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现在只是我的病人
救护车鸣叫着很快到了医院，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负责宣传的副院长收到消息急火火地赶回医院等候在医院大楼门口，一看江廷从救护车上下来，赶忙迎了上来，满脸的紧张和关心。江廷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自己走进医院。副院长一看这怎么行，赶紧让一群医护人员迅速行动，直接把江廷按在移动床上推进了手术室。江廷本来觉得自己没什么，被这么兴师动众的一折腾，反而觉得自己头晕了，索性就在手术床上闭目休息，等着大夫来给他处理伤口。而此时，医院门口的副院长已经被一群记者围住，这位副院长自然明白，这是一个宣传医院的大好时机，便拿出宣传工作的经验，对着记者语气振奋地说：“放心，我们医院会配备最好的医生和设备，采用国外最先进的缝合技术，一定让江总的头部完好如初，不留一点疤痕……”
而副院长说的这位最好的医生站在江廷面前的时候，虽然带着口罩，穿着手术服，江廷还是通过那双眼睛看出来是他——郑子知，自己怎么会落到他手里？这绝对不行，他立即坐起身，嚷着，“张院长呢，去喊张院长过来，我要换医生！”
郑子知极其平静地说:“请你保持安静配合医生治疗，我不想像哄三岁小孩子一样哄着你，这里不是你的江山集团，你想怎样就怎样，你以为这大半夜的我有多愿意接你的急诊吗？”
“身体是我的，我有权拒绝接受你的治疗！”
郑子知语气淡然，“你在张院长眼里是上亿的投资人，但是在我眼里你仅仅是我的病人。有几点说明一下，第一，我是一个专业的医生，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尽全力来医治你，而不会存在偏见；第二，现在如果你换医生，跟我一样水平的这里没有，比我差点的如果处理不好，你的头部缝合得就没那么完美了，也许还会发生感染导致腐烂，你这块头皮就会秃掉，甚至会危及生命。第三，你如果要转去别的医院，时间上不允许，你现在失血很多，如果再耽误可能会出现昏迷甚至死亡，而且也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江廷听完，到嘴里的话，直接咽下去了，他认怂了。他默默地躺回了手术床上，闭上眼睛任凭郑子知处理。他知道郑子知在海市甚至全国都是知名的外科大夫，而且从他对郑子知的了解，他没有理由不信任他，即使他和他彼此不喜欢，彼此排斥，他仍然相信他。
周围的助理和护士看见，偷偷笑了，这么叱咤海市的风云人物，竟然在郑大夫面前这么服软。郑子知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可以这样。他小心地打开他的纱布，才发现伤口竟然有十几厘米长，已经深及头骨。他心里很是吃了一惊，一向谨慎自持的江廷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不容多想，郑子知赶紧让助手准备缝合所需的物品，开始打麻药，进行伤口的清理、消毒和缝合。
江廷躺在手术台上，心里十分感概，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自己也会有一天需要郑子知来救治自己。自己以前对他的不屑和嘲讽，他现在也明白那仅仅是因为郑子知对林梨儿太好了。此外他就再没有了让自己挑剔的地方了，原来一向自信的自己也会嫉妒。
手术很快结束了，郑子知吩咐护士照顾江廷起来，带他出去再去查ct。他洗干净手，走出手术室，一推开手术室的门他吓到了，一走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除了江廷的亲人和孟婉，院里的领导，还有江廷的助理，以及江山集团的其他头头脑脑都赶了过来。
一看见医生手术室出来，走廊里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江廷的情况。
“你们都回去吧，别在医院里挤着，影响医生的正常工作和其他病人的抢救。江廷的缝合手术很顺利。一会儿病人家属去医生值班室拿一下检查单，做一下ct检查。”郑子知需要用点力气喊着，才能盖过周围嘈杂的声音，
“我去吧！我是江太太！”孟婉在人群中大声的喊到。
郑子知用鼻子轻哼了一声，直接挤出人群，朝值班室走去。孟婉紧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值班室，她站在郑子知桌边看着他低头开好了检查单，准备伸手去接，郑之知却直接放在桌边，也不说话，扭头又去看电脑。孟婉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才尴尬地拿起桌上的检查单，朝着郑子知翻了一下白眼，转身出去了。
江廷从手术室出来一看走廊里的人，头更晕了，“你们在这是来给我添乱的，还是看我笑话来了，都赶紧回去。”
大家知道江廷的脾气，都不敢再说什么，就赶紧散了回家睡觉。江廷对留下来不肯走的满脸笑容的张院长表示了感谢，答应他等他恢复好了，清醒些了，就继续谈合作投资建一家私立医院的事情。张院长十分高兴，他最想听的就是这个，平日里想约江廷谈这事，已经约了好多次，这回算是能成了，想着明天能跟院长邀一功，心里便十分得意，又对着江廷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才满意地走了。走廊里就只剩下江廷的两个哥哥和母亲。江廷安慰了母亲几句，让两个哥哥带她回去，毕竟已经太晚了，老人年纪又大。两个哥哥困得连连打着哈欠，见江廷这么说，赶紧拉着母亲走，江母嘱咐又嘱咐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终于安静下来了，江廷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心想，如果自己哪天真的一无所有了，这些人就不会带着这些虚假的关心来这里了。
孟婉拿着检查单回来，见只有江廷的助理小李和一个护士陪着江廷，就问小李：“其他人呢？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小李低声说：“江总都让回去了。”
江廷听见，睁开眼睛，看到她手里的单子，“给小李吧，让他陪我去！”
“我去吧！”孟婉手往回缩了缩，她现在可是江太太，怎么能让别人代劳呢，而且是在集团人的面前。
“不用！”说完，江廷站起身，让护士带路去ct检查室。
助理小李哪敢违背江总的话，满怀歉意地看看孟婉，怯怯地从她手里接过单子，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跑着跟在江廷身后。孟婉呆呆地看着他们从走廊尽头消失，心里凉凉的。
ct很快出了结果，江廷的大脑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江廷在助理的陪同带着ct片回到郑子知的值班室，郑子知接过片子仔细看了看，说：“没什么问题，回去继续观察，出现记忆力不佳或者头晕，再来复查。”然后开了一些消炎的药，连同片子一起递给助理。
要出诊室的时候，江廷让助理先出去，他伸手把门关上，然后转身对郑子知低声说:“你要好好照顾她。”
郑子知完全没想到江廷会说出这样一句与他平日冷酷的形象完全不符的话，他看着面前的电脑也没抬眼，冷淡地回答到，“你现在只是我的病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是，不用费心。”
江廷默默地站了一会，他不觉得自己失了尊严，这是自己能够想象到的冷遇，他点点头，说了声，“好，我说的你听到了就好。”随后，转身出了诊室。
门一关上，郑子知的心变得有些沉重，他意识到江廷是爱林梨儿了。可现在这一切到了现在这样又要怎么回头呢？十几年的时间，他都不曾珍惜，现在这又算什么呢？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因此再心软，再退却。
准备回去了，江廷的酒已经醒了，但是却感觉头晕晕的。为了避开守在门口的大批的记者，医院的保安人员带着他们从医院的后门绕了出去，江廷让助理直接开车回去，他则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让孟婉上车，他再等下一辆，孟婉执意不肯，而记者此时又发现了他们。江廷不得不跟孟婉一起上了车，赶紧让司机开车，直接回到住处。
两人进门时，吴阿姨还没睡，见江廷头上缠着纱布，也惊吓到了，赶紧跑过来，想要帮忙扶着。孟婉摆摆手，”不用了，我送他进卧室，你去煮点安神的茶。”吴阿姨答应一声，跑去厨房煮茶了。
等吴阿姨端着茶送到楼上卧室时，见江廷已经躺在床上，孟婉正坐在一边看着他。吴阿姨站了一会儿，看孟婉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放下茶就赶紧从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再出来。
这一番折腾，江廷也累了，仰卧在床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孟婉坐在床边，看着他，心里却像迷失了一样。她似乎也爱着这个男人吧，她也奢望着嫁给他，像一对平常夫妻那样过日子，可她一直觉得她跟江廷之间似乎也只是一根极细的线连着，她只要稍微一疏忽，这跟线就会断掉，江廷就再也不会属于她，她拼尽了全力，小心翼翼不让这根线断掉。可今天江廷的行为，却让她觉得这根线甚至都快不存在了！她伸出细长白皙的手，轻轻抚过他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有些胡渣的下巴，喉结，一直到他衬衫的纽扣，她的手停下来，她附身凑近江廷，低声温柔地说:“江廷，我真的很爱你。你爱我吗？”
等了一会儿，江廷也没有回答她。她低下头，用嘴唇压住他的嘴唇，开始亲吻他。同时，伸出一只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刚解开第一粒纽扣，江廷突然用力一把推开她。孟婉被猝不及防从床上直接摔到了地板上，紧接着听见江廷冷漠地说:”你该回去了，我累了。”
孟婉趴在地板上，她的心充满了羞愧、愤怒、怨恨和嫉妒，许久她才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拎起自己的包，满怀怨念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江廷，走出了卧室，踩着高跟鞋“噔噔”地下楼去了。
出了江廷住处的大门，孟婉觉得自己急需安慰，她拿出手机，想给林启阳打一个电话，可忽然又想起他们有约定，晚上九点以后就不能再联系了，此时他应该正陪着他的妻子酣然睡梦中吧。她放下手机，看看四周，一片灰暗寂静，她又抬头望望没有一颗星星的漆黑的夜空，一阵近乎绝望的感觉，一下把她拉回到十九岁那个让她从不愿再想起的痛苦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