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木秀
皇后掩口笑道，“婉儿还是这样心直口快，胡言乱语不怕人笑话。”
她指着最后一首道：“我和淑妃妹妹亦是认为这一首独辟蹊径，又气势高昂。该凭为本次诗魁。这是哪位姑娘的手笔？”
柳嫣才款款上前，“正是民女拙作。”
皇后笑道，“果然如淑妃妹妹所言，这里能写出如此铿锵峥嵘的诗句的，唯有姑娘你了。只可惜你不是男子，埋没了这身文武全才。”
淑妃也笑道，“姐姐说笑了，如今柳姑娘可不是就在军中，正行着定国安邦之举。”
皇后抚掌道，“可不就是呢！”她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对淑妃道：“我看京里传的京城四美的名头，如今可以补齐了呢。当年洛相之女以一曲《高山流水》被封为琴心，如今柳姑娘叫个什么好呢？”
淑妃不妨皇后把坊间流传的名号也拿来凑趣，不知她是什么打算，正斟酌着要如何回话。柳嫣忙敛身道，“娘娘可要折煞我了。柳嫣粗鄙之人，不敢与众位佳人齐名。”
“柳姐姐此言，可是不屑与我们这些只会小情小爱之人为伍？”一旁的梁若曦娇怯道。
柳嫣转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满怀恶意的眼神，里面是冷冽的恨意。闪舞网
她满不在乎的一笑，依然敛眉道，“娘娘明鉴，民女一来常年不在临安，只是过年来看望外公外婆，算不得临安人。二来自知不过粗通笔墨，侥幸此次拙文入了二位贵人的眼而已，当不得魁首。实在不敢觍颜高攀京城三美。”
淑妃此时笑道，“柳姑娘何必过谦，我看姑娘的气度孤直明锐，倒可以称的上‘剑心’二字。”
皇后颔首叫好，又让柳嫣上来领赏。柳嫣无奈，知道今日这风头自己已是避无可避，干脆高调到底。
她上前对皇后顿首拜道：“谢娘娘厚爱，我本意是为军中筹募军款，如今即封诗魁，我愿把所有花红俱献于军中，就当是全了众位姐妹对军中将士的扶助之心。”
皇后叹道，“果然当得起剑心二字，一片孤胆映忠魂啊。”
另外三首诗也得了皇后的赏赐，原来第一首是朱盈所作，第二首是欧阳晴手书，第三首是梁若曦的。有柳嫣的义举在前，她们也不甘落后，纷纷把所得赏赐俱都捐献入军中。自此在琼华宴上，柳嫣可谓出尽风头。
在众贵女的祝贺道喜声中，柳嫣却是体验到了烈火油煎的忐忑。她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是否算是搞砸了，说好的低调呢，这都被捧上天了好吗。闪舞网若是让沈濯缨那冰山知道，他的脸不知要黑成什么样。
女眷这边的诗会盛况自然也传到了金柳池另一边，京城才俊们聚会的射日轩。
沈濯缨拿着柳嫣的诗稿，半晌无语。倒是赵璟钰踱了过来，笑眯眯道，“有些人正如锥处于囊中，总能脱颖而出。是藏不住的。”
“锋芒毕露。她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吗。傻丫头！”沈濯缨哼道。
赵璟钰挑着眉道：“子清，你这语气怎么这么酸溜溜的？你跟那丫头……”
沈濯缨一怔，冷了脸道：“殿下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赵璟钰哈哈大笑，正要在揶揄他两句，忽见一人紫袍金冠，通身贵气的缓步而来，笑吟吟道：“璟钰，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正是赵璟钰的同胞哥哥，四王子澈王。
“皇兄！”赵璟钰欢快招呼道，“方才我和子清在讨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年的琼华宴上，倒是比往年有趣。”
“哦？”澈王赵璟琪瞥了眼沈濯缨手上的诗稿，笑道：“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你已经开府，是该为此事上心些啦。”
赵璟钰满不在乎的摇了摇手，道：“你还比我年长两岁呢，怎不见你向母妃提要去欧阳侍郎府上提亲？”
赵璟钰知道兄长与欧阳晴两情相悦已久，却一直没跟母妃提起，只一年年拖着。
赵璟琪的眼光暗了暗，微微苦笑，“晴儿的父亲欧阳侍郎最近刚得了父皇嘉赏，拔擢正三品，她的兄长欧阳朔如今在御林卫官至从四品，掌骠骑令。我若是再与晴儿结亲，你说父皇和太子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
营私结党，暗谋军权，甚至有了逼宫谋反的本钱。
赵璟钰默然半晌，转头对沈濯缨道，“子清，你是对的。”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无论是对江湖草莽，还是对贵胄亲王，此理皆同。
宫中赐宴，一直到酉时初刻才散。沈濯缨早早等在宫门口，想接了柳嫣一同回去。却一直等到酉时末刻，才见赵璟钰扶着柳嫣摇摇摆摆的从碧华门出来，她身边的林婉儿还在跟六皇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赵璟钰一边微笑着应付着林婉儿，一边把柳嫣扶靠在他怀里，手指轻轻把她垂在脸边的一绺长发，拂过她耳后。林婉儿话不停的嘴巴生生打了个突，愣在当场。
沈濯缨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定定盯住那三人，眼中波翻浪涌，是沉沉的怒意，额上隐隐爆出青筋。他就这样看着赵璟钰俯身抱起柳嫣，上了等在门外的熙王府的马车，直看着那马车扬长而去，久久木立在阴影中。
柳嫣次日酒醒，混混沌沌的回想了一番昨日酒宴上的事情，只记得自己被那些贵女轮流灌酒，都不知道最后怎么回来的。她心宽的认为是林婉儿送自己回来的，也不再追究。
正打算去给二老请安，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传了皇后的口谕，昨日琼华宴上的花红加后宫中的筹集的款项，已经送到门外，是在霍府中接收，还是着人送去兵部？
柳嫣一拍脑门，昨日喝糊涂了，竟然没想到宫里的动作这么快！
柳嫣一跃而起，匆匆出门吩咐：“送去兵部——让他们在兵部等我。”
她跨马往将军府而去。
到了将军府，门房报说沈将军已经上朝去了。柳嫣问清了沈濯缨今日的去向安排，又往兵部衙门去等她。然而她已经喝了整整两壶茶水，才等到沈濯缨姗姗来迟。
柳嫣兴冲冲的晃了过去，挡在他面前笑眯眯道：“将军，末将给您送军饷来啦。那些珠宝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正在兴头上，一时没发现沈濯缨的神色却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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