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骑士

  “此次由泰拉·迪文所率领的驰援高地要塞的万余援兵尽皆在阿卡斯平原下遭到覆灭性的打击，其主因有二，第一是这支人数约在五千左右的精锐狼骑兵军团不知道是如何突破了雷欧阁下驻守的高地要塞，出现在了无险可守的阿卡斯平原上，第二则是约克郡步兵团内疑似出现了叛徒，叛徒使泰拉失去了战斗能力并指挥麾下军队送命，这一份是关于这次狼骑兵阻截的简报，请您过目”。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桌面烛台上的蜡烛带来些许光明，窗户旁的墙壁上映照着两道人影，老旧的横梁上，蛛网密布，其中一道人影就坐在这根摇摇欲坠的横梁上，透过阁楼天窗，打量着外头沉静的夜色。

  约克郡城外的护城河静静流淌，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外，万籁俱寂。横梁上的人影闭目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好一会后才开口问道“泰拉，死了吗？”

  底下的人影小心地抬起头，却只能看到对方黑色兜帽下鹰挺的勾鼻，将记录有这场遭遇战简报的羊皮纸放在蜡烛边上，人影摇了摇头“这点还没得到前线的确认，但据蛮族那边的消息称，狼骑兵的先锋队队长乌戈尔重创了泰拉”。

  嘎，嘎。夜莺的鸣叫突兀的响起，横梁上的人影翻落下来，窗台边的阴影中，对方一身做工精良的锁子甲发出了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我让你查的另一件事，有眉目了吗？”

  “回禀阁下，我们已经查到了枭的临时驻地，就在约克郡西北边，毗邻拉基尔矿山的盐村，他们小队的三名成员正奉命留守在那”人影恭敬地对自己的上级报告道。

  “席恩那婊子养的呢？”随着距离的拉近，原先呆在横梁上的人影，面容也彻底暴露在了蜡烛的火光下。那是一张两颊瘦削，眼窝深陷的脸，鹰钩鼻，几缕卷曲的灰色头发自脸侧垂落，额头上深深的皱纹，清晰可见。

  就这么一副面相，要说对方是名骑士，怕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因为比起仪容整洁干净的骑士，这个人明明更像是在农田里讨生活的农夫，或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艰苦矿工。

  但瘦削脸的确是一名骑士，而且与席恩一样，两人都同属于惩戒院。

  “席恩·斯卡莱特并不在盐村，我们的人尝试过跟踪他，不过被他甩掉了，另外席恩·斯卡莱特离开的那一天恰好是泰拉率军出城的那天，并且我们跟丢他的地方也在阿卡斯平原附近”。

  “呵呵，做得好努比，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继续监视那几只躲在盐村的小雏鸟，尤其是“懒惰”别让她给跑了，她可是我们此次任务的重中之重”。

  “明白，阁下”名为努比的惩戒骑士单手抚胸应道，见瘦削脸似乎没有别的事要吩咐了，努比便弯腰躬身，退出了这栋位于约克郡贫民窟一角的建筑——这里是他与瘦削脸接头的地点。

  “保皇派与革命派？”斯考尔肩上斜倚着用来充当拐杖的长树枝，双手抓着烤鱼，呼呼吹了两口气，就用门牙撕下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咽入腹中。这条只是简单用篝火烤熟的河鱼没有任何佐料，就连盐巴都没有，但斯考尔却吃的很香甜，因为这条鱼是肯特亲自烤的，由此可见，斯考尔真的十分崇拜肯特。

  为了避免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泰拉一行三人决定不沿来时的主干道回去，而是选择绕至平原附近的阿卡斯山，贴着山脚下走，虽说这样做就路途而言要远上不少，不过胜在安全，以他们现在这副残兵败将的实力，已经经不起再来一次袭击了。

  三人此时正在阿卡斯山下的一处河谷内休息。

  “是的，起初我以为坦威尔的叛变只是个人行为，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之后，我觉得，说不定也跟帝国现在的国内局势有关”坐在浅滩边，脸色经过几天休息已经好转不少的肯特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孤零零吊着一只手臂，倚在树下的泰拉眯缝着眼道，此时他另一只手臂的断面创口已经彻底止血，但受中毒影响，他还十分虚弱。

  “我只是想到，坦威尔在背叛帝国后，他究竟能在蛮族那边得到什么好处，要知道兽人文明与我们人族的文明差异极大，我不认为他会对蛮族那边许诺的利益动心”肯特几日没洗的红发有点油腻，精神也算不上好，但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双眼却炯炯有神。

  啃着烤鱼的斯考尔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插不上话。

  “继续说下去”泰拉说道。

  “能打动人族的利益，始终只有人族开出的条件，从这点出发，如果高地要塞失守，对帝国保皇势力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毕竟雷欧大骑士长对外宣称，支持党派实行议会制度，那他手底下的高地军团态度自然也不言自明了”肯特从小就对身边的政治时事比较敏感，这也是他唯一自忖比里维更擅长的领域。

  “可这样不是会害帝国吃败仗嘛……”斯考尔一边吃鱼一边翘起尾指挠了挠头，不解道。

  “有时候人就是会在损害大利益的前提下，满足自己的小利益，很正常”无力的把头往后一靠，泰拉疲惫的闭上了眼，他只是个战士，不想去考虑这些台面底下的龃龉事。

  “那我们这些低层士兵的死活就没人管了吗？！我们也有父母兄弟，我们也有我们所爱的人，为了他们，我们不惧牺牲，可是…可是”斯考尔突然激动起来“可是，我们的牺牲，也不能毫无价值啊……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的呢……”。

  沉默降临，肯特低头不语，泰拉则没有睁开过眼，最后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的斯考尔得不到认同，只能一点点坐回石头上，脸上写满了失落。

  “斯考尔”沉默了良久后，肯特突然抬起头看着斯考尔，叫了他一声。

  “肯特先生”虽然肯特让他直呼本名，但斯考尔还是坚持要加上先生这一后缀。

  “现在的我，或许还无法给出你什么像样的承诺，但你可以看看将来，如果我有幸能活到那一天，我会试着去改变这一切…牺牲总是不可避免的，但我至少会让牺牲，变得符合它应有价值”

  斯考尔呆呆的看着肯特，泰拉却不合时宜的嗤笑出声，紧接着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肯特。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