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杏绪和松桥清说话的时候，“爱情酒店”男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他也不搭话，偶尔杏绪看向他的时候，他会冲她牵起嘴角。那个笑容让杏绪觉得有点熟悉有点怀念。
之前两次杏绪根本没仔细看过他的长相，第一次时她太慌张只想赶紧逃跑，第二次时光线太暗，她又不想让松秋真发现什么端倪。
这次她终于看清他的面容，比起松秋真的精致漂亮可以说是非常俊朗，而那双狭长的眼睛总是含着笑的样子。
……很像。即使不知道哪里像，但是很像。
松桥清看到杏绪盯着着对方发呆的样子，伸手挡住她的视线：“我的妹妹哟，你都有了秋真了，就不要对别的男人投出这么热烈的视线了好吗？”
杏绪回过神，赶忙收回视线：“抱歉抱歉，我有点走神。”
对方不在意地笑：“没关系。”
和松桥清他们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松桥清本想送她回去，被杏绪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松桥清被她拒绝，有点失落加不满，絮絮叨叨跟她说了一大堆，啰嗦程度堪比邻家老太太。
杏绪听松桥清说着什么“晚上不要出门”“不要跟陌生人搭话”这类像是对待年幼小朋友的教导，刚好瞥到“爱情酒店”男在看她，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似在回忆着什么。
……他多半是想起那一晚了吧，估计自己给他的印象挺糟糕的。
“好了松桥清。”杏绪开口制止松桥清的喋喋不休，“不要让我烦你啊。”
听到最后一句，松桥清果然乖乖闭嘴，然后打电话给老宅叫刘司机来接她。
临上车前，他忽又开口，神色有点严肃：“杏绪，你是不是拒绝了秋真的求婚？”
杏绪被这话吓了一跳。
松秋真告诉他的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松桥清摇头：“昨晚我跟他在一起，他有点喝醉了，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我猜的。本来不是很确定，但一看你刚才的表情我就明白了。秋真在松家这么多年，学得第一件事就是对于感情的忍耐，就算是再想得到的感情也会察言观色克制自己，但你不一样。如果你俩就这么继续互相对峙下去的话，不会是件好事。”
杏绪没出声。
“杏绪……不要后悔，也不要让秋真后悔。”松桥清轻叹一口气，抚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刚好车到了，他又一改刚才的严肃笑着跟杏绪告别：“路上小心点哦，到家挂个电话。放心我不会跟秋真说你今天翘班来这里的。”
杏绪冲他感激地点点头，刚好看见“爱情酒店”男也看向自己，想了想朝他伸出手。
毕竟冲着他跟松秋真和松桥清的关系，以后肯定还会在见面，一直这么尴尬也不是办法。
但伸出手的一刹那，杏绪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自己可是一直在心里叫人家“爱情酒店”男的啊。于是有点窘迫，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对方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松小姐再见。我叫林端。”
然后，他对她微笑：“后会有期。”
很像。说话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全部都很像，很像记忆中的林深。
他说他叫林端……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杏绪的思考，她皱眉看着屏幕上“松秋真”三个大字，几秒后直接挂断。
挂断之后隔了没多久，松秋真又打来，她又挂断。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后，杏绪先一步投降。她被摁不断的电话弄得烦躁，语气也带着愤怒：“你很烦啊，我挂那么多次就表示我不想接，干嘛不停地打来。”
松秋真直接屏蔽掉她的怒气：“你在哪？”
“……”杏绪被他异常平静的语气搞得更不耐，半晌才气鼓鼓地说：“……你管我在哪？”
松秋真好像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擦着她的耳朵痒痒的：“把手机给刘司机吧。”
我屮啊松秋真，你这不是很清楚吗？那打电话来是几个意思，想展示你那自动定位的功能吗？
刘司机挂掉电话以后，把车子掉了个头。杏绪迷茫地看了窗外一阵，才认出这是去松秋真公司的方向。
她默默低头给松桥清发了个微信：“松桥清你这个卖国贼！你也别去大学任教了，干脆给松秋真当狗腿助理吧，我保你高枕无忧。”
过了几秒，松桥清发了个“乖巧”的表情过来：“我没说呀。我怎么可能会说呢。你怎么冤枉我。”之后又是一连串哭泣的表情。
“……”
松桥清真的是松家的人吗？真不是伯绪伯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杏绪脑海里浮现出伯绪伯伯每次提起松桥清时无奈又绝望的脸，默默想：下次回松家给伯伯带点好吃的吧。
杏绪本不想上楼，谁知道车刚到了停车场，松秋真的助理已经在那里等她。
车一停稳，她就伸手拉开车门：“松小姐，您好，我是来接您的松总助理judy。”迎面扑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杏绪只好无奈地下车，跟着这位浑身香喷喷、身姿绰约的judy小姐一起上楼。
“松小姐，您还是第一次来公司呢。”judy按下最高层的按钮，冲她笑。
杏绪点点头，也勾起嘴角：“是的。”
要不是硬被拐上了贼船，她打算一辈子都不进来。
杏绪一直在保持着和松秋真的距离，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物理上的。杏绪不想知道太多的事情，所以对松秋真的工作完全不关注，选择实习时爷爷让她给松秋真当助理她也拒绝掉。虽然她知道根本就不能保持这个距离的平衡，从四年前做出选择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她和松秋真之间不可能完完全全划出一条界限。
松桥清说他们是对峙，可这不是对峙，对峙是因为知道自己和对方势均力敌，所以撒娇置气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杏绪知道自己敌不过松秋真，所以就像松秋真说的，她选择逃避。而松秋真根本无心于她，一开始他的目的就非常明了，因胜券在握偶尔施舍她些小恩小惠。
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
杏绪要一个归处，松秋真给她。松秋真要松家，所以她也给他。
真要说他们的关系，大概就是商人之间的互惠互利吧，即使她承认松秋真给她的比较多。
杏绪在心底冷笑一声，这表情浮到脸上变成一个更温婉的笑：“judy谢谢你给我带路。今天外面有点冷，你还等了一会儿吧。”
“没关系。”judy用员工卡刷开总裁办公室最外面的玻璃门，回过头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我都习惯了，以前松总经常让我接夏……”说到一半，她故意停顿下来，像是说错话了一般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反正我都习惯了。”
杏绪不去看她浮夸的表情，像是没听到她的失言一样，自己推开挂有松秋真名字的门，礼貌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忙吧。”
后者不太满意她平淡的反应，愣了一下才姗姗离去。
杏绪进去的时候，松秋真正在审批材料，因为专注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杏绪也没有打扰他，大致扫视了一圈，也没觉得和普通的办公室有什么区别。
目光落到书桌上，看到一张被放倒的相框。杏绪有点好奇，走过去想要拿起，刚伸过手松秋真就一把抓住她的手。
杏绪吃惊地抬眼去看他，松秋真眉眼依旧好看，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杏绪觉得他精致脸庞的线条不像平时那么僵硬，柔和而又生动，让人想要伸手触碰他。
“怎么？”松秋真眼睛含着笑看杏绪整个人僵住的样子，觉得她有着不同以往的可爱，连语气都不自知地比以往温柔了几分。
杏绪不着痕迹脱开他的手，下巴指指照片：“干嘛？前女友的照片啊，不让人看。”
松秋真把照片立起来：“谁会蠢到把前女友的照片放在这种地方。你连门都不敲，直接冲过来，我防卫下不可以吗？要看吗？”
从杏绪的角度来看，即使照片立起来了也看不清，但是因为松秋真的话她的好奇心完全丧失，“我不看。我是没敲门啊，可你的门也没关啊，掩上门就说明你已经准备了有人时刻会进来。”从下午遇见徐颖颖以后，杏绪整个人都不舒爽，看到罪魁祸首坐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还揶揄她，整个人变得不讲理起来。
“而且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好吗？明明都挂了你电话，还反复打过来。”杏绪越说越气，恨不得手里变出把刀子捅他两刀。
松秋真见她已经气到极点还死命保持一副冷静的状态，弯起了一点眼睛。
杏绪眉毛立刻拧起来：“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变态。”
“哦，我是变态你是什么？变态的妹妹？简称小变态。嗯？”
杏绪简直想冲上去挠花他漂亮的脸，“谁是你妹妹，我只有松桥清一个哥哥。”
松秋真的脸瞬间冷下来，又变回以往那副神情：“那你是我的谁？”
杏绪一时被问住，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食客……？”她本来想了乱七八糟一堆答案，什么“生意伙伴”“寄生虫”“住在一个屋檐下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类的，但觉得哪一个说出口都在贬低自己，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答案最妥帖……吧？
看到松秋真面无表情的脸，杏绪觉得这个答案对松秋真来说一点都不妥帖。
松秋真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收起来，“既然你是食客，吃住全靠我，那相对的什么都要听饲主的是不是？”
杏绪眨眨眼睛，她脑内的警报器开始大声呼叫起来。完。蛋。了。
“走吧。”松秋真从椅子上站起来，穿好西装外套。
“……去哪？”
“你为了把它舍弃掉当食客也愿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