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处安身
林梨儿出了江廷住处所在小区的大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当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时，她却语塞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林梨儿有些歉意地对司机说：“师傅，不好意思，您稍微等一下，让我想想。”
司机无奈地笑了一下，他见过各种各类的乘客，早已见怪不怪了。
林梨儿思忖了一会儿，就又想起郑子知，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郑子知的电话，正准备拨过去，可她又停下来，他想起昨晚江廷的话，摇摇头，又翻了翻通讯录，里面曾经熟悉的朋友都已经几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挑了曾经也算熟悉的尝试着拨过去，有的电话打不通，有的打过去，似乎对她也并不热情，有的是她与江廷共同的朋友，她不想去求他们帮忙，她不想让江廷知道她去了在哪里，而且这般地无助。
林梨儿叹了口气，想想她这十几年，心里眼里都只在江廷一人身上，结婚后，跟这些人更是几乎断绝了来往，她像个囚鸟一样，把自己关在江廷的世界里，孤单地期盼着他的爱。再走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这个现实世界太远了。
正当林梨儿犹豫着不知该去哪里时，出租车司机不耐烦了，“这位姑娘，你到底去哪，说个地方，不走就下车，别耽误我挣钱呀！”
“我走，我走，您就往前开，多开一段路，开远一点，帮我找找路边有没有租房中介，麻烦您了。”林梨儿匆忙把手机收进包里，决定先找个住的地方再说。
司机答应一声，按着她的要求，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在路边的一家房产中介门口停下，林梨儿下了车付了钱。拉着行李箱进了中介门店。房产中介看了林梨儿气质不俗，穿衣打扮也很是讲究，就站起身十分热情地迎接她。“请问，这位女士您是买房吗？”
林梨儿摆摆手，“不是，我想租房！”
中介依然热情不减，“那您来巧了，我们这刚好一套豪华三居签约，可以立即租给您。”
“谢谢，我只要一居室就可以了，我一个人住。”林梨儿脸有点红，她得节约一点，因为毕竟自己还没有工作。
“哦，一居室不好找，我给您找找。”中介冷淡了许多，转身去翻记录，不一会，她语气惊喜地说，“这正好有一套一居室，非常不错，周边环境也很好，一个月一千二，付三压一。女士，您真是幸运。”
林梨儿也很高兴，“太好了，那就这套吧。附近有银行吗？我去取点现金。”
“您出门右转走到路口就会看见一家银行。”
林梨儿微笑着谢了中介，然后把行李箱托付给她帮忙看管，自己转身出去去取钱。银行排队取钱的人很多，等了二十几分钟才轮到她。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把卡插入卡机，输入密码后，她才发现，她银行卡里只有3000多一点，那她现在竟然连房租都付不起了。林梨儿站在提款机前很是懊恼，懊恼自己竟然这样傻，连最最基本的生活下去的打算都没为自己做，那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你能快点吗？后面人都等着呢！再说，你再不快点儿取，你的卡也要吞了。”后面的一个中年妇女拍了拍她肩膀，催促到。
“哦，不好意思，我取，马上就好。”没有别的办法，她现在也只能把所有的钱都先取出来再说。取完钱，她让出取款机，站在一边，又翻翻钱包里的钱，也只凑到4300，还是不够。
她数了几遍，确认自己就只剩下这么多钱了，她把钱小心地收进皮包里。想着还是先去问问中介，看看能不能月付，或者问问有没有更便宜的房子。
当她满脸忧虑地走出银行门口时，不小心被一个进门的男人撞了一个趔趄，那男人扶起她，连声道歉，还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林梨儿也没介意，“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自己也没专心走路。”男人见她这样说，又客气了几句，也就走了。
林梨儿也没多想，匆忙地返回了中介门店，已经快到中午了，门店里的中介们正在吃盒饭，饭菜的味道飘进林梨儿的鼻子里，她才感觉到自己好饿，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她咽了咽口水。
一开始接待她的中介见她回来了，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笑脸相迎，“钱取出来，咱们现在可以去看看房子，您满意的话，我们就能签租房合同了。”
林梨儿有些尴尬，曾经的她何曾会因为几千块钱而为难过，“我想问问房租能月付吗？”林梨儿说话的声音很低。
中介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林梨儿一下，“月付不行，都是季付，这是我们的规定。怎么你不至于付不起吧？”
林梨儿没直接回答她，“有没有更便宜的，比如一个月几百的房子。”
中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再找找有没有合租的，你等会！”她又转身坐在电脑上，不一会儿，她抬起头，对着林梨儿说:“合租行吗？这有个三居合租的一个北卧室，一个月600。”
林梨儿赶忙感激地点点头，现在对她来说，有地方住就好啦。
“那先去看看房子吧！看完了，就可以签约了。”
“好！”
”你坐着等一下，我吃几口饭带你去。”
“我去外面等你！”说完，林梨儿走了出去，站在店面外，看着来去的人，饥饿的肠胃已经不容她在有食物的地方停留。
很快，中介出来了，带着林梨儿穿过一条街道，走了几个小巷，来到了一栋老楼房前。这栋老楼的外墙墙皮已经脱落了大半，有些窗户的玻璃都已经破碎，用塑料纸遮挡着，看着更显得破败不堪。林梨儿虽然有些难以接受，可她现在别无选择。两个人走上一个晦暗的楼道，爬了五楼，来到了一个房门前，中介掏出钥匙打开门，忽然一股酸腐地味道扑面而来，林梨儿捂住了鼻子，她定睛一看，不仅吃了一惊。三居室哪里还是三居室，已经被人为隔得看不到客厅，小小的过道里面到处都是乱丢的生活用品和垃圾，各种电线丛横交错。听见有人进来，一个小隔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探出头阴郁地看着她们。中介跟他说了声看房，那男人又不声不响地把头缩回去，关上门。
林梨儿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来到这么不堪入目的地方。林梨儿想逃走，她没有办法在这里住。她拉住中介，“能不能找个别的地方，这个地方也太脏太乱了。”
中介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要便宜的吗？不知道便宜没好货这个道理，就不要这么挑剔了。”一边说着，也不管她就径直沿着隔出来的通道朝里走，林梨儿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林梨儿边走边躲闪开地上的各种障碍物，跟在中介后面走到了通道尽头的一扇门前，中介仔细地翻找手里拿着的钥匙打开门，里面便是一间朝北的卧室，倒是还算干净。
中介回头看站在身后的林梨儿，“就是这间屋子，其实他们每天也是上班下班，你回家锁好门，你也不跟他们接触。就是上厕所洗澡不太方便。但是要想便宜就只能这样啦。”
“要不，还是算了，我要那个一居，我先交4200行吗？我找到工作后第一个月一定补齐。”林梨儿几乎是在哀求她。
中介盯着林梨儿看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好吧，看你也不是什么骗子，我回去问问领导，走吧，要是他同意就没问题。”
林梨儿忙应声感谢。
中介又锁好门，林梨儿又跟在中介的后面，捂着鼻子出了出租房，出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她再也不想回到这里了。
可她还不知道，即使是这样一间屋子她现在也已经租不起了。在她跟中介一起回到门店，准备签合同付款的时候，她翻遍自己的包和大衣口袋，都没有发现自己刚取出来的钱，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手机。她急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记得她明明把钱包和手机都放在包里了。
“你的钱被人偷了，你看，你的包侧面被划开了。”中介指着她的包。
林梨儿一看，果然包被人割破了。她的腿一下软下来，看着中介，“那怎么办呢？”
中介把租房合同从林梨儿面前拿走，“能怎么办，或者找朋友或者找警察，帮你回家，我可以借给你电话用用。”
林梨儿听完却沉默了，她还要回去那里吗？不，她绝不能，即使死也不能再回去了。她想去找郑子知，可郑子知的电话号码她也并没有记住。
正当林梨儿低头在大脑里搜索着还有哪里可以去的时候，一群年轻人拥了进来，门店内顿时变得很拥挤。
“你赶紧想办法，我没时间跟你耗着了，我们这里也不是收容所。”中介说完抛下林梨儿，去接待那些新进来的人。
林梨儿迷茫无助地从椅子站起来，她已经无心听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拉上行李箱，从门店里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万千的楼宇，林梨儿心里不禁感叹人世，自己从未把钱财放在眼里，也从没有想过自己没有钱用的时候该怎么办，今天命运却让她深刻地体会到因为没有钱而陷入困境是什么滋味。她要回去吗？让他知道原来她竟是这么没用的人吗？不，绝对不行，早上是那样决然决然地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了。如果回去，他更会把自己低看到尘埃里，自己怎可这般懦弱，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