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96章
“分手?”
姜鹤远走到她身前:“这房子以后给你住,我不会再来。”
尹蔓怀疑药效还没褪,这一幕是她臆想出来的,她仰首愣愣地问:“你在说些什么?”
他很爱她的,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姜鹤远提起行李,一夜未睡,来回奔波,他已经很疲累了。
“就这样吧。”他说。
尹蔓伸手挡住他的去路:“你等等。”
疯了,姜鹤远竟然要和她分手?!这个讯息似乎现在才传入她的中枢神经,尹蔓高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一个解释。”
“该解释的是你,尹蔓。”他按下她的胳膊,“你昨晚去了哪儿。”
“……”
她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等了你一晚上。”姜鹤远忽然笑了,“你去买早餐了,嗯?”
怕什么来什么,他笑得她后背僵直,尹蔓急道:“不是,你听我说。”她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不管不顾一股脑全往外倒,“我昨天被下药了,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我在酒店,一个人都没有……”
姜鹤远安静地听完,问道:“谁给你下的药?”
“……我一个高中同学。”
他推一步她走一步,不撞南墙不回头,事到如今还隐瞒他,姜鹤远完完全全丧失了和她斗智斗勇的耐心,半句废话也无,直接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是他么?”
尹蔓一看,犹如晴天霹雳。
她一张张翻过去,里面全是她和楚央的照片,两人□□,楚央要么趴伏在她身上,要么抱着她接吻,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她的关键部位被挡了,脸却明明白白地露出来,闭着眼脸色潮红,而楚央只有一个侧脸,沉迷地看她。
姜鹤远望着她表情闪烁变幻,心像是没了知觉。
她瞒着他如如的事情,他原谅她,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见楚央,他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他的底线对她一再放宽,宽到自己都视之鄙夷。
当他收到这个未知发件人的照片时,再无法对她放任自流,妄想她能自己悔过。姜鹤远心底深处抱着对她微弱的希望,认定她不会放纵到如此地步。为了亲眼求证,他连夜买了回程的机票,就这么坐着,在黑暗中枯等了她一宿。
黎明初降,迎接他的依然是谎言。
他高高在上的自尊被尹蔓踩在地下,践踏得一无是处。
尹蔓机械地删掉那些龌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确实是她,可里面的肢体交缠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她没有任何印象,尹蔓不认为自己和楚央发生了关系,但罪证确凿地摆在眼前,要说没发生关系谁也不会信,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楚央下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凭什么临门放她一马?
她显然心虚,姜鹤远重复:“高中同学?”
尹蔓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在她想清楚前,已经说道:“假的。”
她不假思索,噼里啪啦说得很急:“这个男生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以前谈过恋爱,他昨天把我叫出去,我想和他说清楚,但是我们没发生关系,照片是假的,我和他根本没有做过,我被算计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姜鹤远却道:“你不是说你被下药了,什么都不知道么,怎么确定是假的?”
尹蔓语塞,她束手无策,干干地说:“你不相信我?”
姜鹤远难以理喻:“我怎么相信你?”
尹蔓洗不脱罪名,激切道:“楚央就是想看到我们变成这种局面,你要是相信他,他就得逞了。”
他对此无动于衷:“尹蔓,造成这种局面的,是你自己。”
狼来了的故事听一回就够了,姜鹤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看她表演,然后一次次拆穿她的谎言,一段关系走到尽头,弄得彼此毫无体面。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
姜鹤远道:“我现在要去机场,以后也不会再回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尹蔓闻言如临大敌,死不松手:“不行,姜鹤远,你必须回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的大衣袖子被她抓得惨不忍睹,他捏住她的手,恰似拂一粒不起眼的灰尘,轻轻就拂去了,尹蔓的手腕被他捏出红印,他看了一眼,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撒谎的时候,对我而言就什么也不是。”
尹蔓从来没想过,姜鹤远绝情起来,可以伤人到这种地步。
她什么也不是。
他怎么舍得对她说出口。
这句话如附骨之毒往她毛孔里钻,尹蔓的心脉拧成千股的疼痛,却仍死缠烂打地紧紧扣住他的腰不放:“我错了,你好好听我说好不好?”
他日复一日地等她坦白,她不说,当她准备说时,他已经不愿听了。
尹蔓单薄的手背上透出青筋,姜鹤远扯扯她的手:“别这样,尹蔓,没有意思,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都好。”
尹蔓勒得更紧,整个人往他身上贴:“不,我不同意,我不分开。”
就当她不要脸吧,她绝不放手,一段时间也不行,只怕一放手,他就走了,她追都追不上。
他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搭建起一个温暖的安乐窝,他给她值得憧憬的未来,他让她去爱。
在她能想起的所有最幸福的时刻,都是他。
她缠得他几乎想要妥协,尹蔓再这么耍赖下去,他又会心软动摇,接着之前说的话全成为无用功,继续恶性循环,姜鹤远漠然任她抱着:“我已经错过了开幕式,再拖下去就要误机了,你是不是很享受我为了你不停推掉我本来应该做的事?”
尹蔓被他语气里的厌倦迫得一退,手指悄声无息地松开。
姜鹤远抽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他仿佛将看不见的线栓在了她的躯体上,每走一步,她的身子就往外扯一下,尹蔓被他寂寥地遗弃在身后,置身于虚无的空气中,什么也握不住,她不知自己此刻是该挽留还是放他走,徒劳地追出去:“姜鹤远,你真的决定了?”
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带着仆仆孤寒的风尘,站在电梯里对她说:“对。”
电梯门缓缓合上。
羁绊骤然斩断。
冷冰冰的钢板反射出她被照得变形的脸,她靠在墙上,好像支撑不住自己似的,渐渐往下滑,最后缩成一团。
四天后,姜鹤远回到昭市。
他走了几天,尹蔓就给他发了几天的短信。飞机一落地,他的手机连续震动,打开还是她的一堆信息:
“你开完会了么,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在这里住的,这是你的房子,就算要走也不是你,是我。”
“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了还不行么?”
“你回我一下吧,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
“你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
“姜鹤远,我等你。”
……
这样的内容他最多的一天收到了上百条,姜鹤远逐一看完,随后致电原皓:“在哪儿?”
尹蔓放下手机,今天他还是没有回复她。
一条也没有。
那天他离开后,她一直给他打电话,然而姜鹤远电话拒接,微信拒收,最后大概实在受不了她的骚扰,把她拉黑了。拉黑没关系,尹蔓一有空就对他短信轰炸,就算他当她变态也可以,反正这件事错在于她,只要他还愿意见她,什么脸皮、羞耻都不重要。
她总是从一个极端迈入另一个极端,错以为可以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往事倾诉倒尽,可是事与愿违,即便现下他们的关系再怎么恶劣,也逼着她非说不可,并且要当面说。
人非得走到一个更糟糕的境地,才发现原来之前并没有那么糟糕。
尹蔓不确定姜鹤远能不能收到那些短信,他这一离开渺无音讯,她担心他回来看不见自己,连门也不敢出,把手机铃声设置到最大,无论去哪儿都不离身,连上厕所也带着,就怕自己错过他的回电。
但是每当手机提示声响起,又是一轮新的失望,她在反复的希望与失望中拉扯得身心俱疲,记不起这几天是怎么捱过来的。一想到他们也许会变成陌路人,尹蔓就什么事也做不了,她盯着灰暗的屏幕,早知道应该在姜鹤远手机里安装一个定位。
早知道就不应该瞒他。
早知道就不去见楚央。
早知道就不对他撒谎。
有太多太多早知道了,可是光阴不能倒流,这是她的错,他怎么生气她都能承受,只要不分手。
她不信人的感情可以说没有就没有。
姜鹤远接连几日思维高速运转,还要强打精神与人应酬,每天会议结束回到酒店,尹蔓又会跳出来在他脑海里兴风作浪,他要查发床照的人,找人和楚央进行交涉,否则这些照片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以及随时准备应付姜父姜母的调查结果,丝毫没有空闲可言。
他到ktv时,包厢里除了原皓和何雍,还坐了两个公主,何雍一见他进来,很是稀奇:“太阳从西边出来,咱们高僧也会主动组局了。”
酒精有时是个好东西,比如现在,他就亟待缓解紧绷的神经。
姜鹤远一言不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原皓注意到他还提着行李:“你刚回来?这么急?”
“不急,”姜鹤远说,“今天陪我喝个够。”
他和何雍面面相觑,男人出差不先回家,一般都有事。
何雍道:“要不我再多叫两个人?”
姜鹤远:“不用。”他看着何雍左搂右抱的两个女人,“让她们也下去。”
何雍悻悻:“三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喝的。”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了点小费,把公主们请走了。
原皓自从和柳锦恩交往后,就开始端出一副洁身自好的美好品格,趁机踩何雍一脚:“你真恶心。”
明明以前玩得最疯的就是他,何雍道:“你更恶心。”
原皓:“你最恶心。”
何雍:“你无限恶心。”
原皓还要骂回去,姜鹤远把酒瓶倒空,往茶几重重一放,酒瓶不稳,滴溜溜滚到地上,发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
两人同时没了声音,片刻后,原皓试探地问:“到底怎么了,鹤远。”
姜鹤远倦怠地靠在沙发上:“点歌吧。”
太反常了,这情况看上去很大程度和女人有关,从小就是这样,他不想讲的事谁也问不出来,于是何雍先去点歌,这时原皓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说道:“韩舒娅说她要过来。”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他和韩舒娅也认识,她对姜鹤远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原皓好奇道:“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来找你的吧,怎么不直接打你电话?”
“我把她拉黑了。”
“那让她过来么?”
姜鹤远想了想:“行。”
原皓调侃:“你可以啊,你们家那个宝贝没意见?”
“……”
“出事了?前几天见面不还好好的?”
姜鹤远:“别提她。”
原皓啧道:“我就说你们不靠谱,你想找个人结婚也不应该找她啊,谈个恋爱真够累的。”
“你说够了没有,”姜鹤远把话筒塞给原皓,“你先唱,我跟何雍说点事。”
韩舒娅穿着一件长长的貂绒大衣,进了包厢将大衣一脱,露出里面的低胸吊带和热裤,原皓在她修长的腿上扫了一圈:“你不冷啊?”
韩舒娅横他一眼:“没情趣。”
她放下包,勾住姜鹤远的脖子往他大腿上坐:“好久不见,想我了么?”
尹蔓被手机里的软件推送通知捉弄了许多次,全部关掉后,仅剩的希望也被关掉了,彻底变成一台硬梆梆的哑机。
今天大概和前几天也是同样的结局,尹蔓不知道姜鹤远什么时候才消气,心想要不出去打份工算了,否则每日这么全身心的等待一个人,真是难熬。她将手机放在柜子上,洗洗脸准备睡觉,出来时发现屏幕竟然亮着。
她仓促几步跑过去,差点摔了一大跤,急急忙忙打开短信,只见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好几张照片,韩舒娅亲密地倚在姜鹤远怀中,而他搂着她,正在喝酒。
另一张,她的嘴唇亲在他脸上,他没有避开,自若地侧眼看镜头。
他玩骰子,她的手覆在他手上,十指交叠。
旁边的大衣姜鹤远走前穿过。
尹蔓反复确定,这并非旧照。
手机从指间遽然摔落在地,屏幕怵目惊心地裂开。她俯下身去捡,血气剧烈地往喉头冲,五脏六腑仿佛进了绞肉机,痛得血肉模糊。伤口上撒满密密麻麻的盐,烂成百孔千疮。
痛得她直不起身。
包厢里,韩舒娅开心地说:“好了,发出去了。”她把头靠在姜鹤远肩上,丰满的胸部在他手臂上蹭,“还不快谢谢我。”
何雍咳了一声:“舒娅,我们还在这里,你要不先忍一忍。”
十五分钟前,韩舒娅被姜鹤远从腿上推开,她不介意,反而关心道:“你脸色好差。”
他越对她视若无睹,她越想把他拿下,温柔地问:“是不是发现你一走你女朋友就去见其它男人,难过了?”
姜鹤远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走了?”
白天她发给他尹蔓和楚央私会的照片,晚上他便收到了床照,姜鹤远前后一联想,未免觉得有点过于巧合。
韩舒娅哼道:“我问的小柔姐呀,你的事我一向都很关注的。”她迷恋地闻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我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她对你不专一,我对你专一啊。”
姜鹤远:“她和同学喝个茶而已,谈不上专不专一,你挑拨得很愚蠢,aria”
韩舒娅夸张地说:“拜托,同学?!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
姜鹤远漫不经心:“有什么问题?”
她一冲动,脱口而出:“只怕他们喝完茶就去上床了。”
难道他没有看到那些床照?
姜鹤远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韩舒娅收敛了些,在他怀里撒娇:“我只是替你不值得,凭什么她就可以偷偷去见男人,你就坐在这里喝酒?”
“不如,”她媚眼一勾,“让她也感同身受一下你的滋味。”
姜鹤远很有兴趣:“怎么说?”
见他不反对,她掏出手机与他自拍,姜鹤远取下她手中的手机扔给何雍:“让何雍拍,看得更清楚。”
何雍和姜鹤远心照不宣,他打开她的手机,极有耐心地给他们拍了好几分钟,韩舒娅不停地变化姿势,然后何雍递给她:“看看。”
韩舒娅不满意:“你都在拍些什么,拍得好丑,才拍这几张。”她翻到前面,手一停,“你没看我相册吧。”
何雍无聊道:“我没兴趣。”
“切。”
她千挑万选出一张最好看的,找姜鹤远要了尹蔓的电话,把照片发到她手机上。他离远她,韩舒娅刚刚得逞,脾气很好,半真半假地抱怨:“你总是这样,把我用完就丢。”
崩裂的伤口让人无力,肺部空气犹如被封了口,尹蔓有种灭顶的窒息感。恋人间拥有与旁人不寻常的默契,她总觉得姜鹤远对她还有感情,她所有不顾一切的挽回都基于他对她的爱,可如果他不爱了呢?
如果他和韩舒娅复合了呢?
坚定不移的信心猝然地动山摇,尹蔓把照片发给尹澈:“小澈,帮我查查这是哪个地方?”
不能再这么猜测下去,想都不能想,她必须最后试一次。
死也要死个明白。
这间ktv包厢很有特色,尹澈不一会儿就查到了,他把地址告诉尹蔓,说道:“对了蔓姐,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我也找到了,他现在住东区的希尔顿。”
楚央的下落尹蔓暂时顾不上那么多,火急火燎地奔到ktv找姜鹤远,她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包间,但姜鹤远应该不会坐普包,她径直往走去,多数v厢都有帘,还好工夫不负有心人,她逛了一圈,终于在几个没拉帘的窗口里发现了激情高歌的原皓。
她推门而入。
原皓的歌声戛然而止,几个人纷纷地望着这个闯入者。
姜鹤远目光从她身上不咸不淡地划过,继续和何雍韩舒娅玩骰子,原皓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哈罗哇。”
靠,捉奸捉到眼皮底下,这下鹤远算是玩脱了。
韩舒娅讶然:“哟,居然找过来了?”
她以为尹蔓是个懵懂的小白兔,不料还挺辣的,看她的眼神变了变。
尹蔓见姜鹤远不理她,走过去拿起另一只话筒,铿锵有力地对他说:“你让她走。”
v厢音响效果很好,立体声久绕不去。
他们彼此对峙,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外强中干。原皓不好意思再唱,按下暂停键,偌大的包厢落针可闻。
尹蔓在赌。
她赌姜鹤远不会不要她,要是他真的对她没有感情,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特地飞回来等在家里对她说那么多。
可姜鹤远眼眸深如潭水,看得尹蔓的目光渐渐暗下去,她孤身一人站在中央握着话筒,有些委屈。
韩舒娅不甘示弱地从原皓那儿抢过话筒和她对呛:“你有没有搞错?”她挽住姜鹤远的胳膊,“你真要我走?”
尹蔓盯着他被挽住的手,想过去把那只胳膊砍断抱在怀里。
何雍和原皓见这两个彪悍的女人各拿着一只话筒争姜鹤远,看得津津有味,幸灾乐祸地猜测他会怎么圆场。
终于,姜鹤远抿了口酒,对韩舒娅说:“你不用走。”
韩舒娅得意地对尹蔓扬扬下巴。
尹蔓颜面尽失,她把话筒放到桌上,孑然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姜鹤远却放下酒杯:“我和你走。”
他们当着几人的面离开,车上,尹蔓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脸侧还有韩舒娅的口红印,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拿袖子一下一下擦他的脸,衣服磨得他脸颊生疼。
“够了,尹蔓。”
姜鹤远虽然跟她出来,却至始至终没有用正眼看过她。
他们回到家中,尹蔓跟在他身后,看他走进卧室翻箱倒柜在找什么。不久姜鹤远似乎找到了,他把东西拿出来,然后粗暴地将她扔在床上,扯出条领带绑住她的手,再利落地捆在床头。
接着开始一件一件脱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