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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太过热闹的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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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临时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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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6点,罗医生、牛护士、朱护士也回来了。外伤的病人太多,他们忙了一晚,现在已来不及休息。因为山上接不到任何通讯信号,按原定计划,所有外出的医疗队,必须在中午前赶回去。我们把随身携带的药物、帐篷都送给到了洪柳村的居民,就匆匆忙忙赶着下山了。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回去的路并不比来时的好走。来时的路,已被滚落的石头掩盖得变了型,我们只得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中跳来跳去。真的被他说对了,我不仅没有户外生活的经验,也没有多少体力。我非常吃力地跟着他们,马小庆走在我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我。

  “人家一宿没睡,也没像你这么吃力的呀。”他皱着眉说道。说着,伸出手来,好像很无奈地说:“拉着我吧,别滚下去了。”

  罗医生和牛护士停下脚步,罗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你们俩别患难见真情啊。牛护士也跟着笑道:在这种情况里,开开男女间的玩笑,最能放松心情。

  马小庆同志毫不介意的笑了,我反倒不好意思来。我打起精神,跳到了他们的前面,一不留神脚底好像踩到一块碎石,脚崴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大石头倒去。这时,有人一把拉住了我,但又没拉住,我的身体碰到石头滚了下去。

  “啊!”我听到他们都在惊叫。

  “幸好,没磕到头,还有意识。”马小庆扶起我坐起身来,才发现肩部、手臂、腿部、脸上都被石头的尖角划破了,火烧火辣的疼。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闷?头有没有事?”他问道。

  “没事,就是摔了一下。”我囧得不行。

  滚下山,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十分窘迫。又要给人添麻烦了。我强忍着疼痛想站起来,脚却很不争气,根本不能用力。

  牛护士扶着我说:没事,我背你下山吧。

  “算了还是我来吧。”马小庆推开牛护士,就准备过来背我。我坚持着说自己能走,他没办法的看着我。

  牛护士搀着我走了半个小时,我已感到身上的重量也让她不堪负荷。走走歇歇的已到中午,从早到中午,我们都没吃饭,也没有水喝。

  “歇歇吧。”牛护士把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她说她到丛林深处去方便一下,罗医生不放心,也跟着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衣服已经湿透了,心中十分内疚。

  “你怎么那么不淡定,唉。”马小庆又凑过来,还递给我半瓶水。

  “你喝过的?我不喝。”

  “我喝过怎么了?现在一口水可以救命。好好的给你喝水,非要想像成间接kiss,你说你什么思想。”

  “我哪有那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喝?”

  “人家埋着地底下的,连尿都喝,你还……?到底喝不喝,不喝我都喝了。”他斜着眼看着我说道。

  我嗓子确实已冒烟了,算了,我还是接过来喝了。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耸了耸眉毛。

  强烈的太阳光照射着丛林,马小庆的t恤已被汗水吸附在了身上,勾勒出硬朗的背部曲线。他说:还是我背你吧。按这种方式走下去,大家要到晚上才能吃上饭了。

  “你以为你背得动吗?”我嘟囔着。

  “试试吧,我也不知道。”他侧过脸看着我,距离很近很近。近到我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细微茸毛,被太阳光照成金色的、还汗津津的。忽然我发觉,他还是个挺帅气的人,短短的头发还留着长长的鬓角。想到这,我笑了。这样的人要折磨折磨下。

  这时,彭医生和牛护士回来了,他们眉头紧锁,可能正在担心我这种状况怎么下山。

  “我们答成协议了,我背她下山,她克制住自己不作非分之想。”马小庆假装严肃的口吻说道。牛护士眉头瞬间打开了。马小庆看着她又看看我,又扬起了嘴角,亮出红唇白齿招牌式的得意之笑。

  “好,有你受的。”我想着。

  他把我扶起,站在石头上,很轻松就背上了身。虽然他很瘦,但肩膀上还有着不算太厚实的肌肉。我原来以为医生都是很瘦弱的、单薄的,和长年紫外线照射的苍白的脸,没想到他还不完全算文弱书生。趴在他的身上,能感受到从头发里、皮肤里渗透出的那种属于健康的汗水味。

  山路比先前要平缓了些,马庆并不太费力的背着我向前走着。

  我趴在他的肩上,想着怎么样可以整一下他。我发现他颈间有些细微的寒毛,于是我对它轻轻的吹气,我知道这痒不易察觉却很难受。

  马小庆有些累了,走得不及先前快。彭医生和牛护士都走到了前面。

  “大记者,你好像呼吸加重了,有血脉贲张的可能哟?”他问道。

  “因为很难克制呀。”我回道。其实我是想说:很难克制不去整你。

  “那也得克制。知道吗?你太瘦了,骨头硌着我背疼,不管你怎么勾引,我都不会做什么的。”

  “无耻!”恨死这个人,太坏了。

  他得意的坏笑了下。“还有十多分钟的路就到了,看我能不能坚持啊。”他站住,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继续向前。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让他放下了我。他扶着我,走进了医院。

  从滚下山到回到医院,已过了4个多小时。手臂上、肩上、腿上,还有脸上的伤痕已结了痂。牛护士匆匆吃了饭,就过来帮我清洗伤口。虽然都只是皮外伤,但由于没有及时处理,血水把裤子粘在伤口上,牛护士先把盐水浸在粘住的伤口,然后突如其来的一揭,疼得我忍不住惨叫起来。

  涂过药水后,牛护士说:有没有带短裤,把伤口晾在外面透气,不仅好得快,还不会感染。没有,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于是,我只好把裤腿卷得高高的。

  “这辈子我可能都没这么狼狈过。”我来到一个大玻璃窗前,从中模模糊糊看出自己儿狼狈的样子。

  头发简单的束着,边边角角的碎发故乱散落着。白色的体恤从来了灾区就没有换过,已有些泛黄了。蓝色的运动外套,每天进进出出都要洒一道消毒水,现在已是不知什么味道。牛仔裤被高高的卷在大腿处,两条小腿上涂着几大块紫红色的药水。还有脸上、手臂上的道道伤痕。

  天啊,这是一副神马怪样子。正当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时,门口那位高大的医生也在打量着我,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小丑。

  “这是灾区最美记者的形象样本。”还没说完,自己就笑得不行。

  “干嘛来了?”我望着他,现在还干你什么事?

  “你以为你的麻烦处理完了吗?”

  他带来一瓶药酒。他脱掉我的球鞋和袜子,把药酒涂在崴到的关节处,开始揉搓。直到皮肤发热的时候,往左又往右用力扭了扭。

  “下地吧。”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开始收拾药瓶。

  “不会吧,这三脚猫的功夫,就能下地?”我怀疑的看着他。

  “哼,试试。”

  走了两步,真的不疼了。“你还是挺神奇的。我还在发愁,怎么出去采访,就这样好了呀。”

  “出生中医世家,随便三脚猫的功夫,都是你们这些平常百姓见不到的。”得意勒去了这人。

  “好吧,谢谢您。今天算是开眼了。”

  “快点吃饭,趁天没黑,带你去个地方。”他一边泡着面,一边说着。

  “你洗了手没,别面里都是药酒味。”我喊着。

  “臭德性。”他边说边去洗手。

  下地走走,果真除了还稍有不适,基本不觉得怎么疼了。

  吃了饭才4点半,时间还早。我便跟着马庆出去,想顺便到难民安置点转转,能不能碰上点特殊的故事,再赶回来把昨天在洪柳村采访的“砖头坟”的稿子收尾,一天也算没白过。

  就这样,我散着头发、穿着泛黄的白色t恤、卷着裤腿、带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彩就怪模怪样的出门了。走在满是裂痕的街道上,我比真正的灾民还像灾民。

  “别说你这样子还真搭这里。”这人坏笑着说道。有时,我都觉得奇怪,我能想到的居然他也能想到,而我感觉到的他也能感到。

  走在路上,马小庆用“导航”搜索路线,那时还是那种专用导航仪很不给力,要么是找不到网络,要么就是半天反应过来。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远处正好有一辆三轮向我们这边开过来,我举起手用四川话大声喊了一声:“撒轮(四川语)”。

  埋头捣腾导航的马小庆,转头惊奇的看着我,三轮在我们面前停下,我洋洋得意上了车。

  “这小地方还用导航,你要去哪告诉三轮师傅,马上就到。书呆子气。”

  “师傅,去集市,可以买衣服的地方。”马庆说道

  “好勒。”瘦精精的三轮师傅得到明确指示,起劲的蹬起来。

  穿过两条街,三轮带我们来到一个菜市场。虽说,灾后很多店面都关了门,但这几天为了保障市民生活,卖生活必须品的店面还是按政府的要求上开了门。

  菜市场的旁边,有个特步运动服装专卖店,正开着半拉着店门。

  马庆边带我走进去,边说:买身换洗衣服吧,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几天没洗澡了。

  当着服务员的面,他说得我脸都红了。“没地方洗。”我小声说道。

  “找找总会有的。”他扬了扬眉毛。

  因地震的原因,小店并没有多少货,我还赶着去难民安置所。于是,就随着拿了一件草绿色带领t恤和一条灰色白条的宽松薄型运动裤,到试衣间一试,还蛮合身。特别裤子虽说很宽松,但仍能显出腰部和臀部的线条。

  “就这吧。”我准备换下来,付钱走人。这时,马庆拿一顶白色的球帽盖在我头上,并还塞了一条短裤。

  “帽子可以防晒,医生说你要穿短裤。”马庆说道。

  4件也花了不到200多块钱,但想想可以洗澡再换上干净衣服,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我们到达街区中心的难民安置点时,已是傍晚时分,难民们都在吃饭。听前两天认识的一位难民大嫂说着一件离奇的事,位于两座山洼地的供电站,地震时由于两座山头对倒,整个供电站瞬间被埋得不见踪影,而原来两座山间的洼地则成为了一片平原。原本以为,这里是不会有人出来的,结果竟有一个人跑了出来,而且还没有受伤。

  “这个人是谁,找到他写他逃难的经历。”我对马小庆说道。马小庆帮我问着大嫂:他住这里吗?大嫂说,他会住这里,但他哥一家都被埋了,他去和几个亲戚办丧事了。看明天在不在这里?我马上把电话留给大嫂,让他一来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们回到医院的驻扎地时,已快7点。马小庆把我带到手术室房的一间卫生间,并给我从阳台上拎来两桶水,竟然是热的。

  “你把病人喝的水偷来了?”我惊诧的看着他,这怎么行呀。

  “那怎么办,你一女的,用冷水要得病的。”他说道。

  “那我也不能那么自私呀,现在喝的水多宝贵呀?”我急得都要哭了。“那现在也还不回去了,你看怎么办呢?”他没事人一样说道。

  “为什么这么做呀,做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每天睡在我旁边,有味。”他摸摸鼻子。

  “什么味?能有什么味?我又没流汗。”

  “变味的消毒水夹杂着康师傅、统一牛肉面的味着,特别怪。”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唉,我服你了。不就是洗个澡吗?这两桶水是我回来后拎到阳台上,在太阳下晒的,不算热,但可以洗了。”他说着,塞给我他男士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我可跟你说啊,洗澡也是有风险的。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发余震,你洗的时候要快点。另外,随时准备逃跑,要做好曝光的准备。”

  我晕,怎么总是把我置于这种境地。我的背包里,还有干净的内裤和白色吊带睡裙,来后一直没有穿。我想到对策了,我穿着吊带裙洗,真要发起余震来跑也不怕。

  刚刚把头发洗完,还真的发余震了。“啊!”我一边尖叫着一边跑了出来。只见马庆拿了个被单站在门口。

  我说:你还不跑,傻站着干吗?

  我就近钻到一张病床下面,余震房子震不垮的,只要不被碎石或楼板砸到就行。

  “你还真行,穿着衣服洗澡,害我还给你准备了被单。”他也钻了进来,还把手中的被单搭在肩上。

  我暗自发笑,幸好我有所防备,他那表情叫个失落。

  他一直看着我,眼睛里又有了笑意。我觉得他的眼神坏坏的,又有了不祥的预感。

  完了,白棉布睡裙见水后就变成透视装了!天了,里面什么都没穿,贴在身上的裙子已贴在身体上,能若隐若现出肉色,特别是前胸。

  “你挺白的哈。”他的脸在凑近我,眼光似乎在游移,眼神却定定的看着我。虽然全身湿漉漉有些冷,但我仍能感到脸火烫火烫的。在我能感到他的鼻息时,震动停止了,我慌张地蹿了出去。

  洗完澡出来,我换上了新的t恤和短裤,让我的伤口快点干爽。那个人不在了,卫生间的门把手上还是挂着那条被单。幸亏没在,不然多尴尬。喻丽姣给我擦药的时候说,晚上有好几台手术,估计他们要在12点才能下班了。

  我回到病房,继续敲我的稿子。

  在那块“砖头坟”里,埋藏着25个幼小的生命,我采访了其中12对家长。虽说都是一样的丧子之痛,却各有各的故事。最后一个在砖头上刻下自己女儿名字的,是一对叫做陆新春的夫妇。我在“寻人榜”前碰到过他们、在难民安置点碰到过,在医院里也碰到过,他们到过什坊很多地方,为的就是找到他们的孩子。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愿面对孩子已去世的事实。

  陆新春跟我讲了这么一段,我没把它写进稿子里,却是记在了心里。

  “地震后的第四天晚上,救援结束了,学校通知我们去认娃。学校操场上漆黑漆黑的,没有灯,也没有点沟光。家长们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找自己娃的身体。我们也去了,就没有一具是全的,娃们的头、身体、腿大多都被压断了。我想找我的娃,我打着手电筒,照着一个个头,没发现我娃。但有的脸也看不清了,我就凭感觉认。我肯定,我的娃没有死。”陆新春说道。陆新春的爱人,这些天手里一直拿着孩子的照片,哭得眼睛都干了。第7天时,他们还是认了命,因为在学校上课的孩子,能到哪里去呢。于是,在砖头上刻下了“陆晓琴”的名字,砖头下埋下了孩子生前最喜欢的衣服。

  我把“砖头坟”写成了一篇长通讯,放大描写了失独家庭父母的痛苦与无助,写完了我自己心里都是沉沉的。

  收拾了电脑,我换上了短运动裤,准备到停车场的帐蓬里睡觉。碰到了那群热心的小志愿者,正忙碌着给病人们端水擦身体。这两天医院的帐篷里,频频传来好消息,好几个孕妇都顺产产下了自己的孩子,且没有一个小孩子因地震难产而去。

  在地震中,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代表着希望的冉冉升起,非常令人振奋。

  “王阿姨,你还没有看过小宝宝吧。我带你去。”那位叫吴雪莉的女孩对人很是亲呢,就像所有的四川姑娘一样,皮肤白皙、五观秀丽,且透着一灵气,四川人特有的那种亲近感,会在不自觉拉近距离。

  “好啊。”我拉起她的手。

  密密麻麻的帐逢,搭的时候就很匆忙,因此穿过的路线就好像迷宫,但她却轻车熟路。不一会,我们就已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弟弟醒着哩,正好看看。”雪莉很兴奋,好像来的是时候。

  在妇产科的帐篷里,摆着4张病床,已摆不下婴儿床,于是新生的婴儿挨着妈妈睡着。

  “我还打算剖腹产的,没想到挺一挺就顺产了。”张红说道。35岁的张红已大龄产妇,怀个孩子不容易,孕期便吃得特别好,哪知超重了,医生说顺产估计很难了。没想到,地震后,她反而很镇定,咬着牙坚强地把孩子生了下来,7斤重的男孩,很健康。

  “我要重新认识自己的潜力了。”张红笑着说道,眼泪都流出来了。

  多感人呀,地震新妈妈们的故事,这是我明天的稿子。虽然,生了孩子,但几位新妈妈们还为充足的奶水而作着各种努力,看着在妈妈怀里或哭闹或安详的孩子,感到世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从新妈妈们的帐蓬里回来,我们的帐蓬里,有好几位医生都睡了。

  那夜,不热,偶尔还有阵阵轻凉的风吹过来。星空下,我卷起帘子发着呆。刚洗过头的头发,篷松的头发披在肩上,偶尔也会随风拂过面颊。我曲腿坐在帘边,抬头看着月光,皎洁的月光把我脸和腿都照成了同它一样的颜色,白白的有些刺眼。

  突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很强烈,很渴望。我想我回去也要结婚生个孩子了。如果人生可能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终结的话,没当过妈妈会有多遗憾。生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呀?跟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拿出我的手机,手机上显示有80多个未接电话,423条未读短信。很多天来,我都不敢看,包括妈妈的电话也没接,只有报社和主任的电话才能够找到我,别人的关心会让我哭。我不能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精神崩溃,这是我选择坚强的方式。

  这里面有一个人的电话和短信,是老王发来的。我觉得我俩的关系挺可笑的,那份感情只是比普通亲近一点,居然还能叫做男女朋友。如果一辈子,不是跟自己最爱的人结婚,到被大地掩埋的那一刻该有多后悔呀。

  我不想看。我

  可以想像,他肯定是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盘,或者喝酒的间隙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在我们那个圈子,感情好不好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你的财富多不多,才是称量值不值的一切。

  如果我在这里就这样生活的话,完全可以没有他。这就是我要跟他生孩子结婚的人吗?

  如果有第六感的话,我似乎从来都没过这样的感觉到过。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只是生活的惯性。在那一刻,我需要找个男朋友的时候,他恰逢在身边,愿意照顾我,彼此都不丢面,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男女朋友。

  如果生命就这样结束,也还没有来得及嘶声力竭、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爱过的话,那不是更遗憾。只有到了这里,才知道,被人们所看重的那一切是多么的不值和可笑。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在灾区那样的一片废墟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我存在。而这个小小的我,仍有一天会回到现实,会回到那个有些厌倦的世界,会面对作为女人要经历的阶段。生命是如此繁缛,逃也逃掉。

  在现实与幻想颠来倒去的纠结中,大脑有些累了。我还是在帐篷里,那个靠边的角落里睡下,周围人已有起伏的鼾声。我们这一排,还有好多人没回。我在最边边的犄角旮旯里,不会感到与异性共处的尴尬。黑夜里,又是在一片被磞裂的大地上,似乎没有人去计较这些。

  洗过澡,身体干净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放松,微风吹起身上男士沐浴露的清爽香味,莫名感到舒适着的幸福。

  “我听见你的鼾声了。”就是带着这种男士沐浴露香味的男人,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

  黑夜中,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不等我回就睡了,还睡得那么香。梦到谁了?”他躺在我的身边,拉上他的被子盖在他自己身上。

  “我跟你很熟吗?干嘛搞得真像是同床共枕了一般。”

  “不就是同床共枕了吗?”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我又着了道,给了他逞口舌之快的机会。

  “就算是,我也是和9个男人好不好。”

  “心理承受力真是超强,服了。睡觉喽。”他说道。

  “现在几点了?”

  “快两点了。”

  “今天怎么那么晚?”

  “手术哪有个准点?这话问得有点像医生家属了。”又来了,这没谱的人。

  话音没落,就已可以听到他沉重鼻息声了。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很有棱角,虽说不算英俊吧,但也算很有型。我开始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是谁的老公,又会是谁的爸爸呢?我想,他的爱人会是什么样?

  还有三四个小时又要起床了。

  在这里,夜总是特别短,而白天会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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