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往事浮沉
04往事浮沉
那是个躁动不安的夏夜，马厩里一个卑微的已然怀胎十月，她腹部隆起，口中咬着衣物，额头布满薄汗，就连衣服也湿透了。
身边是她的丈夫，喂马的马夫，他看着她心痛难当，可无济于事。他只为母马接生过，不知这孕妇生娃是否同理。
他握着冰凉的手，还要地方会随时被人发现，他低声道，“用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听了男人的话倍受鼓舞，在卑微的生命中还能遇到马夫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啊！”她惨叫一声，吓得马夫焦急之下将自己的手伸到的口中，手背被咬的生疼可他不曾抱怨。
终于当两个孩子清亮啼哭声传来时，和马夫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生下的竟是一对孪生子。
马夫喜滋滋的抱着两个孩子给看，嘿嘿笑着但黝黑的脸上竟看不见欣喜，“你看着两个娃娃，真俊！长得和你一样是个好模样。”
看着马夫笑的合不拢嘴，张口闭口叫着儿子，竟还起了名字一个叫马头，一个叫马耳！这名字实在不雅，可也别怪马夫，他此生只与马驹打交道，哪里懂的其他。
马夫以他自己的方式迎接着生命，虽然他与是贱民，但无妨父母的天性。马厩成了他们遮风挡雨的家。
而这陋室之所一住就是五年，两个孩子虽生在贫苦之家却异常聪慧，活泼好动马夫总是在放马之时带着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小娃娃亦比同龄孩子要天资过人，偷偷躲在私塾的窗下竟也识得几个字。
这无疑是马夫和最高兴的事，因为也许这两个孩子会有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命运。
两个孩子愈发长大而他们的相貌竟也是不俗，人们都说这两个孩子绝不是马夫的种，因为他没那本事。闲言碎语传到马夫口中全然是耳旁风，他毫不介意，领着两个孩子走街串巷很是自豪。
可就没那般心宽了，她被赶出纸王家送给养马的马夫，心已然死去。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忠厚老实的男人竟如此温柔，毫不介意她残破之身。七姑六婆总是对她指指点点，轻浮的男子没少羞辱她，渐渐的她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不安。
也许马夫会嫌弃她，会抛弃她，她一身污秽怎敢奢求心安理得。愈发如此她亦痛苦，身形日渐消瘦。
马夫和一对孩子围在的身前，两个懂事的娃娃手捧着热汤送到的嘴边，可她不肯张口，‘嘭’推开两个孩子的手，陶碗碎了一地。
马夫想说些什么，却被的背影隔绝，他欲言又止只得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昏暗的房间。他不懂她的不悦，亦不懂她为何动怒。一对娃娃降世后，她愈发惆怅，他虽然五大三粗是个马夫却有些心思，他知道总是偷偷的哭。
今日，他在城外打到一只野鸡正好给两个娃娃和补补身体，最重要的是他在竹篮中装满了鲜花，他想她一定会喜欢的。
未等进门，他便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哭声，竹篮鲜花散漫，他直接冲进去。
眼前的一幕马夫被吓呆了，他看见破败陋室中房梁系着的麻绳上吊着一个人，已然僵硬，那正是。
眼泪不由自主的簌簌，他哭了，抱着两个孩子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选择悬梁自尽，她生的卑微死的悄无声息。没有棺木，马夫只得用打猎换来的油布将她的尸体包裹住下葬。
两个孩子红着眼睛和他一起挖坟，等将埋葬马夫的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很伤心更痛心，当他从纸王氏家族接走时他是震惊的，他不敢相信这么个漂亮的就是他的了。
起初很讨厌他也不和他说一句话，可马夫就想看着她，因为她真好看，比倒泔水的刘老汉的闺女还漂亮。他总是和她说话，也许她不喜欢听但他就是想讲给她听。渐渐地终于肯理睬他了。
他背着去山顶看星星看日出，可没多久她发现变了，她的肚子变大了。说她肚子里有了两个孩子，他惊喜道母马会生下小马驹，那么也会生下孩子来！
他高兴的抱着转圈，因为他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陪伴他了，在他漫长而又孤独的生命中，犹如看到了希望，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可女人脸上却写满的伤心，他问道，“你怎么又哭了？你该高兴的！”
捂着脸哭道，“你不介意么？这两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可是他们的爹！”马夫恳切的开口道。
微笑着泪流满面，这个单纯又简单的男人才是他生命中的神佛。
走了，可日子依旧，日出日落，一切都没有改变，变得是马夫。他不在是孤身一人，送来的两个孩子陪在他身边。
他们不管他叫爹，一口一个马夫，两个孩子的喜怒哀乐总是会让马夫欣喜若狂，他将两个孩子抱上马去骑马，自由自在的驰骋这是马夫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夜晚，两个孩子睡着了，马夫在柴火边烤火，他看着打猎换来的铜钱一枚一枚仔仔细细的数着，他在想也许能送两个孩子去公学。他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和他不一样，他们也许是神的孩子，理应有神的待遇。
可好景不长，噩梦终究还是降临了，一队士兵直接闯进来，那士兵绝非王家的士兵而是高高在上的纸王氏族的家兵。
他是纸王家雇佣的低等马夫，这辈子见过的最高贵的人便是他眼前的老太婆，也许是个贵妇人。
他被人强行按在地上，头死死贴在泥地上，动弹不得。
他听到那个老妇人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孩子在那里，抱来我瞧！”
孩子？他猛然惊醒，说的是马头和马尾么？未等他挣扎便听见两个孩子的叫喊声，“放开我，放开我，马夫，马夫！”
他被孩子们的声音刺激到快要发疯，他拼命的挣扎着，可按倒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喉头发出的咕咕声，逼得他快要窒息。
未等他咆哮出口，头被狠狠踩到地上，钻心的痛让他咬牙坚持着，他是倔强的像马一般亦是坚强的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向人示弱。
耳畔传来的声音他真切的听到了，却让他稀里糊涂的。
“老，老太君，竟，竟是双生子，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不安。
“一个带走一个留下！”
语毕，一个孩子的惨叫声传来是马头，“放开我，放开我，马夫救救我，我不走，我不走！”
“哥哥，哥哥，你别走，放开他！”马耳也跟着哭起来，他跪在地上抱住正要抢走他哥哥之人的腿恳求道。
可他的哭喊声换来的仅仅是一脚，他被踹翻在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哥哥被强行掳走而无可奈何。
当所有人离开口，陋室中只剩下了失魂落魄的马耳和满口是血的马夫。
他们呆滞的望着大门的方向，他们宁愿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梦。未缓过神来，一阵呛人的白烟从屋外传来。
嗅觉敏锐的马夫顿时惊醒，他抱起离魂的马耳向外冲出去。只是满眼的火光，火蛇窜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厩整个着了，就连他们住的窝棚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四下已找寻不到马的踪迹。
他看着怀中马耳绝望的眼中映照着的火焰，却让他忆起了曾经的绝望，那般相似。他顿时清醒，他不能拯救至少拼了命也要将的孩子救出去。
他吹响了牛骨号角，刺耳有清亮穿透了火海。在绝望中，他最忠实的野马冲进了火海中，他抱着马耳上马在火舌的围攻下，逃离了。
他不敢回头，因为那里曾是他唯一的牵挂，因为那个地方曾经是家。
带着马耳他们进了城外山上打猎时暂居的小屋子，终于得以舒缓一口气。他窝囊的捶胸顿足，热泪涌动竟也止不住了。
脸上痒痒的，低头他看见马耳正蹲在他眼前，一双小手为他擦拭泪水，他听到那个孩子说道，“爹，你别哭！我一定会把哥哥救出来的。”
马夫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嚎啕大哭起来，他是无能又懦弱的马夫，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的妻子，连儿子都被人抢了去。
父子俩在那间半山腰的小木屋中度过了第一个冬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