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选择
小缘就是大保捏的对象，由于他的疏忽，死了。
且被分尸，碎成渣，辨不出面目，也粘不起来。
大保拽起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下面坠着小缘的照片，他打开来给众人看，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留着清爽的短发，一双眼睛像是含着细碎的阳光，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周维问：“你这是把游戏截图打印出来了吗？”
“不是，”林大海低声说，“其实这是他现实中的女友……就叫小缘。”
竟然是按照女朋友的脸来捏的，周维惊闻这种操作，一时间有些发愣。他不明白，为什么放着生活中的大活人不爱，要跑到游戏里恋上假人？难道大保和他女朋友闹矛盾了？还是他对女朋友不满意，因此全凭自己的理想中的样子重新在游戏里捏了个对象？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爱神降临》早因为这个被各路媒体借题发挥批得狗血淋头，但它仍顽强得运营着，并且持续火爆。不过是属于红得发黑，黑得发红的情况。基本上这个游戏的负面新闻一直不断。每天有无数例报导称某某情侣因为玩这个游戏而分手，某某夫妻因为这个游戏而离婚。甚至有专家学者认为大家都去游戏里捏对象了，不谈恋爱不结婚也不生娃，严重阻碍人类繁衍，影响社会进步。
但芯纪元说，锅太大，我们不背。
玩家也说，真人太难伺候，我选择假人，谢谢。
对于周维而言，如果他生活中有个多金的帅气的男朋友，他死也不会离开他跑去参加一个什么恋爱游戏的。
原因嘛，假人功能不健全，还可能漏电。
而且他看过一些关于机器人的科幻电影，动不动就有机器人要反抗人类，统治世界，想想怪可怕的。虽然芯纪元说他们家的仿生人绝对不可能攻击玩家，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科幻的发展。
再把注意力回到大保身上，周维一肚子疑问，他觉得如果有任务提示的话，现在他游戏界面任务列表里的任务应该是：【支线】听大保讲他和女朋友的故事。
他想问来着，但又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问东问西显得太八卦了。好在大保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对他们说起。
大保说：“其实我用的是我女朋友的号，她以前也玩这个，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捏了个我，假装我在。后来她病逝了，我就捏了一个她，假装她在。只可惜，我没照顾好现实中的她，也没保护好游戏中的她。唉，先不说这个了。”
他看向周维：“我还是直接试药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周维说，“你到底能不能看到游戏界面啊，保哥？”
大保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觉得是不是游戏都无所谓了。”
“有所谓的。”欧扬说，“如果你女朋友玩过这个游戏，那么游戏肯定保存了她的数据。也就是说，要是你单人胜出的，或许可以向官方申请定制你女朋友。我说的这个是官方根据她的游戏表现和各种数据来制作……说的通俗点，就是她的言行举止，性格品质都是可以尽可能还原的。那些数据会比你捏的小缘更接近你女朋友本人。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
“可以这样？”大保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是你们内部的消息吗？”
“不是。”欧扬说，“个人推想。因为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为了测试仿生恋人产品，测试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以后产品上线销售。你们作为内测玩家，如果胜出的话，有优先定制或者选择的权利是很正常的。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你自己再想想。”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让你试药的。”周维接过话头说，“太冒险了。如果真要试药，我们可以先用楼下的死尸来试。”
大保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动摇了。
果然人就是经不起煽动，给他一点希望他就有所谓了。
“行吧，那我就先继续游戏。”大保说，“抱歉，刚刚骗了你们，其实我也看不到游戏界面。”
“你简直演技100分。”周维苦笑，“我差点信了，还以为有希望了呢。”
“见谅。”大保笑笑说，“用死尸试药的话也还是需要有人去开瓶子。我去吧。”
欧扬说：“还是我来吧。”
周维马上拉住了他：“别。”
他觉得他回头应该和欧扬商量一下，让他别什么事都冲在前面。
欧扬看了他一眼：“其实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打开过了。”
周维：“……”
“真的没事，没带毒气。”欧扬拍拍周维的肩膀，“我试试，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周维保持礼貌的笑容。
一行人一起下楼，欧扬在一具尸体旁边蹲下，打开了瓶盖。周维从旁边的桌上摸了一双筷子递给他。欧扬用筷子从瓶子里夹了一粒药出来，然后捏开尸体的嘴巴，要药放了进去。
大保递来半碗水，欧扬往尸体的嘴巴里倒了进去。然后他们一起等待十分钟，十分钟后欧扬再次捏开尸体的嘴巴，只见药片融化了一部分，但尸体口中并没有发生溃烂或者腐蚀的情况。
“看起来不是腐蚀性剧毒。”大保说。
“没什么效果，也可能和尸体死亡时间有点长了有关。”欧扬起身，重新把药瓶收好，“现在至少可以确定这药不携带致命性毒气，不是腐蚀性的。其他的需要进一步探索。”
接下来五个人开始探索西区，大保在他们前面来的，但他之前只大概看了看有没有活口，并没有仔细搜查，因此他们还是决定重新来一遍。
林大海提议五个人分三组分开摸尸体，这样比较节省时间，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安排非常利于私藏找到的东西，但他们目前只是一个毫无信任基础的临时小队，没有人有权力限制其他队友的自由。
大家约定好一个小时后在客栈汇合，分开后周维有些担心林大海那一组背后放冷枪，但又不能一直盯着人家，他越想越觉得把他们留在身边大有问题，一时间陷入为难之中。
欧扬看他一直不说话，脸色也不好，就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生我气了？”
周维看了他一眼。
欧扬好声跟他解释：“我觉得，这药不可能设计得这么毒，如果气味一扩散我们分分钟团灭那也太无趣了，甚至可以说是策划的低级恶趣味，因此我才打开了瓶子。我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采取行动的，真的不是胡来。”
周维翻着尸体的口袋，没有理他。
欧扬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翻了：“我保证下次做事之前跟你商量，好不好？”
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周维多看了几眼就气不起来了。
毕竟是自己捏的脸，怎么看怎么帅。
但这是个刷好感度和心跳值的好机会，不能浪费。
于是他装作生气的样子问：“要怎么罚你？”
欧扬笑了，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周维对这个蜻蜓点水般的亲亲并没有多大感觉，倒是被欧扬那个笑容打动了。
他突然在想，要是生活中也能找这么帅的男朋友就好了。
不过，男朋友什么的，先把债还清了再想吧。
和解之后两人继续搜尸体，周维看看四下没有其他人，就低声问欧扬：“咱们真的要让大保获胜吗？”
“我之前说的那个事情吗？”欧扬说，“首先，那件事情我确实是不确定的，我也只是诚心给他一个选择。然后这个游戏既然有123名，那么就是有竞争在里面的，所有队伍各凭本事表现，各凭本事拿奖，没什么要不要让的，你不用想太多。”
“那就好，”周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他的故事感动，想帮他呢。”
“没有，”欧扬说，“一般能帮的可以帮一下，涉及到竞争之类的，我当然只为我们自己了。”
他看看周维，突然问：“要是我们赢了，策划对你说，周先生，由于你表现出色，成绩优异，带给我们巨大的惊喜，现在你可以选择领取999万奖金，或者选择把你最亲爱的欧扬带回家，让他进入你的生活，继续陪伴你，呵护你，照顾你，请问你的选择是？”
他做了个递话筒的动作，然后等待着周维的答复。
廊架下低垂着花枝，摇头晃脑偷听他们讲话，歪歪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周维挥开话筒，蹲在地上挪了两步说：“不可能。内测的东西都不稳定，各种bug，肯定不会让我带你走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假如，假如呢？”欧扬追过去递话筒，“快选一下嘛，朋友。选一下又不用花钱。”
他这个问题的目的性太强了，他想听到什么答案也很明显，周维真不想回答也是可以回避的，但那样势必会让对方沮丧，所以他不得不答，不得不选。
可是选什么呢？
当然是选钱。
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铁定是要分手的节奏。
可是要他撒谎他又过意不去。
实际上他犹豫的这十几秒欧扬已经知道答案了。
“好吧，”他撇撇嘴，“我知道了，看了是我不够帅。”
“嗯。”周维点点头，“我选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