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pelha是位于江滨路的一家西餐厅，采用了270度落地玻璃窗的设计，往左能看到餐厅自带的下沉式花园，往右就能欣赏s市的江景和对岸繁华的高楼大厦。
不过祝良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他今天运气不好，因为对一道金珍珠蚝的评价不高，被餐厅里请来的法国大厨拉住问了半天，费了好一番口舌对方才不甘不愿地放过了他。
他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能做到这种级别主厨的，都是对厨艺格外自信的人，何况人家的专业水准确实要甩他一大截。
只不过做试餐就是这样，诚实地把意见反馈出来，最后综合得出的结论好或不好，自然有别的人去关心。
祝良看了眼时间，他上午跟设计所请了半天假，得在下午上班前赶回去。
谁知他刚走到餐厅外的露台，就远远地看见俞允川从电梯里出来。
俞允川名字取得斯文，人却长得很粗犷，四十多岁的年纪，笑起来眼底会有明显的褶子。他年轻时从包工头干起，一路运气不错发了家，也没沾染上暴发户的脾气，见了谁都很亲切。
就比如此刻他看见祝良，就毫不掩饰地张大了嘴：“楚燕说找了人替她，没想到真的是你。”
“也是临时决定的，”祝良见他似乎要聊几句的样子，只好停下脚步跟着对方走到了露台临江的一侧，“俞先生怎么亲自来了？”
俞允川说：“最近想投资几家餐厅，pelha是我最看好的一家，不亲自过来看看怎么行？”
祝良愣了愣，才知道原来今天的试餐原来不是为了宴会准备的。
俞允川又问：“你的意见怎么样？”
“这家店可以，”祝良回答道，“环境、服务和菜品，在s市的西餐厅里都排得上号。不过听说他们老板不喜欢有新的股东加入。”
俞允川笑了起来：“不愿意就用钱砸嘛，市里最贵的一块地皮我都拿得下来，一家餐厅我还奈何不了它？”
祝良默默地想，可能这就是土豪吧。
俞允川见他不说话，也自觉地反省了起来：“不过也是，人家老板也不缺钱。反正我就是看看，后面还有好几家呢，怎么样，你一起帮我试了？”
“那恐怕不行，我已经转行了，”祝良笑了笑，想起这位土豪可能还不知道他的近况，便解释道，“精力都没放在这一块，时间长了肯定不如别人专业。”
俞允川有些惊讶，他平时忙着到处赚钱，确实不清楚这些琐事。
“难怪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他问，“你现在做什么去了？”
祝良说：“在l做设计师助理。”
“l？”俞允川挑起了眉，他做房地产的，对市内知名的设计所都很熟悉，“搞了半天，咱们算是半个同行？等以后你混成设计师了，我的新项目可以交给你。”
这只是社交性的一句恭维，祝良没有当真。
不过俞允川没有追着问他为什么转行，倒是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难免会有不少观念上的隔阂，解释起来难免会有些尴尬。
谁知他刚放心没多久，俞允川就感叹了一句：“还是可惜了，我本来打算过两年自己开家店，到时候请你来帮忙的。”
祝良一愣：“……你不是已经打算投资别的餐厅了吗？”
俞允川摸出个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递过来：“我这个人也没别的爱好，除了喜欢赚钱就是喜欢吃。多弄几家餐厅，到时候想吃什么菜都有，不是挺好？”说着他又笑了笑，“不过说到底也就是干实业的命，想找个新的领域投资一下，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祝良接过烟，却没有接他这个话茬。
俞允川这个级别的暴发户，其实换个文雅点的说法就是业界新贵，他的人脉和眼界都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以比肩的。他这会儿抱怨拿着钱不知道该干什么，其实也就是随口说一句，如果真的替他出主意，反倒会显得自己班门弄斧。
·
同一时间，极科大厦的食堂里。
丁巧反手拿着根吸管，抵在闻笑然的颈边：“老实交待，昨天接你下班的男人到底是谁？”
闻笑然挑起碗里的米线愣了愣：“你看到啦？”
“我当时就在你后面呢，本来还想叫住你的，”丁巧说，“结果就看你一个箭步上了人家的车。”
坐在对面的齐莎莎不解地问：“不是叫的车吗？”
丁巧摇头否定：“我还不知道她？坐出租车从来都只坐后排的，能跑副驾上坐着，肯定是认识的人。”
齐莎莎一听，也来了八卦的兴致：“哇，这么晚专门接你下班？你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了？”
闻笑然无奈地推开丁巧的吸管：“什么男朋友，就是我邻居。”
“我怎么没有那么好的邻居？”齐莎莎不信，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敲了敲碗，“难道是那位板栗烧鸡？”
闻笑然：“……”
这个绰号是过不去了吗？怎么感觉有点对不起祝良？
开着车回设计所的祝良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心想最近好像没什么感冒的机会。
“人家有名字的，叫祝良，”闻笑然强调道，“他昨天晚上开错路了，刚好见到我在路边打车，就顺便捎上我了。”
丁巧却是半信半疑：“这都能行？概率太小了吧？”
闻笑然放下筷子，今天食堂的午餐也一如既往地难吃，她喝了口小碗里的海带汤，无辜地望着两位同事说：“你们看看我，成天忙成这样，哪有空交男朋友啊。”
齐莎莎沉痛地点头：“我妈那天还问呢，说‘你们公司那么多男的，难道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她也不想想，我一个卑微的策划，成天被程序和美术私下里翻来覆去地骂，还怎么跟人发展感情啊，”说着她又望向闻笑然，羡慕地感叹道，“哪像我们笑笑啊，一个无害的美术，长得又好看，机会总是多一点的。”
“……我哪有机会呀，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单身狗，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闻笑然戳了戳齐莎莎的圆脸蛋，“你不要害怕，等丁巧结婚那天，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给她当伴娘的。”
齐莎莎撅了噘嘴，摆明了不信：“还说呢，今天我上班的时候，就在电梯里听见有其他组的人讨论你。”
丁巧忙问：“怎么？有情况？”
齐莎莎看了看四周，趴到桌上压低嗓音说：“你们知道春风工作室的邵嘉言吗？”见两人都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我听说啊，邵嘉言喜欢笑笑。”
闻笑然愣了愣。
邵嘉言是早他们一年进极科的一个策划，至于这人的年龄籍贯毕业院校等基本情况，她是一问三不知。她之所以会知道有这么个人，还是因为每年极科的员工等级评定结果，会由hr通过公司邮件发送到每个人手里。
入职以来，她看着邵嘉言从中级数值策划一路升到了春风工作室的主策划，去年他们工作室研发的手游，到了现在每个月都还能有八千多万的流水，而其中作为主策的邵嘉言，听说也早就被高层所看好。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闻笑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种人联系在一起，她怀疑地说：“不可能吧？我都没跟他打过交道。”
“是真的！”齐莎莎强调道，“今天电梯里那两个人说的时候我都听见了，他们说邵嘉言怎么这么怂，从你进公司的时候就看上你了，到现在都还不敢来找你搭话。”
闻笑然愕然地问：“他都不认识我，能看上我什么啊？”
此言一出，激起另外两人一阵愤怒。
两人异口同声道：“脸呗！”
闻笑然：“……”
·
当天晚上，闻笑然刚加完班，叶晓菁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拿着手机边接电话，边往电梯间走去。
叶晓菁现在才看到她昨天那条朋友圈，赶在睡觉前连忙打了个电话过来关心女儿的近况：“你们又开始加班了呀？天天这么晚回家，妈妈担心得很啊。”
“还好啦，我们美术加班不算严重，”闻笑然报喜不报忧地说，“而且s市治安很好的。”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闻笑然一进去，就看到里面站着传说中的邵嘉言。
春风工作室就在恒星楼上，以前闻笑然也经常会在电梯里遇到他，但今天被人提醒之后，她才注意到，她一进电梯，邵嘉言就立刻站直了。
不仅如此，他的双手还紧紧地贴着裤缝，一看就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
然而她对这个男人，除了佩服他在工作上的能力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兴趣，于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就转过身背对着他了。
叶晓菁在电话里不满地说：“哪里安全了？你别以为爸爸妈妈不看新闻的，前一阵你们那儿还有人被抢了呢，听说捅了好几刀，那个血哦，流得到处都是……”
闻笑然感到一阵心酸，自从她来s市工作后，她爸妈就格外地关注s市的一切情况，就连每天的天气预报，他们都比她看得还要认真。
“妈，你别担心啦，”闻笑然撒谎道，“很多同事有车的，晚上他们会轮流送我们回家……，真的，这是公司新出的规定，公司当然也怕大家出事的呀，对对对，都特别安全的。”
好不容易骗过了叶晓菁，闻笑然想起昨晚拦不到车的悲惨经历，便切到了另一个app，想提前把网约车叫好。
电梯在这时抵达1楼，邵嘉言从她身边经过时，瞟到了她的手机界面。
他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然后转过身说：“你好，我叫邵嘉言，你认识我吧？”
闻笑然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邵嘉言笑了一下，看上去还挺纯良的：“我刚才无意中听到你和妈妈打电话了，呃，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极科的同事，今天既然遇到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闻笑然：“……”
说好的很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