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你疯啦
第二天,我和辛纬约好在上次吃过饭的地方见面。
“辛主播最近有点不务正业啊!”我刚一落座便说。
“怎么这么说?”辛纬一笑。
“大部分到了中年的人,都会追求稳定。可我看您现在这个状态不是想追求稳定啊!”我打趣着说。
“这话什么意思。”辛纬放下筷子,两手交叉抱在胸前。
“不好好当主播,偏偏要拍电影。”
辛纬微微一笑,笑中夹杂着难言的苦涩,“活着,就该做点什么,为自己,也是为别人。”辛纬端起杯子又接着说,“以茶代酒吧,祝你新婚幸福。”
“谢谢。”幸福或者不幸福,恐怕只有自己知道,此刻的茶水都像酒一样,带着浓浓的气味。
走出饭店,辛纬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中号旅行箱大小的纸盒。粉色的纸盒上绑着比盒子颜色稍深的丝带。
“给我的?”我看着盒子问。
“送给你的,只有你适合。”说着辛纬把盒子很郑重地放在我手里,像是在完成一个很重要的物件的交接。
“这是什么啊?”我刚想掀开盒子的一角去看看别有洞天的存在,却不料盒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我手中抽走,“你想干嘛?”我问。
“这是什么啊?”赵穆然指着盒子问辛纬。
“送给乐白的礼物。”辛纬说。
赵穆然二话不说,将盒盖掀翻在地,露出白色的细纱,纱上嵌着闪着光的亮钻。
“这是什么啊?这是……”赵穆然拎出了裙子,“怎么是你在影楼看到的那件?”这时,我们才将目光齐齐聚到裙子上。
“不是限量款吗?而且影楼说他们的衣服只穿一次。”我很不解。
“这件是洛一的。”辛纬说。
“拉斐特的?”我继续问,“你和洛一拍过结婚照?”我在想如果辛纬早告诉我,我或许会把这个桥段写进小说,那么故事的结局就不至于那么凄凉了。
辛纬想了想说:“洛一是去拍艺术照,后来她说喜欢这条裙子,我就买下来了。现在把它送给你。我想你会喜欢的。”说罢,辛纬上车离开。
我一把从赵穆然手中拿过裙子,捡起地上的盒子,穿过马路。
赵穆然一路尾随说:“你生气啦?我觉得这事你不应该生气,我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对不起,现在是我不正常,请你不要尾随一个不正常的人,好吗?”
我很快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上了立交桥,几个转弯后,赵穆然早已被甩掉。我才松了一口气,像是摆脱了束缚。坐在出租车里兜遍了半座城市,天已经渐黑。付了车费,让司机把我放在路边。
让我感到冰冷、孤寂的街灯在某个瞬间骤然亮起,我的双眼迟钝地眨着,觉得好疲惫。不工作、不写作的日子,整个人瞬间被抽空,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存在。不想结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矛盾的心似乎正承受着从未有过的煎熬。手中抱着纸盒,纸盒里装着礼服,心若也能被安放在某一处,是否就不会如此迷茫。大口大口地呼吸,大滴大滴地落泪,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在街边流亡,忧伤泛滥成灾,直抵心口。终于,我下定了决心,给赵穆然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这是一条多么不负责任的信息啊,也是唯一一把能使我解脱的钥匙。在终身大事面前,自私一点,又何妨。
关了手机,迎着风,回家。
砸门声一阵强过一阵,我倒在床上,把厚厚的被子蒙在头上。真希望与一切纷杂隔绝,只做个清心的人。父母在门外喊着我的名字,钥匙在锁孔内不停转动的声音刺着耳朵,反锁好的门似乎顷刻间就会被钥匙瓦解。
我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才打开门。父亲的脸沉如土色,老妈怒目横飞,单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挫伤我所有的锐气。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我强装镇定地说。
“你说我来干什么?”老妈一步进了屋,跟在身后的父亲也一脸严肃地“哼”了一声。
“你们都知道了……”我试探着说。
“小白,你怎么能这么干呢?这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放啊……”老妈一刻不停地教训我。
父亲倒是一声不吭,只是一味严肃地看着我。
许久后,我才鼓起勇气,“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能结婚。”说着,泪水倏地滑落。
“小白,我跟你说……”老妈站起身,正要继续说,却被父亲打断了,父亲说:“小白,你是个女孩,你若是个男孩也肯定是个有血性的。你倔强、勇敢、孤高,却有军人的血性,像我的女儿,但又不像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应当敢作敢当。你现在关了手机不开门,就是逃避。”
“爸爸,对不起。”
父亲抬了一下手,接着说:“爸爸对你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你骨子里那股倔劲。当年你考大学时,背着我和你妈填了志愿。你读大学时,不要家里一分钱,骑着自行车到处去当家教挣生活费。毕业后,你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没给家里添任何麻烦。我知道,这次你又要自己做主了。爸爸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是爸爸想知道你为什么悔婚。”
“老头子,你干嘛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怀柔政策呢啊!”母亲疾言厉色地说。
“你等小白把话说完。”父亲说。
“爸爸,我当初答应嫁给赵穆然是为了了却您的心愿。但后来您是误诊,我就有了不想结婚的想法。但我始终犹豫不决,因为我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我知道您把脸面看得很重要。所以,我犹豫了很长时间。”
“小白,你确定自己不是在意气用事?”父亲问。
我摇摇头。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喜欢穆然。”
“第一,他是个高学历的巨婴,而且善于伪装,在你们面前一本正,和我在一起时满嘴跑火车。稳重一点的人才能陪我安然余生。第二,他是个博士,自己没找到工作,还要家里去帮他落实工作,这说明他的能力有问题。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终于一吐而快,内心轻松了许多。
父亲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说:“小白,剩下的事交给爸爸,我女儿一定要找个情投意合的。”
“你疯啦!不想抱外孙了?”老妈从沙发上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