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之粒子

  海浪拍击在悬崖下的沙石上，带着幽魂的悲歌吹向港口上的灯塔顶端那亮着的灯。仿佛地狱哭嚎一般的凛冽寒风刮在人的面庞上，令人感到煞是疼痛。

  站在灯塔门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影将自己裹挟在黑色的风衣中。似是眼角流向面具边缘的泪水一般，在面具上留下了青色的裂痕。在左右手的白色手套上，似乎可以看见手背处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漆黑色的手提箱静静的立在地面上，好似一个旁观者。

  人影迟疑了片刻，便从灯塔的门前一个翻身，跳到了二楼的阳台上。窗户上的玻璃被人影用手中的手提箱猛然砸碎，然而破碎的声音却被呼啸着的海风撕扯成微弱的脆响。

  …………

  “这似乎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先生，你带来的货物可不符合我的要求啊。”

  昏暗的煤油灯下，衣着华丽的胖子搓了搓早已冻僵的手，眯着小眼睛面带笑容地用冰冷的口吻说着。

  桌子上是那个被打开着的黑色手提箱，手提箱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在昏黄的灯光与里面红色液体的作用下，扭曲地发散出诡异而妖艳的红光，照在胖子微笑的脸上，也照在了那副白色的面具和那青色的裂痕上。

  “那么，黑心商贩古斯塔夫，你觉得我带过来的这个东西又能卖到多少钱呢？”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面具的下端传来，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人是鬼。古斯塔夫虽然好奇那面具下究竟是什么，但是商人以利益为重，对于这种明显自讨苦吃的行为和想法自然是远离为妙。更何况这个坐在桌子另一面上的人，十有八九，不，百分之百是一个能粒子携带者，数量级也至少是十万级以上的。虽然自己也算是准备颇为完备，不仅在灯塔内布置了几十位退伍军人，还有两位同样是十万级数量级的能粒子携带者和业界声誉甚旺的那位“点灯人”。在这样细致的安排下，他并不担心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是想要把伤亡的可能性减少到最小罢了。

  “……先生，我想您应该是知道规矩的，不符合要求的商品是不能收的……”

  “我是问这个货多少钱！”

  “可是，先生，不符合要求的……”

  “那就当我把之前那个订单取消，这个是我的个人要求订单。”

  古斯塔夫脸上的笑容凝滞了，肌肉僵硬地抽搐着。半饷，他似乎才缓过神来，深吸了两口气，方才开口。

  “先生，请您，再一次重复你之前的那句话，谢谢”

  “我说的是，那就当我把之前那个订单取消，这个是我的个人要求订单。”

  “那么……您知道你要付多少违约金吗，先生？”

  古斯塔夫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这次连语气中都似乎带了些许的高兴与愉悦。面具下的人，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的样子，低下头来，任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与桌上。良久，面具下的人才重新抬起头来，语气微妙地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以前有一半多的家当是靠着作为黑市商人威胁对方，违规收受巨额违约金，甚至擅自提高违约金上限来敛财的，我没有说错吧。”

  “流言蜚语吗……不过商人诚信至上，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确实如此，不过这也是我跟你交易的资本不是吗？”

  “是吗……那么我就不准备交易了，我估计这东西你要出的价钱，可能还不到你那狮子大开口的违约金的一半吧，呵。不过，你还是说个明确的价格比较好，不然，这交易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古斯塔夫迟疑了片刻，右手粗大的手指在桌上不住敲击，似是在决定的边缘徘徊着。古斯塔夫的眼睛眯的更小了，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华丽外袍下的肥厚身躯颤抖着，攥紧的左手隐藏在桌子下的黑暗处，盘算着什么。

  “违约金，是原定物品价格的三倍，至于这个，最多只能值原来的一半价格收购，也就是说，您要给我原价格的两点五倍，也就是25亿美元了。”

  古斯塔夫无法从对面那副面具上看到任何情绪，但是他相信，这个报价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一笑而过的数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危险气息和沉寂的交流。

  “这样子，我向您重新介绍下我自己，您再考虑下价格吧。在下代号jt，能粒子携带者…”古斯塔夫漫不经心地听着，手在桌面上反复舒张，然而，随后他耳朵听到的声音，却让他手上的青筋猛的绷紧了“…能粒子数量级为百万级以上。您不再考虑考虑？毕竟，两败俱伤或者是您和暗处哪些猫咪的重大伤亡应该不是可以轻易买单的。”

  房间里的气氛瞬时安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安静，窗外的风声显得格外刺耳，不知何时下起的雨也散乱地击打在窗户玻璃上。暗处的眼睛不由得盯紧了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暗处的刀刃不由得缓缓抽出。

  “thkyoo（你以为是这样吗）？”

  “哦…我不知道您和格洛斯特伯爵哪个更加愤怒，我只知道我比埃德加和埃德蒙捆起来都要有力量。所以说，我们算是谈崩了？”

  “是的。我想是的。”

  古斯塔夫的手停滞在半空，他还没有来得及打暗号，那个响指，因为他看见了，面具上，绽放的那蔚蓝色的蔷薇花，惟妙惟肖，花瓣的边缘还沾着些许紫色的粘稠液体，古斯塔夫知道，那些便是本应该在灯塔外围待命的一位十万级的能粒子携带者的血液，紫色中透着些许的亮光，闪烁出罪恶与不甘。“这……是千万级数量级的吧……原来，原来……”

  古斯塔夫的表情停滞了，瞳孔猛的睁大，左手中的那把特制左轮也无声地掉落在大红油绸的地毯上，没有溅落一丝血液，反而透出一丝诡异与恐惧。

  …………

  风变得很乱，很狂。

  风真是一种好东西，在狂风暴雨中，一切的罪恶都可以被洗刷，一切的异议都可以被掩盖，一切的真相都可以被诬蔑与陷害藏在潘多拉之盒的最底层。在一个狂风肆虐的天气，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切的罪行都不会被阻止和及时发现。

  不知是过了多久，灯塔塔顶的灯灭了，像是黑暗中一颗星星陨落了，不是那前的三分之一，也不是那后的三分之一。只不过，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声响，寂静地寂静地从风的呼喊中逝去了。人影从灯塔的顶端一跃而下，落在湿润的礁石上，手中还带着那个黑色的手提箱，转身从黑夜与灯塔的边缘处消失了。

  只留下风带着哀鸣吹向漆黑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