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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云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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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仍旧是那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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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吃到一半时,安彤彤口渴就去拿饮料了。

  浅夕扶额,柯寒则稳坐如山。

  刚刚本来想阻止她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看到她拿着几瓶饮料满心欢喜地奔着过来。

  兴奋地坐下。她拿起一瓶可乐刚要拧开瓶盖喝的时候,浅夕伸手一把将她手中的饮料给夺了过去。安彤彤不明白浅夕为何要抢走自己手中的可乐,于是她又拿起一瓶拧开,结果再次被浅夕夺走。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去地你争我夺……其他同事看着,觉得对两人形象不好,刚要去阻止,就听柯寒嗓音沉缓地对还在争夺饮料的女人道:“你俩是小孩子吗?”

  听到柯寒温声制止,她俩这才停下。

  “我快被辣死了,你却不让我喝饮料!”安彤彤哀哀地看着浅夕,仿若路边的流浪狗。

  “其实浅夕不让你喝饮料,是有她的道理的。”柯寒坐直身子,“无论烧烤、火锅等这些辛辣的食物,都应该配白开水,而不是碳酸饮料。当然,酸奶也可以搭配,但我还是建议配白开水。”

  安彤彤闻言,好奇:“为什么?”

  “因为把火锅吃进去再喝碳酸饮料,那样会刺激肠胃,从而导致胃痛等病症。所以柯寒才说,吃辛辣的食物要配酸奶或白开水。”浅夕接过柯寒的话。

  原来是这样!

  柯寒与浅夕配合得好默契,简直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但可惜他们并非男女朋友。可这默契配合得也太……天衣无缝了。他们的默契,简直让她安彤彤羡慕不已。要是有个这样的男神跟她配合就好了,只可惜并没有。

  因吃火锅和天气过冷的的缘故,浅夕的两颊变得红彤彤的跟个小苹果。柯寒从碗后面侧眸,便看到这样的她。他唇角微弯,露出微不可察的一抹淡笑。他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发现她清瞳内似有星辰,在里面无尽地闪耀,长而浓密的睫羽微微往上翘,嘴唇乃至周围都被食物辣得通红。虽然如此,此时的她也是勾人心魄,甚至让人心向往之。隐约感觉到身旁人投来的目光,浅夕霍地扭头看一眼柯寒,然而他并未在看她,而是在用勺子往碗里舀食物。

  是她多虑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浅夕右手边的陆警官拍拍自己的肩膀。浅夕扭头看她,她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浅夕法医,你回来协助我们真是太好了。”她指着安彤彤,“彤彤这法医一点也不合格。尸检的工作做的乱七八糟的,尸检报告也不详细。”

  “对啊。”其他男警官也跟着附和。

  安彤彤:“……”

  我说警官大佬们,嘲讽别人不带这样的,这样子让我如何自处……

  替大家加茶水。放下茶壶,浅夕问对面的林警官:“我在英国的这五年,国内有没有发生什么案子或趣事?”

  大家一一对浅夕细说着这几年国内所发生的事,浅夕安静听着,没表态;柯寒细细品着茶,同样静坐听着。反倒是坐在柯寒左边的安彤彤表情蔫蔫地靠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彷如霜打了的茄子。

  唉,她果然没有抗压能力。

  听完那些事情,浅夕盯着安彤彤看,还是恹恹的。她忽然从桌下踢安彤彤一脚,她瞬间如梦初醒般缓缓抬起头,愁眉苦脸的。不多时,她便向浅夕作揖让她救场。浅夕无奈,只好朝诸位警官们说自己也才刚从国外实习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向跟自己同样是法医的安彤彤前辈请教与学习(实际上,她真的要向她学习)。安彤彤感激得仰望着她,她抿唇无声无息地露出浅浅的笑。而这突如其来的笑,却映入身旁柯寒湿黑的清眸中。

  她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配上那双瞳剪水的眼睛。

  站起身,她系上围巾,戴上帽子,跟大家说她去结账。

  走到柜台前。她刚要从包包里掏出钱包,却在此时忽然出现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它温暖地覆在她的手背上,阻止她掏钱包。她停下手中动作,抬眸,却看到柯寒正低眸望着自己,瞳中水波微微荡漾,泛起涟漪。对视片刻,她把手从他掌心里缩回来,往旁边挪了挪。他边掏钱包,边说:“我来吧。”

  他尾随着她进来的?还是……

  “不用。”她伸手想阻拦,可手再次被他握住。

  丝滑透白似藕的素手,此刻安静地被他握在手里,冰凉得似冰。

  站在柜台后的员工小姑娘,看着这幕,觉得好甜蜜。但她并不知道,其实这二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同时抬起眉眼,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刚触及他的目光,她的心跳便全乱。她便羞赧地别过头,小手轻轻地抽了回来。

  付完钱,他手插兜倚在柜台上,双腿随意地交叠,姿态闲适而懒散。他忽然垂眸,想认真打量身旁的她——她的脸鹅蛋白皙如瓷,光滑明净;弯弯的眉那样细,仿若柳梢;小巧的鼻子的峰度恰好很衬她的脸;粉嫩的嘴唇无需粉黛,自然天成;一米六五的身高很适中。但站在他身边就有点身高差了。

  接近完美了。

  在灯光的呼应下,她那双乌溜溜的湿瞳变得清湛无比。

  他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她身边总给他一种“最萌身高差”的既视感。

  打量完身边这位美女,他直起身子,嗓音淡雅:“走吧。”说完,便举步朝前走。

  浅夕见他慢悠悠地走着,似乎有意在等她,于是赶紧小跑到他身边。

  两人无声走着,像散步。不多时,她徐徐侧眸偷瞄他,而他依旧默默踱着步,眉宇间透着股隽秀,精瞳笔直地直视前方。她忍不住把视线驻足在他清俊的侧颜上——白皙硬朗的脸,棱角分明;黝黑浓密的眉,可以用剑眉星目来形容;微微垂着的睫羽,长而稀疏;深邃幽沉的黑眸无一星半点的杂质;漂亮完美的鹰钩鼻,鼻峰恰到好处;唇上薄下厚。

  俊逸的美男子。

  隐约感觉到身旁人投来的目光,他忽然垂眸望向浅夕,她害羞地连忙别过头去。

  继续无声走着。

  结果,刚走到棚外就见安彤彤他们站在两辆车前,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浅夕跑过去,一把拉过安彤彤。她把彤彤拉到一边,低声问:“陆警官的车呢?”

  “爆胎,所以喊人拖去4s店了。”

  “没备用的胎?”浅夕问。

  安彤彤摇摇头。

  一般来说,车都会在后备箱里装着备胎,以免路上或出游的时候爆胎,好换上,现在却说陆警官车的后备箱没备胎,还被人拖去4s店了!这意思是,让她们全体人(除柯寒外,因为他有车)挤在一辆车上?那会被罚款的……她没开车来,不然就不用这样一筹莫展了。

  难道,这是安彤彤他们一伙人的阴谋,说车爆胎了,好让她跟柯寒独……拜托,她在想什么呢?

  正当浅夕在想如何回去时,身旁的安彤彤一拍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走到柯寒跟前,背着手笑嘻嘻地:“学长,我把我们家夕大美人交给你了。”

  交给他干嘛?

  说完,她便来拖浅夕。浅夕本想挣脱,可安彤彤力气太大,硬是把她拽过去。她把浅夕往柯寒跟前推了一下,浅夕差点撞在柯寒怀中。待浅夕在柯寒跟前站定,她忽然从浅夕身后探出头:“你负责把她送回家。她今天没开车来,不然就不用麻烦你了。”话音刚落,她伸出双手摁摁浅夕的肩头,“你就跟着柯寒学长,他会把你平安送回家的。我送这群警官回家。”

  浅夕:“……”

  朝他俩挥挥手,他们便朝安彤彤车的方向走去。安彤彤从风衣口袋内掏出车钥匙开锁,拉开车门坐进去,刑警们也相继上了车。车子发动,扬长而去。

  现在就剩柯寒与浅夕了。

  夜色湿气更重。

  刚刚在吃火锅不觉得冷,现在反而觉得好冷啊,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晚风徐徐,灌进脖子直叫人感觉沁入心脾,顿时冰寒如霜。浅夕搓搓手,呼气在掌心以取暖,随后整理了下围巾与帽子。柯寒望着路灯下的她,莹白的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手也冻得红红的。他俊眉微蹙,看她片刻,终于嗓音温沉地和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麻烦学长了。”她继续搓着手呵气。

  并排站一块的两个人,一个在掏车钥匙,另一个则在跺脚搓手。不多时,浅夕顿住,转头看向左边的地面——两个狭长并排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清晰地映在地面。由于两人距离太近,那两个影子重叠。再细看,两个影子一个较高,一个较矮。

  “发什么呆?”柯寒温润的嗓音在这空荡荡的路边响起。

  瞬间回神。浅夕绕过车尾去副驾座的门边。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柯寒见她坐进去,这才也坐进去。他打开车里的顶灯,发动引擎,再开启空调的暖气。浅夕顿时感觉到不怎么冷了,身体的温度也随之逐渐升华,于是将头上的休闲的米奇礼帽摘掉放腿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她俯身拉过安全带扣上。

  柯寒也系上安全带,拨动方向盘。

  法拉利缓缓驶入高架。

  从包里拿出手机,滑开解锁。她把手放在窗框上,支着头。她一边支着头,一边用左手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看了没一会儿,就将手机收起。她直起头,双手交叠放窗框,下巴抵在手背上,漂亮的精瞳在看窗外的夜景。

  一道道景色,在缓慢的车速下浮光掠影。

  单手扶着方向盘的柯寒,虽在专注地开着车,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将左手放窗框上,修长的手指在边沿轻轻地一下一下敲着。

  车内瞬时陷入清谧。

  静默半响,浅夕的手机在包里叮的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她拿出一看,赫然发现是安彤彤发来的。她抬眸看柯寒,他仍旧在安静无声地开着车,侧脸棱角轮廓分明,黑眸专注认真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她垂眸看手机里的内容,十指在屏幕里的输入框快速键入内容,发送,然后放进包里。

  由于她手速过快,柯寒瞥都来不及瞥,手机便被她收起。

  她那手速是练过的?

  找了个恰当的话题,柯寒侧眸瞥她一眼,温雅道:“你练过手速?”

  “没有。”她淡淡的,“在国外那段时间,每天去疗养院当义工,照顾那些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你刚刚看到的那样了。”

  “义工?”他颇为意外。

  她点点头。

  做义工很正常啊,没什么不妥。而且她去做义工是为了协助那些很忙、来不及照顾更多老人的医护人员。同时,她也认为可以去照顾那些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是很幸福的。她不止去过疗养院,也去过孤儿院,帮忙照顾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看她半秒,觉得她很特别,跟别的女人比起来她真的比较另类。他又问:“你实习还有空去当义工?”清宁的车里,只有他清润的嗓音。

  将帽子重新戴上,又调整好坐姿,这才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她刚要回答他,鼻子奇痒无比,想打喷嚏。她赶紧扭过头,左手捂住口鼻,右手熟络地从置物柜里拿出一包纸巾,迅速打开抽出一张捂住鼻子,狠狠地打个喷嚏。她将那包纸巾重新放回置物柜。而就在她把纸巾放回去的瞬间,她猛然看到置物柜里面放着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

  这是?

  “感冒了?”他嗓音低醇,目光望着前方,并没看到她在他车里的置物柜里发现属于她的照片。

  打过喷嚏,现在鼻子还是酸酸痒痒的。此刻的她带了点鼻音:“可能刚刚趴在车窗上被风刮了一下,所以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对于她的解释他表示理解。毕竟她才刚回国两天,不适应中国的气候很正常。

  他低头摁下操作台,她那边的那面车窗缓缓往上滑去,最后将夜风阻隔在外。他坐得笔直,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道路,开着车。她将围巾和风衣拢拢,把自己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

  片刻后。

  小心翼翼地把那照片抽出,再将置物柜的盖子合上。她拿着照片,低头端详起来。照片里的她抱着奖杯,笑得美目盼兮。

  ——还记得,当时她穿着网球服,挥洒在运动场,汗珠使得马尾湿透,额头上也全是汗水,但她笑得分外开心,因为当时她为大一的全校学生赢得了冠军。虽然那只是校园比赛,但对那时年少的他们来讲,那场比赛比奥运会还要盛大。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她的照片?难道是,偷拍的……貌似不太可能。

  算了。

  再次打开置物柜,将照片悄悄放进去。弄好后,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实习期间也有假期。假期到的时候,我自然去找事情做啊。我不做事,难道要我坐吃山空?”她揉揉眉心,有点疲劳,“假期闲在家里,那样我会很闷的。而且我也会鄙视自己。”

  “为什么鄙视自己?”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每天都待着家里,成为无业游民、啃老族。那样的生活我才不要呢”她澄澈的黑瞳一转,“那学长对现在这个职业还满意吗?”

  他言简意赅:“比较满意。”

  嘁……学长您这么高冷,是怎么跟那些三四岁的小朋友们(小患者们)相处的?她幻想了下,抿唇笑。她这一笑却引来柯寒的好奇。他满怀疑惑地看着她,她摇摇手说没事。其实她很想说,学长,你跟小朋友们一块玩一定很开心吧。但是,在迎接新生命的时候,就没那么快乐了。

  小区门口。

  解开安全带,浅夕开门准备下车,猛地想起还没跟柯寒道谢。她握着门把手,回头,清浅地笑着:“柯寒学长,谢谢了。”末了,还不忘说,“你回家早点休息。晚安。”说完,跳下车,灵活得跟个小袋鼠。

  静坐未动的柯寒,一直沉默着。

  转身俯下腰,她敲敲车窗,车窗很快降下来。她朝车窗里的他挥挥手,示意她要回家了。熟料,这时车里的柯寒已将火熄了。他开门下车。他手插兜走到她面前,她满脸疑窦地看着他。正当她要开口的时候,柯寒从裤兜内掏出一条铂金手链,手链上坠着一颗紫色的钻石。它就那样呈现在她的眼前。她瞬间惊愕不已。然而还没等她惊讶出声,他已温沉道:“这是你五年前丢失的手链,我帮你找回来了。”拾起她的手,将手链放到她掌心中。

  接过他手中的手链,打开吊着的紫色钻石一看,竟是刚刚在路上她不小心在置物柜里发现的她的那张照片!

  “你是怎么找到的?”她紧紧握着那条手链,兴奋地向他道谢,“谢谢学长!”

  她果然还是原来的她。

  见她开心,他唇角不经意徐徐弯起一个极完美的弧度。她把手链收进包包里,抬眸笑望着对面的他,他随即敛起笑,嗓音醇雅得如清泉:“我不过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找到的。你不必跟我言谢。”清傲的态度。

  “那我上去了?”

  对面的他不语。

  皎洁的皓月比路灯还亮,照在两人身上,美不胜收似幅画;晚风徐徐,拂过面对面站着两人的衣袂,使其微微荡起,围巾的末端也肆意地在翩翩起舞;浅夕的长发也在飞扬;树叶在轻轻摇曳,像人的手在摇摆;夜幕下的星星缀满天空,仿佛萤火虫在闪烁;两人的影子被投在地面,斑驳且颀长。

  半响,他终于启唇:“早点休息。”

  她嗯了一声,跑向小区。渐渐地,她由跑变成慢慢踱步,还时不时回头看。身姿颀长的他依旧立在原地,无任何动作,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兜。最后,他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在她摁下电梯按钮时,他最终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柯寒,你果然没变,虽然外表与内在大相径庭,可还是会让人感受到无止无尽的温暖。

  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原来那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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