比如叶臻，她也是大明星，有不少代言产品。
只是，她此刻心里空空的，不知道想要什么。
又是恍恍惚惚的感觉，她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走路有些不稳，然后，迷迷糊糊地撞到了别人。
“对不……”
第三个字的音还没发出来，一股熟悉的气味让她瞬间清醒。
“凌广？”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遇见凌广，有些心虚，有些恐惧。
“怎么，打算一个人过生日？”凌广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道。
“嗯，并不打算过生日，我没这个习惯。”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凌广很意外，他们从来没有这种相处方式。之前电话里的尴尬，他只当她是心情不好而已，没有太在意。
璃月张口想说，又有些怕，却还是说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控制了我，就控制了他们的这个棋子？”
凌广笑着摇摇头：“我从未把你当棋子，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也不愿意搅局。而我们之间，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定有个结果。”
“那你觉得，你……喜欢我吗？”璃月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那你呢？我想我的回答和你心里的回答是一样的。”凌广用眼睛注视着她，让她去问问自己的内心。
璃月的心快速地跳动着：我…喜欢他吗？
大约是喜欢的，喜欢这个人，喜欢和他相处，但是！
那不是爱，她没有爱上他，没有，她确定，因为月光菩萨的那个抉择，她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凌广也是喜欢她，但是说不上爱的吧！用俗气点儿的话来讲，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被这些情情爱爱所束缚？那所谓的情劫，应当是个笑话吧！
当然，那本来也只是那群人对付他的诸多手段中的一个小手段罢了，成不成，又有多大关系？终究还是实力来说话。至于可怜的被牺牲掉的月光菩萨，他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有必要存在的神明本来就越来越少，顺便除去几个，也是很划算的。太阴星君早就对月光菩萨不满了，佛界暂时妥协一下又何妨。
“我有资格加入你吗？”璃月想清楚了，感觉豁然开朗。
“你想要什么？你来帮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你，而你其实，至少在人间，并不需要什么。”凌广提出这个问题。他明白了，明白了月光菩萨最后的决定，也明白了刘璃月最后的决定。
失望吗？可能有些吧！其实他一直很孤独。不过也有庆幸吧，至少天庭的希望之一就落空了。
他们之间，那真是一段还没有开始就死掉的爱情。
“我想，当你的鬼军领导。”璃月思索了一会儿，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以。”凌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也不问她怎么知道鬼军，也不问她为什么，也没有对她提要求，就这么答应了，相当爽快，让璃月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所以，你是打算将为我打工当成副业了？这事个不错的选择。这是鬼军一军的令牌，你拿着，现在你的试用期开始了，试用期结束以后才会有工资。”
就在这大街上，毫无防备，没有任何遮挡，人来人往的地方，两个人交流了几分钟，凌广就将重要的鬼军令牌给了她，没有协议合同，没有誓言，就这么草率。
璃月带着一点手抖的感觉接过令牌。
这是一块玄色的不知什么材料做的令牌，一面写着一个繁体的“鬼”字，另一面写着“壹”。令牌握在手里十分冰凉，手也跟着变凉了。握在手里，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感觉……璃月定了定心神，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