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文宣帝高洋去世
“哥哥，瑾儿不想嫁给别人，不是都说了陪在你身边的嘛，你就那么想把我嫁出去吗？”孝瑾闻言突然抽回手，顾不得此时是在邺城的大街上，气势汹汹的看着他“哥哥，你和我说实话，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将你的魂都给勾跑了，竟然撺掇着你想将我嫁出去！！！”
长恭见四周的百姓有人看了过来，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高孝瑾，你若执意要在大街上如此胡闹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嘿嘿”孝瑾闻言眼睛一转，抬手拉着长恭就跑。
〖斛律府〗
“三妹，这是五哥叫我带来给你的。”婉月一边说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封信。
“五哥的信？”舒玄从婉月的手里接过了书信，展信看后“我知道了，保证恒伽他会帮忙的。”
“嗯，那姐姐就先回四哥的国公府了，下次有时间再来陪你。”婉月看着舒玄说道。
“好”舒玄闻言点了点头，目送着姐姐婉月离开。
〖邺城大街上〗
“小瑾儿”长恭跟在孝瑾的身后，孝瑾跑的很快，长恭为了避免孝瑾摔倒，不敢贸然停下，孝瑾拉着长恭一路的跑着，直到可以看到守卫宫门的守卫这才停下。
“哥哥，你……你说嘛……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难不成是哪家的公子？”孝瑾气喘吁吁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
长恭面不红气不喘的站在孝瑾的身边，抬起手在孝瑾的背上轻拍，帮孝瑾梳理着呼吸“胡闹什么呢，小瑾儿你的终身大事尚未有着落，我怎么可能会去想这些呢？”
“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孝瑾闻言偏着头看向长恭，不错过他脸上细小的反应。
“小瑾儿，哥几时骗过你？”长恭收回手，抬手指了指离宫门不远处的一座府邸“你看那里。这原本是一位朝中大臣的府邸，那位大臣告老还乡了，因为你在邺城还没有府邸，所以圣上他便将这府邸赏赐给了你作为你的郡王府，现在还在修葺阶段。日后啊你这个郡王若是成亲了，你可是要住在此处了。”
“咳咳！”孝瑾闻言瞪了长恭一眼。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倒是不会让你受夫家的欺辱。”长恭看着孝瑾说道。
“高孝瓘，我觉得你是不是很嫌弃我，觉得我是个大麻烦，所以你急着把我卖了。哥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问都不问我就给我定亲的话，我一定把你房间的屋顶给你掀了，然后跟你决裂。”孝瑾听到长恭要将自己嫁给别人，相当排斥的说道。
“好，好，好。你未来的夫君，自然是要是你心仪的男子才行。”长恭只好妥协道。
守卫宫门的侍卫心想“能别在宫门前虐狗了吗？我还是单身狗啊！”
“四哥，五哥”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嗯？”孝瑾闻声望去，一阵清脆的声音从宫门内传了出来，尚未等两人反应过来，高殷便拉着两人的手走进皇宫。
“四哥、五哥，你们总算来了。”高殷拉住了两人的衣袖，眼中尽是欢喜“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孝瑾闻言抬手轻敲在高殷的额头上。“你啊，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你哥，怎么可能会不帮你呢。”
“五哥，你说我有没有胜算？”高殷收回了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严肃地问道。
高殷认真的样子让孝瑾感到诧异，在孝瑾的心中，高殷一直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可以在朝堂之上与人过招了“阿殷”孝瑾闻言直视着他的眸子说道“你真的想做皇帝吗？”
高殷闻言微愣“五哥……”
“回答我”孝瑾看着他严肃的说道。
高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阿殷，五哥无法告诉你这胜算到底有多大，但只要你有这个心，我和哥哥他一定全力保你登位。不过抗衡的话，哥哥他只是一个开国县公，怕是……”
“五哥，待我登位一定会封四哥他为王爷的”高殷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五哥。”
“阿殷，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就不必与我言谢，我和哥哥还有恒伽、舒玄肯定都会帮你的至于九叔叔那边，到时候我会去一趟，探探他的口风”孝瑾看着高殷说道“二叔他不是要见我吗？所以带我去见他吧”
“嗯”高殷领着两人向高洋的寝宫走去。
“阿殷，你这些日子多陪陪二叔，多和二叔他学一学为君之道。但是阿殷，你要记住我与我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而不是敌人”孝瑾开口道。
高殷闻言震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好了，等你们见完皇上，阿殷你可以送我们回去，到时再一起详谈吧”长恭说道。
“好”高殷闻言点了点头。
一直在暗处监视两人的探子南宫希辰返回了高洋的寝宫向高洋汇报说“清河郡王，并未说出您就是当年刺杀高澄的幕后主使，反而说要帮太子登位。”
“他还有长恭和殷儿自幼亲如亲兄弟，该是如此。当日，朕不应该因为猜忌派杀手刺杀他而失了人心。否则六弟此时绝不会有这般势力。不过说起来，此事确实是我的差错。当日杀兄长时的确是因为妒忌，但这并非是我一人的主意，我曾应允过六弟，他将来会是皇太弟，可我还是封了殷儿为太子。六弟的心中从那时起怕是已经有了怨恨。可这是我的江山，不交给儿子怎么可能甘心交给弟弟。”高洋的言辞间早已不再自称为朕，手中摩挲着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站在了窗边，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大哥，对不起。可是我没杀你的儿子和女儿，一个都没杀。若非是怕孝瑾以他的聪明才智猜到了当年的真相，我也不会对他下杀手的，我已经给了孝瑾他郡王的殊荣，给他一世的荣华富贵，只希望日后六弟他若是夺位成功，可以如我一般，留殷儿一条活命。”
探子南宫希辰说道“圣上，您要保重龙体，太子那边一定可以将我大齐国祚延续下去的。乐城县开国公与清河郡王一定会拼死护住太子的。”
“是啊，如今朕倒是要靠他们来护住朕的儿子了”高洋闻言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他们就快到了”
“是”探子南宫希辰回答后便施展忍术遁地而走。
探子离去后，高洋坐在床边休息，眼前再次出现了幻觉，见到了已死的高澄口中说着还我命来，身体忽然一僵，一口鲜血生生地喷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最终昏了过去，过了一会儿醒了过来。
这时自己心中的恶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想起“高洋，你真的甘心吗？高澄他不过比你早出生些年日，以后他便要为君，你便要为臣。你与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脉，为何他可以做帝王，你却不可？杀了他，这天下以后便是你的。你高洋就是九五之尊，他便只是一具枯骨。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高洋猛然坐起，眼中仍有惊恐，数年前派兰京等人刺杀高澄时的那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重现“怕了，真的怕了。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高洋寝宫〗
“哥哥，你在外面等我和阿殷”孝瑾看着长恭说道。
“好”长恭闻言点了点头。
孝瑾和高殷走进了高洋的寝宫里，见到高洋面色惨淡的靠在床榻上，显然快命不久矣。
孝瑾站在一边看着他，高殷则走了过去坐在床榻边，很是伤心的模样握着高洋的手。
“孝瑾，你来了”高洋带有歉意的看着孝瑾，眸光柔和了些许道。
“臣高孝瑾见过圣上”孝瑾抱拳行礼，却不似从前那样唤他二叔。
“不必多礼”高洋闻言叹息了一声“朕的这副身体已经破败不堪，无力回天。朕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只是唯独放心不下这大齐的江山和殷儿”高洋说着看向坐在一旁的高殷说道“殷儿，朕大行之后你先不要发丧，先宣读这圣旨。这是朕早已拟好的。”
“父皇……”高殷闻言眼眶红了红，手里多了一些颤抖。
“殷儿，不要让为父，走的不安心呐”高洋第一次用这样的自称。看向高殷的眼神也是第一次如此的和颜悦色而非往日的严厉。
“父皇”高殷闻言眼泪落下，起身一掀衣摆跪地从高洋的手中接过了遗诏“儿臣接旨，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守住我大齐江山，几日后的早朝便宣读圣旨。”
“好，好，好”高洋一连说了三个好，看向两人摆手“殷儿，你先下去吧。孝瑾留下。”
“是”高殷将圣旨藏在了怀里听话地走了出去，并将门关好，
孝瑾见高殷已经出去，低下头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孝瑾”高洋略带叹息的唤了孝瑾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不求你能够理解。但是皇位的诱惑真的实在是太大了。但凡有野心之人，都对这皇位无法抵抗。当时，我是否对你爹下手，决定了我以后的身份是为君还是为臣”言辞间已不再自称朕，说话的语气也是颇为抱歉的。
“我知道，其实瑾儿也没有多恨你，毕竟这些年我和哥哥还有母亲都是靠你的庇佑活下来的。但是杀父之仇让我怎么能继续像以前那般面对你。二叔瑾儿只是怪你罢了！”
“那就好”高洋闻言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孝瑾，你六叔只怕会是下一个我，即使有你与长恭力保殷儿登位，可他迟早会对殷儿下手，你能否答应我尽力相助殷儿？”
“阿殷他是我弟弟”孝瑾只回答了短短的几个字，便不再言语。
“如此，我便放心了。关于你爹的事情，能否瞒着长恭？”高洋看着孝瑾问道。
“你且放心，即使我哥他知道了此事，也不会对阿殷做什么的，因为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他反而依旧会保他的。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他的。二叔，你命不久矣，这件事就让它在瑾儿这里结束吧”孝瑾闻言回答道。
“好，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高洋闻言点了点头。
“嗯”孝瑾点了点头说“没什么事的话，那瑾儿就先退下了。”
“准”高洋说道。
孝瑾便从高洋的寝宫出来，和长恭手握着手带着高殷回了府，来到书房商议。
〖开国公府〗
“阿殷，关于皇位。六叔的确是一个劲敌。我奈何不了他。我如今虽有兵权，却只有区区几百人，无法与六叔的大军抗衡。”
“哥哥，婉月她已经把书信交给三妹了，她说三妹已经答应了会将她夫君拉进来，所以恒伽他会相助的。斛律恒伽一动，斛律老将军就不会置身事外，九叔叔那边，我也会亲自去拜访一趟的。”
“五哥，这是否太为难你了？殷儿知道五哥你向来不喜欢拜访权贵”高殷看着孝瑾说道。
“没事的”孝瑾闻言摇了摇头回答了高殷的问话。
“国公，王爷，常山王来了”侍女清歌来到书房里说道。
高殷闻言脸色一变“五哥，六叔是不是要……”
“没事，哥哥他自幼便对我疼宠有加，六叔他该清楚若是动了我，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哥哥他会找他拼命的，更何况我的三妹还是斛律恒伽心爱的夫人，到时候她在恒伽的耳边吹风的话，六叔他可就不好了。因为如今斛律一族所掌握的兵权，远比六叔他手中的多。”
“清歌，去把六叔请进来”长恭看着侍女说道。
“是”
“不用了，我已经不请自来了。”高演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一边的高殷，眼中闪现轻蔑“呦，不曾想太子也在啊，是我唐突了。”
“这也不是本宫的东宫，六叔何来唐突之说”高殷说道。
“瑾儿见过六叔”孝瑾对高演说道。
“长恭见过六叔”长恭附和着孝瑾向高演问好。
“何必如此客气”高演假笑着坐下“我瞧你们刚才颇为严肃，在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啊。只是说起了二叔的病情，一时之间有些担心”孝瑾说道，
“哈哈，你担心？我记得，你那次跟长恭去雪山看雪菊，可是弄的狼狈的很呐！你会担心？”
孝瑾闻言表情一愣，当初的事情孝瑾本以为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可此时才发现，不知道的只怕也就只有哥哥和阿殷他们了。
“六叔此言差矣，四哥、五哥他们俩也算是我父皇养大的。”高殷看着高演说“当日父皇登基的时候，本宫也曾听闻那时候六叔你的年纪不大，想来此时，六叔的心中应该没有多少担心吧？”
“阿殷”孝瑾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高殷为何行事如此的鲁莽，虽然知道终有一天早晚要和六叔对上，但那绝不是现在。
“高殷，我叫你一声太子。你就真的将自己当成太子了？我尚且不自称孤，你却敢自称本宫？二哥如今病重了，高殷没人护得了你”唰的一声，高演的长剑出鞘，剑锋直指高殷。
高殷丝毫不惧的说“六叔这是要以下犯上谋反吗？”
“皇位，能者居之”高演回答道。
“六叔未免太过嚣张了。父皇他还在世，六叔只怕民心方面，还比不得我父皇。”高殷看着高演说道。
“六叔，阿殷他年纪还小，六叔何必与他计较呢。”长恭说着抬手按住了长剑。
“六叔您何必动怒，阿殷他不懂事。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改日带他去六叔的府上赎罪，可好？”孝瑾连忙说道。
“呦，这当真有趣。我和舒玄这是见到了一副什么场景啊？王爷持剑相对太子。夫人，你说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百姓会如何议论呢”恒伽扶着舒玄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对峙的场景问道身边的夫人，见夫人有些微怒便不再言语。
高演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顾及，看了高殷一眼，收起了剑“既然长恭、孝瑾你们有亲戚来访，我也就不多叨扰了”高演收剑入鞘，随后提剑，脚步在斛律恒伽的身旁停了下来“或许你该回去，替我问候一下斛律将军。”
“不劳常山王您挂心，家父身体健康，好得狠”恒伽回答道。
“如此甚好”高演冷笑着离开。
“我说高殷你身为太子，就这么任他持剑相向？高殷，你太子的威严何在？”高舒玄大声训斥着高殷。
“夫人，这是要发火的节奏”站在一旁的斛律恒伽小声嘀咕着。
“高殷，你可是下一任的齐国君主，你就这么点胆子吗？”舒玄一掀裙摆，在恒伽的身旁坐下。
“打不过他”高殷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还真的是理直气壮啊。你难道真的打算日后一辈子，就由我四哥、五哥护着不成？我告诉你，他们也是人也会累的，也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的”舒玄的火爆脾气因高殷的一句话一触即发。
“迟早有一日，我会除掉六叔。本宫的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高殷看着几人说“四哥、五哥、三姐、三姐夫，我先走了。父皇时日不多，我要侍奉在侧”
“好，路上小心，提防着些”长恭嘱咐道。
“嗯”高殷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回到了皇宫侍奉在高洋的身边。
当天深夜，高洋暴亡于自己的寝宫内。
公元569年十二月一日，所有的大臣们穿着素色的衣衫在金銮殿等候。
高殷带着身旁的小太监迈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金銮殿上，立于小太监身旁，视线在殿内扫过，看到常山王高演那看向自己的杀机时，嘴角微微上扬，从怀中拿出了圣旨，交给了身边的小太监，朗声道“请您宣读圣旨”
“是”小太监接过了圣旨抖开道“先皇遗诏。朕知自己的身体已无力回天，特将皇位传于太子高殷，封乐城县开国公高长恭为兰陵王，留京辅佐高殷，常山王高演为太傅，长广王高湛为太尉，斛律光为大将军，斛律恒伽为将军，河间王高孝琬为司州牧。”
众人一起跪下接旨“臣接旨”
高演闻言脸色微变，隐晦的看了一眼高殷，待看到了一边跪着的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长恭，还是按耐住了小心思，脸色阴沉的说“臣弟接旨”
散朝后，大臣们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国公府的牌匾也换成了兰陵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