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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云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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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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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月朗星稀,夜风习习。

  两人互相道别后,柯寒便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虽然他的法拉利已开的老远,最终没入暗夜里,但她仍旧恋恋不舍地望着。她就想这样定定地望着,哪怕他的法拉利不会再在这时候出现,就这样望着也是一种守候。再说今天天气这么好,风吹在身上都是那么地舒服,她自然要在外面吹吹风了。

  就这么享受了一会儿。

  实在不想转身回去,所以她才会一直站在这里没挪步。

  就想这样站着,任由夜风拍打在脸上。

  仿佛心灵感应似的,她的手机在包里响了声。她拿出看,立刻怔住。柯寒发短信给她:“eily小苹果,我知道你还站在那里观望着。快回去睡觉,不然你要是生病感冒了,我就要帮你打针咯。”

  抬手摸摸脸颊,热气还在,应该是潮红还未完全消退。

  ……等等,他怎么知道她还站在原地?而且她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看着手机里柯寒发来的那条短信,她的唇畔不由得露出浅浅的微笑。

  在输入框里键入她想问的话,然后发送过去。才发送出去,他很快便回复。她看着那条短信,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猛地想到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会知道她住的小区?于是她再次在输入框里键入:“一直忘了问,你那天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小区的?我记得当时安彤彤让你送我回家时,在半路上你并没问过我啊?难道是安彤彤告诉你的?”

  “嗯。”他简短地发来一个字,接着又发送消息过来,“快回去睡觉吧。”

  果然是安彤彤那丫头告诉他的……

  好吧,既然他催她快回去睡觉,那她就听他的话回去休息咯。

  “那你也早点休息。”她手速飞快地键入内容,然后就踏着轻盈的步伐欢乐地跳到电梯前。她伸手摁下一楼的按钮,等电梯来。

  到家门口时。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开灯。灯亮起时,她无意间侧头看见客厅里头的其中一间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光。她看到的那间房间亮着微弱的光,是因为那房间的门是半虚掩着的。

  浅乐还没睡?

  就在她坐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忽然听到从浅乐卧室里传出电脑键盘被敲击的声音,再仔细一听,敲击键盘的声音好像是在写作。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妹妹又耐不住寂寞在创作了?

  妹妹喜欢在电脑上用文字抒发情感,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是挺欣慰的。也为她高兴,能够拥有一项长材。只是,不能让她在电脑面前待太久,不然变成近视眼就不好了。况且,长期使用电脑对人的自身也没什么好处。她必须去阻止才行。

  将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她走到客厅里,脱掉围巾,摘下帽子,卸下肩上的包包,把它们全搁在沙发上,便举步走向卫生间。

  由于刚刚在海边帮那名心脏病突发的男人清理过两处伤口,她此刻的手上全是血腥味。虽然帮那人清理完伤口后,她跟柯寒已经用湿纸巾擦过,但作为医生的他们来讲,还是要清洗一下才觉干净。她伸手摁下洗手间里灯的开关。她去往洗手台。她立在洗手台边,伸手挤出一点洗手液在手上来回搓,连指缝都不放过。她搓了很久才打开水龙头把手上的泡沫给冲掉。用毛巾把手擦干,这才要走出洗手间。出去之前,她再次回到镜子前整理仪容。

  可以了。

  出洗手间时,她还不忘随手关灯。

  立在浅乐卧室门口外,举手敲敲那扇半虚掩的门。浅乐太过专注,并未听到敲门声。于是浅夕悄悄地、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她踱到浅乐的椅背后,双手撑着椅背两侧。她看了眼电脑屏幕,顿觉浅乐打字好快,文笔也很不错。她默默地看了会儿,忽然发声:“《我的梦想》这个书名很好。”她侧头看妹妹,“这是你的自传吗?”

  正在打字的浅乐忽然被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发现是姐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算是吧。”

  手摁摁浅乐的双肩,为妹妹加油。她说:“妹妹,加油!别忘了你的背后有姐姐和爸爸妈妈呢。姐姐和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嗯!”她握住姐姐的手,“我会继续努力的。”

  反手握住妹妹的:“很好。”又走到妹妹床边坐下,她看着妹妹,右手支着下巴,笑着问,“有想过发去网上让更多的人看到吗?”

  犹豫片刻,浅乐没信心地摇摇头。浅夕这就不解了,为什么妹妹有这个能力,却没自信?她既然有这个长材就该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让网络上那些懂行的人看看,她在写作的方面上很有天赋。而且她要是把文章发上去,说不定可以让她接触到更多网络世界里的人,那样或许还能让那些只能在网络世界里寻找快乐的人一些鼓励,让他们也发掘属于自己的专长。

  “你不要这么没……”浅夕刚要安慰妹妹,结果就听到外面客厅沙发上装在包包里的手机在响。她站起身跟妹妹说她出去接电话。

  来到客厅的沙发边。她弯腰翻出包包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眼,猛地愣住。手机里是脑科医院的号码。她抬头望向浅乐卧室的方向,里面没动静,她这才走去厨房,然后接起电话。在接电话的同时,她不忘把厨房的门给关上。然而就在她刚把门关上,电话彼端的脑科主治医师就给了她重重的一击:“浅小姐,根据您妹妹目前的年龄看来,她再次站起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意思就是,浅乐将永远坐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攥得紧紧的,左手也紧握成拳,指甲都抠进肉里去了,但她丝毫不觉得疼,如机器般无半点知觉。她的两只手都在无声地颤抖。她恨不得四肢不健全的是自己,这样或许就能换来浅乐那个花季少女的健康。可是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她都没办法完成。

  她这个姐姐当的有够失败的!

  呵,什么脑科权威,根本就是打着“权威”的旗号在敷衍她!她根本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治不好的病!可是她的心怎么在一点一点往下沉?那种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在暗夜里看到了点曙光,却在某个重要的时刻又被笼罩过来的黑暗吞没。

  既然这家医院没办法,那她就再找别家医院;如果别家医院也束手无策,那她就直接把妹妹送到英国去。

  浅乐,姐姐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

  沿着门壁滑下去。她双手抱膝,眼眶顿时红了,泪雾蒸腾快要涌出来。她极力想克制,可是它已经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盈落在地,似雨水般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地上溅出水花。她落下的每滴泪都在地上汇集成一小弯晶莹的清泉。过了一会儿,她直接把头埋进臂弯里,小声啜泣。此时的她仿若一只受伤的刺猬,蜷缩着,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刺都给收起来,形成一层保护色,任谁都不可侵犯。

  不知就这样保持了多久?

  半响。

  终于平复的她,站起身去洗碗池那里洗了把脸。

  别哭,浅夕,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只是暂时还没想到而已。所以你千万要振作。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就开门出去了。

  再次来到浅乐卧室时,浅乐正低着头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在遇到不会的词语或成语时,她就用手机里的百度查。正当她在查的时候,忽然听到姐姐的脚步声,然后她便让姐姐过去帮她查。浅夕很耐心地给她讲手机里的每个词语和成语。浅乐认真地看着身边的姐姐,眼观鼻鼻观心,霍然发现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重重的,而且眼眶里还红红的?

  “姐,你哭过了?”浅乐疑惑。

  避免让浅乐起疑,她尽量保持微笑。她帮妹妹写的每篇文章都存档好,然后关闭电脑,再把妹妹怀里的书拿走整理好摆在电脑旁。她转身用食指点了下妹妹的额,很严肃地说:“浅乐,你该睡觉了。”她伸手扶妹妹,“来,姐姐扶你到床上。”

  虽然不知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但浅乐还是很担心。她认真地看着姐姐,眼睛都不眨一下。浅夕劝妹妹赶紧闭眼睡觉,但浅乐就是固执地不肯闭眼,要看着姐姐。浅夕没办法,只好说要是她乖乖睡觉的话,改天她就带她出去玩。

  听到玩,浅乐简直乐不可支。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问姐姐:“真的吗?”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她朝妹妹皱皱鼻,“快点闭眼睡觉。”

  “好。”浅乐乖乖地阖上双眸。

  很快,浅乐便呼吸匀称地进入了深深的睡眠。

  将妹妹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塞进被窝。她替她掖好被子,关上台灯,带上门便出来客厅。她掏出装在风衣口袋内的手机,拨通柯寒的电话。她在拨电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想着柯寒这时应该还没睡吧?正想着,电话被接通:“eily,找我有事?”宁逸的嗓音。

  “arthur,有空出来碰个面吗?”

  纵使想抑制住内心的滞涩,但也抑制不住她的语声。柯寒在她开口的刹那就听出了异样,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问她的时候。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她自然会把自己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这就是彼此间不可言说的信任。虽然他们才在一起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这对他们已经很足够了。

  “那你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电话那头的柯寒不知道在做什么,叮铃哐啷像是东西掉了。

  这头的浅夕忽然陷入了沉默,柯寒很耐心地等着她。

  寂静半响,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走到沙发边,浅夕弯腰拿起围巾和帽子,单手将它们穿戴好,然后拿起包包去玄关处换鞋。换好鞋,她便出了门。期间,她没有挂电话,而是一直把它放在耳边。就算在做其他的事,她也没有放下手机,因为只要柯寒的声音或呼吸声还在,就仿佛他人就在她身旁,给此刻的她抚慰与爱惜。所以她才会舍不得挂掉电话。

  廊道里一派清宁。

  站在电梯前摁下三楼的按钮等电梯上来。她抬起左手揉揉眉心。由于刚刚蹲在厨房里哭过,现在好难受。此刻她的鼻音还是有点重:“那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好。”

  刚走到离小区门口几步远的时候,浅夕便在路灯的照映下看到柯寒黑色锃亮的法拉利安静地停在停车带里。柯寒双手抱臂倚在车头。他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感应到有个澄澈的目光在自己的左手边正定定地望着,于是柯寒缓缓转过头来,再然后便看到浅夕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他站直,清澈的眸子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正当他要开口时,浅夕已冲着过来扑进他怀里。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把他整个人箍得紧紧的,仿佛此刻靠在他怀里,她便觉特别安心。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得微怔了下,但很快他便回抱住她。

  “你怎么了?”他问,嗓音在她的头顶动听无比,“我离开的时候,你还言笑晏晏的,怎么现在……”

  往他怀里钻了钻,她并不多言。他自然知道她不想说话肯定是有她的原因,所以他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就好。不多时,他拿风衣将她裹得紧紧的。

  车前灯像怪物的眼睛,红彤彤地亮着,将两人此刻相拥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清晰而狭长。由于浅夕是躺在柯寒清冽、温暖,并夹杂着沐浴液香味的怀抱里,所以两个影子在这一刻重叠,只看得到身姿挺拔的柯寒的剪影。

  夜风悲戚地哀鸣着,两人的黑发和围巾在空气里飞舞。

  片刻。

  得到抚慰的浅夕终于缓缓松开柯寒的腰身。她站直身子背着手,抿着唇不作声,而柯寒只是微微俯着身,清湛的黑瞳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她。他嗓音温醇:“我可以问你发生了什么吗?”

  “arthur,我们去海边吹海风吧。”她躲闪着他投来的视线,转移话题。

  见她有意避开他刚刚问的问题,眸光微闪,也不好再多问。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尽量露出清浅的笑:“你要去哪里,我都会陪在身边。”

  抱歉!我现在的心情被阴翳笼罩,不想让你也受我的坏心情影响,所以我才会选择暂时不告诉你。但我保证,待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柯寒,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怎么会让你也受其影响呢?

  海边。

  刚停好车,浅夕就动作迅速地开门下车。她不要命似的奔去大海边。

  “浅夕,你这个大笨蛋!大笨蛋!这么一点小打击就受不了,还不如浅乐乐观……”她歇斯底里地朝大海大喊着,以宣泄此刻的坏心情。

  刚要过去安慰她,柯寒却瞬间止了步。

  现在不是打扰她的时候。

  蓄满泪水的眼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崩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盈落,吧嗒吧嗒。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沙滩上,泪珠无止无尽地落在沙子上,接着润湿沙面。她双手捂住脸,唯有双肩在一抽一抽的。此刻的她仿若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独自跪在沙滩上,静默无声地流眼泪。柯寒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也难受得无以复加。她刚才对大海所喊的每个字都像重锤般,一下一下重击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眶微微红了。他狠狠闭闭眼,又睁开,眼眶里的红隐隐褪去。平复了下心情,他举步走去浅夕的身边。

  “eily……”他蹲下,拍拍她的肩。

  话音未落,浅夕便霍然转过身扑进他怀里。她双手冰凉似霜地箍紧他的腰身。她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他也跪下,环抱住她,任由她肆意地小声啜泣。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在他的安抚下,原以为她会哭得更大声,哪知她照旧小声地啜泣。她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仿若梦呓般:“arthur,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浅乐?我希望能够帮她再站起来,可是我……”她哽咽了。

  浅乐是?

  大学时期,柯寒只对浅夕有所了解,至于她家里是否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他就不知道了。他不知道是因为他不会去调查任何人,连熟人他都不会去查。他觉得调查别人的背景,那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对于他喜欢的浅夕,他更不会去那样做。

  下颌抵住她的头顶,他非常心疼此刻的她。他尽量放缓语气:“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只是还没想到而已。等想到的时候,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的。”

  良久……

  抬手抹去两颊的眼泪,抬头看着俊眉紧蹙的柯寒,浅夕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的泪珠还在延绵不绝地往外流,但她浑然不觉。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吻的方式拭去她双颊上的泪痕和眼睫上还挂着的剔透的泪滴。他把她揽进自己怀中,用风衣裹紧她。他柔声问:“你说的浅乐是?”

  “我妹妹。”她的语气带着重重的鼻音,“她也生病了,生活不能自理那种。”

  “难怪你会哭得这么厉害。”

  深深叹了口气。她努力调整语声,语速不紧不慢:“她今年二十岁,花季一般的少女。我刚回国那天就带她去看病,可医生让我们回家等消息。就在刚刚,医生突然打电话来说,按照她目前这个年纪,能站起来的几率非常小。”她语气骤然坚定起来,“我不想放弃。哪怕几率再小,我也要带她去治疗。”

  轻轻松开她,柯寒的眼神骤地肃然起来。他看着浅夕说:“eily,这世上既然有病人,那么就一定有治疗病的药物。”他手扶着她的双肩,“相信我,浅乐总有一天会站起来的。待她站起来的那天,她会和正常人那样,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她会自食其力,坚强地过好每一天。”

  “嗯!”她破涕为笑。

  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他将她揽得紧紧的:“那你就永远了。我可不想你每天都以泪洗面,那样的话就要淹大水了。”

  她笑着点点头。

  只要相信你,奇迹就一定会发生。

  只要相信着有奇迹,那么它就不会从你身边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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