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誓言
面对小丑果断的出手，毫无疑问，艾莉的结局将如麦克一样，这是大家都能凭直觉猜到的结果。
夕琦死死的凝视起艾莉，用一种充满怨念的眼神。
刀落了下去。
在最后一刻，夕琦分明见到艾莉无助的俏脸上，仿佛露出了一缕和善的微笑。
是透着倔强的坚强。
“铿！”
人们听见了冰冷的交碰声。
只见小丑的刀刃才落到一半，半空中，艾莉顽强的抬起了盾剑，将攻击牢实的格挡住了。
小丑稍稍的僵住了一瞬间，怔怔的盯着艾莉。
“来试试吧。”艾莉低声说着，眼眸微微一压，“看看我的誓言，能否支撑到我打败你！”
小丑的嘴角开裂，又换上一副夸张的笑容，眼里的兴趣变得粘稠起来。
但他们俩并未立即开启战斗，艾莉收回了盾剑，撑在地上费力的起身，隔着人群，她转向了夕琦的位置。
“嗤！”
她一把将盾剑重重的插在地面上，又庄重的单膝跪地，用坚定的眼神盯住了夕琦。
“夕琦小姐，我以艾莉·圣克鲁斯之名向你起誓……我的生命与剑刃，将为守护你而存在，请允许我诛杀威胁到你的敌人！”
夕琦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得到艾莉的宣誓后，便从逐渐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一本正经的取下了面具，认真的盯着艾莉。
“夕琦接受你的宣誓，当你获得胜利的那一刻，我会告诉你我的家族名，将你应有的荣誉赐予你！”
双方的宣誓完成，艾莉站起身，再次望向小丑的眼神里充满了野性的自信。
盾剑一指，破开的风声呼啸不已，鼓动衣袖。
艾莉觉得自己找回了那种应对变异怪物时的力量！
小丑的笑容未曾动弹，感受着面前袭来的风波，眯起的眼睛缓缓扩张，猩红色的瞳孔里透着按捺不住的杀意。
“上一次，你的宣誓对象还是罗伊·御魔。”他轻轻说着，笑意愈浓：“可是她已经死了！”
艾莉咬了咬牙，一提起罗伊，内心燃烧着的怒火更甚，漆黑的眸子显得更加坚毅。
“我将杀死你，为她复仇！”
说罢，艾莉的瞳孔急剧收缩，提着盾剑便横斩而去。
“嗡、嗡……”
她挥动盾剑的动作不算快，但却流畅无比，掀动的风压如同传说中的剑气一样，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痕迹。
小丑微微抚过尖刀，隐约感觉刀刃上附上了一种看不清的力量，让人感觉沉重无比。
“铿铿铿！”
两人的动作都不算快，但招式清晰，双方皆保持着一种稳健的节奏感。
艾莉的盾剑仿佛拥有着毁天灭地的怪力，可一旦触到对方的尖刀，又好像被什么隔绝了一样，力道完全显现不出来。
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将场地拉开。
饶是如此，无形的力量仍然在四处宣泄，时而是地面上的泥草被翻开、时而是附近的树木被刻上一道印记。
而最可怕的是，他们俩的武器，从未真正的碰到过这些物件，可真是见了鬼！
艾莉沉浸在行云流水的动作里，虽然身体一直都隐隐作痛，但源源不断的力量也给了她安全感，让她能忽略一切伤痛。
漆黑的长发在空中舞动，像被泼下的墨水，演绎着另类的美感。
直到一分钟后。
“吱吱——”
一颗碗口粗的大树，在遭受了反复的波及后，轰然倒地。
地面的草坪也几乎变得坑坑洼洼，双方打的难分难解，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唯有艾莉，内心的不安愈来愈重，她有种错觉，对方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对自己每一步的动作都预判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
这不可能！
哪会有人故意出招失误，再等别人自己撞上去的！
可事实上，艾莉很多次的躲避，都恰好撞在了对方的攻击上，若不是盾剑足够宽大，恐怕她早被一刀斩死了。
“这就是你所有的变化了么？”一招短暂的交接中，小丑在艾莉的耳边呢喃。
艾莉睁大了眼睛，当她试图反抗时，对手迅速的三连斩一套打来。
“铿、铿……”
盾剑稳健的格挡了前两击。
直到第三招，那是竖向斩来的一招，因为太快，只能凭直觉来闪躲。
艾莉朝着左边稍稍偏移。
“嗤——！”
只听见了刀尖划过肉体的声音。
艾莉感到了疼痛，非常的利落，疼痛连成一条线，从左锁骨，直到腹部的左侧位置。
人们见到艾莉的衣服烂了，一条长长的血线，溢出了体表。
“砰、砰、砰——！”
艾莉不敢乱动，只感觉心脏跳得厉害，然而每一次跳动，都会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以及，无法抑制的大出血。
血线里，包含着心脏部位，胸骨明显是被割断了。
那股弥漫在体内充沛的力量，随着鲜血的飞速流逝，也在迅速消散。
艾莉开始感到头晕，跪在了地上，眼前再一次模糊，耳边也开始听不清人们的惊叫声。
“为什么，我会自己撞上去，他的刀……”
艾莉最后的想法，也开始模糊，冗长的回忆，简化成速写的画面，在脑海里飘过。
夕琦、季月、明子、熊山、西林……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来了又去。
最终定格到一个少女的笑容。
她有着一头玫瑰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她在轻轻吟唱，唱着古老而美好的歌谣。
“罗，罗伊……”艾莉总算是认出了她。
…
…
临近傍晚，夕阳红得像血一样，天空透着说不出的阴郁。
在宽阔的林间，即将死去的马儿粗重的喘着气，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狼群是率先发现这里的，或不说它们早观望已久，直到那群人的战争结束，又等了许久，才敢来接管这场盛宴。
横七竖八的人类尸体躺了一地，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了。
可怕的是，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是被斩头而死。
其中有戴着兰波家族家徽的武士，也有穿着廉价皮甲的盗贼，还有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全副武装的骑士。
骑士的胸口都佩戴着象征地位的御魔家族的家徽，那是他们的荣誉，此时与尸体一起静静的躺着，等待狼群前来啃食。
森林里可不止狼一种野兽，在夜晚前，几乎肉食性的野兽都到齐了。
在面对吃不完的猎物时，野兽们保持了难得了和谐，默默的吃着肉。
一匹贪婪的狼，正舔舐着暗红血泊里死去的黑发少女。
牙齿撕开衣服，细腻而富有韧性的肉质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不出多时，原本美丽的少女尸体，变得残缺不全，在淡淡的夜幕下，不愿意闭上的眸子显得格外可怕。
野狼的肚子吃得鼓鼓的，它从未如此饱过，饱得无所适从，走来走去。
“咕咕！”
它的肚子在叫，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野狼的肚子仿佛又变大了一圈，像个怀胎多时了的母狼。
“呜呜——！”它忽然痛苦的哀嚎起来。
紧接着，它好像中毒了似的，躺在地上四处滚动。
它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圆滚滚的显得可怕起来。
一股诡异的气息，在死人堆里扩散。
所有的野兽，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停止了进食，压下在夜间冒光的眸子，盯住了那匹挣扎着的狼。
狼的肚子太大了，大得极不正常，此时它只得呜呜的惨叫，已经彻底动弹不得。
“嗡嗡！”
某一刻，一股能量的震颤音传来。
大肚子狼漂浮到了半空中，莫名的力量将空气扭曲起来。
狼的身体在扭曲中被瞬间搅碎，在看不清的朦胧里，流体的物质在重构。
在约莫几秒钟之后，扭曲的光幕逐渐恢复平静，一个黑发的无衣少年无声的落在了地上，残缺的躯体升腾着绿色的星光，渐渐将他补成完整的人。
“嘎嘎！”乌鸦嘶哑的叫着，从树上一哄而散。
其他的野兽亦是惊慌的逃窜，不敢再吃此地的食物，一时间，不剩活物。
…
…
在清晨之前，漫天的雾气夹着黑夜的余烬，什么也看不清。
“呼！”黑发少年从一种近乎窒息的心悸里苏醒，心脏跳个不停。
麻木的身体被寒冷唤醒，背部黏乎乎的滋味难受得不行。
他费力的爬起身，黑色的眼睛挣了又睁，总算确认自己已从悠久的梦境里醒来。
可眼前的所见，却吓得他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一眼望去，是遍地的尸体，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战争后的战场。
“啊！”他惊叫了一声，在一个哆嗦中跳了起来。
更可怕的还在后头，他分明记得在昨晚的梦里，自己就在此地，在被人围绕着的决斗中、被小丑的尖刀造成了致命伤。
那时候，自己似乎是一名少女？
若是平时想想自己变成了少女，或许还很刺激，也会想尝试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但此时此地，他可是一点有趣的想法都没了，只有发自内心的恐惧，挥之不去。
寒风伴着雾阵阵刮来，一丝不挂的身体冷得不行。
少年从尸体中寻找起与自己身材相仿的人，打算穿衣服保暖，也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名喉咙被割开的少女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张临死前惊恐而悲伤的脸，很熟悉，即使她死了，也透着一种天然的温柔。
少年只看了她一眼，就感觉内心压抑得很难受，很想哭。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箭，大概生前是个弓箭手吧。
“这家伙，为何……”少年弄不清内心毫无缘由的悲伤，只好撕开旁边人的衣服，遮住了少女毫无血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