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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云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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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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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当空,稀疏的星星在墨蓝的夜幕下无尽地灿闪着。

  前面的海浪还在大幅度地翻卷,仿佛在为浅夕宣泄她刚刚还在阴翳的心情。夜风微凉,柯寒用风衣将浅夕包得更紧实,不让风侵蚀她。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

  不多时,柯寒隐约听到从自己怀里传来均匀、轻盈的呼吸声。他低头看看躺在他怀中的浅夕,她双眸轻轻闭阖着,很安详的样子。

  应该是刚刚哭累了。

  抱起她,他便举步走向自己的车。到车门边时,他腾出一只手拉开车门,不动声色地将她轻放进副驾的座位里,接着调整了一下她头的位置。他俯身帮她系上安全带,轻轻关上车门。他绕过车头去自己的主驾,拉开车门坐进去。

  抬手拨动车顶灯的开关,车内亮起微弱的光。

  侧头看眼睡颜极美的她,忽地发现她的睡颜在微光的照映下,皮肤白得似婴儿般水嫩且柔腻。他望着这样的她,情不自禁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他用手背在她左侧脸颊上轻轻摩挲,惊觉她的皮肤真的好好,仿若凝脂。他并不知道她的皮肤是天生就这么好,还是后期保养的?但无论如何,从今以后他肯定要给她好好保养这能够掐得出水来的皮肤,把她当国宝大熊猫般养。

  关于她皮肤的事,他决定以后再问她吧。

  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车子缓缓驶入高速路。

  看了眼车子里亮着的液晶显示器,现在刚好午夜12点。

  开着车的他,一手拨动着方向盘,一手抵住窗玻璃,左手手指放在唇边,一直在思忖。他在想,是把此刻睡着的她送回家,还是把她带回自己家?实在不忍心将已熟睡的她给叫醒,可是……她家里还有个行动不便的妹妹。万一他把她带回自己家,那她妹妹谁来照顾?可是如果把她送回家,他不知道她家住几楼?就算知道,他开门时肯定把她和她妹妹惊醒。

  纠结中。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时,猛地想起他和浅夕去岳峰家那天,浅夕跟他借过手机。她借手机的目的好像是打给她家保姆阿姨。这么说的话,她有请保姆去照顾浅乐?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因为她是法医,平时都是待在警局,只有晚上才有空……应该是有时晚上也没空。因为在遇到案件时,身为法医的他们自然要随时跟着警方,好帮忙去现场检查尸体。什么尸检、解剖都是由他们当法医的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就把她带回自己家。

  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带。他斜俯身过去轻手轻脚地从浅夕包包里翻出她的手机。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开手机屏幕,点开那个“电话”的绿色图标,开始翻找通讯录。很快,他便找到保姆陈阿姨的电话,拨打过去。电话里嘟嘟两声就被接起。陈阿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突然从睡梦中被吵醒,睡眼朦胧地:“浅小姐,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陈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柯寒嗓音低醇,“是这样的,我是浅夕的男朋友。今天她遇到了一些事情……”

  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

  落地窗的咖啡色窗帘被外面的微风吹得轻轻荡起,随风摇摆着。

  窗明几净。

  从深深睡眠中徐徐睁开眼,浅夕顿觉此时自己的眼睛肯定肿得跟个核桃似的。这都怪自己昨天没用冰敷袋冰敷过,要是敷过,或许就能好点了。而且她现在感觉头好重,前所未有的。难道是因为昨晚那样歇斯底里哭过的缘故?

  刚要坐起身,头却无意间撞到放在枕边的冰敷袋。

  这是?

  拖着无力的身子勉强从床上坐起。她拿起枕头边的那个冰敷袋,想着这是谁弄得?这么熨帖。再抬头环顾四周,刹那惊愕不已!这么干净整洁的卧室一尘不染,甚至还飘来阵阵的花香。卧室的陈设很简单——这张床跟床头柜是檀香木做的,让人有种复古的视角;右手边则是很现代的电脑桌,上面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没有摆电脑;门边的衣柜同样是檀木做的;距离床尾三四米的地方挂着台很大的液晶电视,下面依旧是檀木做的电视柜;左手边是张米色榻榻米,整洁如新;墙壁和床铺一样白。

  这家人品味不错。

  正这么想着,无意间地回头,却赫然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一张貌似柯寒小时候的照片。不止照片,还有几朵白玫瑰簇拥着那张照片。伸手拿起照片一看,浅夕登时狠狠吃了一惊!照片里的小孩几乎跟柯寒一模一样,只是相较之下,现在的柯寒更成熟有魅力。

  莫非,这是柯寒的家?

  不管怎样,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柯寒的家。

  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弯腰找拖鞋。在床边找到拖鞋,正要穿的时候,她愣住了。她拿起一只拖鞋细细端详,发现居然是崭新的,还是她喜欢的素素的图案,并非花里胡哨的那种。她唇畔不禁流露出淡淡的浅笑。她顿时觉得柯寒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挺高冷的,但是内心却温暖似火。

  她心里顿时暖融融的。

  趿着拖鞋出客厅。

  结果刚出来,便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摆着满满的一桌丰盛的早餐。她四顾了下,却没看到柯寒的身影。她想,他肯定是出去了,不然不会不叫她的。

  既然他不在,那她就去他卧室的洗手间洗漱一下再出来好了。

  在看到洗手台上摆着新买的洗漱用品的时候,她霎时瞪大双瞳。他怎么连这些都准备好了!这种感觉好像她要搬进他家来似的……想到这个,她的脸微微红了。她拍拍额头,羞赧地在心里问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不过是礼貌性地为她这位特殊的客人买来洗漱用的必需品,并不是什么暗示性的东西,也不是让她搬进来的意思。

  拍拍自己的脸,示意不要再想了。

  不过他家的客厅无论装潢、陈设还是家具都跟卧室里的很呼应。难道,这是他的风格?他喜欢将卧室和客厅设计成一个格调?还是他搬进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除了其他,唯有厨房不同——他家厨房是开放式的,跟餐桌的距离非常近。而且那厨房的色调是很低调的仿似透明玻璃颜色那种,并非华丽又高调。那也是她很喜欢的一种色调。

  “eily,吃早餐了。”柯寒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进来。

  “我马上就好。”正在刷牙的她口齿不清地应着。

  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

  将牙刷摆好,她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她猛地发现镜子面里的浅夕依旧那么清丽,没半点惨白之色,原以为早上醒来会浮肿的眼睛,也没有任何肿的迹象,头在洗漱过之后也没那么重了。看来,他把她照顾得很好,简直就是无微不至。不过,在照顾她的情况下,他肯定也没休息好。

  该如何感谢他?

  思忖良久,她终于想到一个报答他的好方法。要不然这样好了,等他今天下班的时候,她再请他去吃一顿晚饭,以作报答。

  就这样决定了。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猛地怔住。柯寒正抱着臂倚在门框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唇角微弯。他问:“我的床舒服吗?我看你睡得都不想起了。”

  “哪有?”她双颊绯红地抿唇笑着。

  说到睡,她猛地想起浅乐还在家里睡着呢。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转头看看落地窗外,窗帘已被柯寒用遥控器打开。此时外头已骤然大亮,浅乐差不多也该起床了。可偏偏自己又不在家。她的柳眉微微蹙起。要是自己在家的话,或许浅乐早已经起床去晒太阳了,可是现在……

  该怎么办呢?

  对了,她可以打电话让陈阿姨过去帮忙。

  低头开始在裤兜和风衣口袋内翻找手机,可是将前后裤兜,甚至风衣口袋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手机。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那只手还拿着她的手机。她沿着那只手往上看,却发现柯寒正笑看着她。他早在她刚刚的举动中已洞悉她拼命找手机的目的。他嗓音醇雅道:“你在担心你家浅乐起床时没人帮忙?”他执起她的手,展开她的手掌,接着把手机放她手心,“我昨晚已经考虑到这点,所以已经打电话给你家保姆,让她去照顾浅乐了。

  我本来打算把你送回家的,可我怕吵醒你妹妹浅乐,所以就把你带回我家了。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好,还请你谅解。我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那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如果你觉得我那样做,实在欠妥当,你想要我怎样都行。”

  笨蛋!她怎么会怪他呢?而且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悉心!

  忽然抱住他,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他箍得牢牢的。她紧紧贴着他。她此刻的心里被激动和欢喜漫溢。她在此刻多么想跟他说声谢谢,但他说过,她不必跟他言谢。既然如此,那她就在心中谢谢他好了。谢谢他这么熨帖,为她做了那么多;谢谢他,昨晚给她敷眼睛,才没让她第二天早上起来变成大熊猫;谢谢他昨晚的陪伴,耐心地陪着她在海边待了那么久。

  能够遇到他,爱上他,是多么大的荣幸。

  片刻。

  缓缓松开他。她抬头看他俊逸如斯的脸,那双清湛的黑眸里布满血丝,让她心疼极了。正当她刚要发声时,结果他已俯首,用唇封住她水嫩的樱瓣。辗转反侧许久,她迎合地伸出双手勾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任由他肆意地吮吸、啃噬。

  一室暧昧。

  不多时,他忽然将唇移到她红透的耳畔,温言软语:“我知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什么?”

  “昨晚我熬夜给你敷眼睛,肯定没睡好,让你心疼了。”他再次将她揽进怀里,啃咬她的左侧脖颈,他温热的鼻息全喷在她的脖颈间,“我没说错吧?”

  全被他言中了!

  这洞悉人的能力,让她深深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小儿科医生?因为能够洞悉、分析和观察人的行为、眼神、举动的,好像只有侦探或犯罪心理学的人才能做到的。而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儿科医生,怎么可能拥有这些能力?还是说,他对这些有研究?

  等有空问问他好了。

  半响。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松开她,手插兜,黑眸定定地看住她。

  清瞳与他对视。她的嗓音细细糯糯的:“你要问什么?问吧。”

  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问出来算了,不然一直憋在心里或许会憋出病来。他嗓音清淡道:“为什么那天你没认出我是谁?”

  “你说的是,我撞到你的那天?”

  他微一点头。

  “那是因为我离国已经有五年了。”她踱去落地窗前站定,伸展双臂,澄澈的湿瞳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建筑,“我大学时对你还不熟,认不出你是理所应当的。”

  “难怪。”

  走过去从背后圈住她,下颌抵在她的鬓角。他清冽温热的气息从她背后侵袭而至,令她的身躯不经意地一暖。他忽然侧头在她粉妆玉彻的右侧脸颊上啄了一口,她抬手摸摸他的脸。不多时,她用冰凉的手抱住他环在她身上的双手。此时的阳光是浅浅的暖黄色。光线从玻璃外面折射进来,为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圈,身后是两人斑驳的剪影。

  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背着手转过身。她波光潋滟地望着他,最后主动献吻。她踮脚,双手攀上他的肩,凑近,唇在他的耳垂蜻蜓点水。他稍稍失神,而后蹭蹭她峰度完美的鼻尖。

  两人出来客厅时,相视而笑。

  市公安局。

  当浅夕走进警局时,忽然听到有同事说:“听说昨晚又发生命案了。”

  “死法居然是跟刮鱼鳞似的将死者的皮肤给刮走了!”另一名女同事说着,不禁打了个寒战,接着用右手搓搓左手,“现在想想都觉得手法好残忍。”

  又有命案发生了?那她得去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去换衣间换身衣服才行。

  举步去往解剖室时,她猛地想到手机里可能有安彤彤的未接来电,于是她赶紧顿住脚步,从裤兜里翻出手机。她滑开看了眼,果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时间正好是她在海边的时候。那极有可能是昨晚发生案件时,她正在海边宣泄被阴翳笼罩的心情,手机又是装在她的包包里,刚巧,她的包包又被放在柯寒的车里,所以她才会完全浑然不知,不知道有案件发生。紧接着她在海边哭的累了,就躺在柯寒怀里睡着了,再后来手机不知何时被柯寒拿了过去,打电话给陈阿姨,让她麻烦去照顾浅乐。之后就……

  真是辛苦安彤彤了。

  解剖室。

  立在门口的浅夕,一直没有走进去。她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里面的安彤彤他们。

  几名法医正拿着解剖分析出来的结果在窃窃私语,唯有安彤彤目光锐利地盯着床上的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安弦则站在她身边,也看着尸体。虽然他们都戴着口罩,但脸色都不太好。安彤彤拨着尸体的头,将其看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她更加愁眉不展了。安弦掀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从脚趾一路往上看,最终将白布重新盖上。

  还是无果吗?

  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浅夕便走进去。她到被放在床上的尸体身边。她掀开白布,弯腰开始查看那具男性尸体上的每一处类似刀割去的皮肤。看了半天,她猛然发现尸体的嘴边沾着呈黑色状的血迹。她凑近闻了闻,应该是类似某种药效反应极快的毒物。她站直身,转头看向其他法医,下结论:“据我刚刚仔细检查的结果,死者应该是事先被毒死,凶手再用刀片将他羞辱而死的。”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怎么?”

  安彤彤突然跳起来。她蹦跶到浅夕身边,惊喜道:“夕美人,你怎么来了?”

  “我是法医嘛,当然要来了。”她摘下手套,用手指点了下安彤彤的额,“安法医,下次尸检的时候,咱能专心和认真点吗?”

  不承认不专心和不认真的安彤彤高傲地抱着臂。她娇俏的脸带着一股傲娇的气势。她望着浅夕,强词夺理:“我哪有不专心和不认真了?”

  “还说没有。”浅夕手指着尸体嘴边的血迹,“你看死者的嘴边是不是沾有少量的血迹,且那血迹呈黑色状。这说明什么?说明死者生前是被毒死的,继而凶手再用事先准备好小刀将死者像刮鱼鳞片似的,将他的皮肤一点点刮下来。当然,在毒死之前,凶手给死者注射了镇定剂。

  据我推测,死者应该有裸睡的习惯。他死之前,应该是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且他没有穿衣服,所以才没留下任何挣扎或搏斗的伤痕。”

  这样无bug的推论令在场其他人都瞠目。

  垂头丧气的安彤彤委屈地看向安弦,安弦摊手表示无奈。毕竟浅人家夕是在英国实习回来的,当然要比他们专业了。再说,浅夕在国外五年的资历说不定比他们现在在场的每一个都要高,对于这些细枝末节自然是慎之又慎,连一点细小的痕迹她都不放过。

  好吧,她安彤彤已被从国外实习五年、资历又深的浅夕打败了。

  下午,浅夕驱车前往前几天发生的岳峰的死亡现场。

  再次来到岳峰家时,门口已拉起警戒线。两名刑警站得笔直,宛如两尊雕像。浅夕指指里面,示意她要进去看看。两名刑警垂眸看她穿戴着手套和鞋套,非常专业,并为她让出了道路。

  结果,浅夕刚越过警戒线走进去时,霎时一怔。

  画着白线的正中央,有位坐着轮椅的女人正低着头在看白线里面的痕迹。轮椅上的女人穿戴整齐,低调而奢华,却又不失高贵的姿态。女人将轮椅推到窗台前,十指交握抵住下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多时翻开手里的记事本,将要标注的重点全都记在本子上。浅夕看女人握笔的姿势,与他们正常人并无不同。

  这是谁?

  满脸疑窦的浅夕看着对面用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在猜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当她要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去问门外两名刑警时,女人已将轮椅转了过来,明眸皓齿地望着她。女人上下打量她一遍,忽然开口:“你就是浅夕法医吧?”

  ……怎么又是个知道她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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