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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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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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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静静流淌,就像历史的前进,也像思绪的移动……

  独孤纱罗静静的伫立在洛水畔,任由月光将自己和面前的河流融汇成一副画卷。

  在柔软的泥土上,芬芳的兰桂旁,不禁抬脚起舞,随意的一段舒展、旋转和跳跃。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当年陈留王曹子建为洛神吟诵的诗赋,此刻却觉得如此惟妙惟肖。

  独孤纱罗也闭上双眼、轻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调。

  若是除了最重要的东西,能够将其他的一切舍弃,那该有多好!

  但,现实总是残酷无情。

  这时我只要闭上双眼,就能浮现出,你含着笑容的面庞。

  对这冰凉的世界,我只有一个祈愿:

  在踏入永恒长眠之前,你那水蓝色的目光陪伴着我。

  ——————

  等独孤一曲月下的独舞跳完,才看到远处桥头上,风中伫立的人影。

  他在只有一半的月亮上留下了健壮又美丽的剪影,侧脸挺实笔直,就像是雕刻出的。风吹过,发带和腰上的飘带随风而起。就像是月亮划过,在天空中留下的银色痕迹。

  “鹰眼!”独孤纱罗停下舞蹈,满脸羞红的问。“你什么时候在的?你全看到了?”

  “嗯……”鹰眼一步就跳到她的面前,落地却悄然无声。“看了有一会儿了。”

  “那……那你怎么不吭声?”独孤满是埋怨。

  “我不会唱歌……”回答很真实诚恳。

  独孤噗的笑出了声:“今天带我去哪里玩啊?”

  “嗯……”鹰眼一个标准又绅士的公主抱,将独孤横在胸前。“你说……”

  “那我要去灵山报恩寺,去看凤凰泉!”

  “好的,那你可要抓紧我的脖子。”鹰眼运起内劲,一个纵踏而起,转眼不见了踪影。

  ————

  凤凰山上凤凰泉,报恩寺里报恩人。

  独孤只能感觉到耳畔呼呼风声,速度快得像是骑马兜风,却比骑马要稳当和温暖,心脏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了,独孤不自禁死死搂住鹰眼的脖子。

  可他,仿佛却和没事儿一样,连呼吸都不乱,依旧如此的安定和绵长。

  听着他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和自己凌乱快速的心跳相互回应,就像是他安慰自己时,那温柔的话语。

  鹰眼穿过洛阳城繁华热闹的夜市,鳞次栉比的屋顶,双脚借飞鸟落羽和墙沿砖缝之力,轻松越过戒备森严、驻满兵丁的高大城墙。

  竟没人察觉到他们两个。

  一路向西,鹰眼身卷粉红花瓣,旋转翻腾,在孔明灯间的高空之上,风驰电掣,可独孤却感觉如履平地。

  独孤只是痴痴的看着他,他是如此的温柔和强大,却又是如此的神秘和不羁。

  他就是自己心中所描绘出的“自由”的样子。

  要是自己也能自由自在的,像他一样,该有多好?

  两人望见北面一片灯火通明。

  “那是什么?”独孤纱罗不食人间烟火。

  “那是军营。”鹰眼依旧沉默寡言。

  “要打仗了么?”独孤有点不解。“这次是进攻谁?”

  “洛阳。”鹰眼回答。

  “你别开玩笑了,自己挥拳打自己的脸么?”独孤听了答案有点难以置信。

  “高欢想当皇帝。”鹰眼可能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所以总喜欢一句话直插核心。

  两人停在了灵山寺的大雄宝殿上,在屋脊上坐下,远远望着远处连绵的营火。

  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夜半的鸟鸣和入秋后的虫叫。

  星河烂漫,周天回转。五光十色、壮丽绚烂。

  孤独轻抚自己脖颈,眼睛不敢看对方,只开口问道:“这几天你在哪里?怎么不见你来看我。”

  “我去了一趟关中。”鹰眼也依旧看着远方,面不改色,头不扭转。

  “关中?”独孤纱罗听到了很意外,却偏偏巧是在这个节点上。“你去关内做什么?你不是河洛大侠么?”

  “我去会了会你的未婚夫。”鹰眼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啊!”独孤惊得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应该作何对答。

  “你不想知道关于未婚夫的情报么?”鹰眼终于转过脸,那碧蓝的瞳中,也射散出明亮的星光。

  “嗯……”独孤不知道现在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和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波澜。

  “首先原谅我偷偷看了你的婚约。你的未婚夫叫杨影,是泾阳兵府蜘蛛将军燕不回帐下的破虏将军,我观察了一天,也没啥特别的,工作认真繁忙,需要兼顾对内和对外两重身份,不骄奢也不纨绔,这点还不错。身边有几个好兄弟,也有几位……怎么说呢……看上去应该是女同事吧!”鹰眼这方面比较迟钝,需要重新组织下语言。“燕不回和传说中一样厉害,直接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应该算是当世为数不多的顶尖高手之一。你放心吧!杨影这小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功夫太差,连他师父的三成能耐,都没学到。身为一个骑兵,近战竟然打不过一个弓弩手。”

  “哈哈哈,那是因为你太强了!”独孤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你还真的动手啊!”

  “那当然啦!不动手怎么知道厉害不厉害?”鹰眼很认真的样子。“一旦动手,演戏的就藏不住了。单刀看手,双刀看走,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你的串话可真多!”鹰眼把独孤逗得咯咯笑。

  “这很普通,不好笑的。”鹰眼压了压头上的斗笠。

  “唉……”独孤对着星河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女大当婚很烦心么?”鹰眼不解。

  “才不是,我还没认命呢!”独孤性格里有着很强的很倔强的骨气,应该不会轻易被打击。“我现在是在担心每天发粥的事情:每天来领粥的人越来越多,可家里的压力也好大呀,我能拿出的麦谷却一天比一天少了。再这样下去,这份事业就要无法进行下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只要有粮食就行了是么?”鹰眼一脸认真。

  “呃……是……可是谈何容易……现在要打仗了,到处都没有粮食……”

  “好的,我明白了,放心交给我吧!”鹰眼站起身,远远望着城北郊外驻扎的晋阳军大营,绵延数里的火光和每晚都会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我答应你,等闲下来,有了时间,回头给你做一辆新车子。”

  ————————

  洛阳城北郊,驻扎着晋阳来的二十八万大军。

  军队到达预定作战位置后,进过了这三天的休息整顿,元气恢复。帐外,不当班的兵士都成堆的围坐在篝火旁,操着一口家乡方言喝酒说笑。

  而军帐内,昏暗淡黄的烛光摇晃,映照着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牒和卷轶,乌鸦一人独坐案前,一手还握着毛笔,另一手支撑下巴,点头打盹儿。影子落在身后屏风,上面描绘着韩信垓下围项羽的图画,旁边的衣架上,搭着他的漆黑墨羽大袍,另一侧的图架上,挂着洛阳城的详细地图。厚实华美的地毯上,还放着另外两张席子。

  乌鸦昏昏沉沉,似梦非幻间,感觉到:

  伢子无力地趴在乌鸦怀里,衣衫凌乱,发饰乱晃,喉咙哭哑:“求求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乌鸦竟无语凝咽。

  “我不要跟高澄,我不要再见到高澄,你不要嫌弃我!我是被迫的!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不是说好了我们在一起的么?”伢子仰起脸来,满眼热泪的看着乌鸦……

  乌鸦张开自己宽大的黑袍,将伢子那,连宫服都无法掩盖的雪白曼妙身体包围起来,把她紧紧按在胸前:“嗯……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在一起……”

  “一起……”

  ————

  乌鸦一下被从梦幻中惊醒,差点跌落桌上。

  真的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乌鸦很不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

  看着空荡荡的军帐,乌鸦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那个曾经同样空荡荡的回忆中,终于从多日的繁忙中抽出思绪,察觉到自己身边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平时总依偎在他身旁,做这做那。

  伢子,这次没有随军前来。

  ————

  “给我尽快拆破洛阳,把元修拖出来杀了,我觉得你的火计很够用,能省不少力气。”

  “什么?”乌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需铁桶合围,一段时间后,洛阳不攻自破,真的没有必要放火攻破都城,况且城中还蕴含着这数百年的历史文化……”

  “你可真啰嗦,我想,凭我高欢的实力,再加上你乌鸦的头脑,顺手搞掉一两个不听话的皇帝,应该问题不大吧?”晋阳宫中,高欢傲慢地斜靠龙椅,手握黄金酒杯,一脸奸邪。

  “弑君也就罢了……可城内有颇具人气的独孤如愿将军……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城外‘蜘蛛女皇’燕不回也会马上出关勤王……不少晋阳手下的文武官员和其家眷都在城中……而且洛阳城内还有大量无辜的老百姓……”乌鸦扶着峨冠,低头絮语。“而且从大局和战略上,包围才是上上策之选……”

  “够了!”大怒的高欢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葡萄美酒溅了一地。“你烧也得烧,不烧也得烧!十日之内,我听不到洛阳城破的捷报就把遣华使送去突厥和亲!”

  于是伢子就被留在了晋阳宫中,扣作人质。

  从晋阳渡黄河到洛阳城下,过去一天……

  为了继续坚持自己的包围战术,完成铁笼阵,花了三天时间。

  还剩六天……

  恐怕元修是不会自动出城投降的吧?

  看来,要赶快了……

  ————

  “军师,军师,乌鸦大人……乌鸦大人……”

  思绪被打断拉回到现实中,乌鸦终于彻底清醒,高澄已经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的随从龙逆鳞一脸焦急:“您怎么了?身体不元气?”

  “哦……嗯……没事没事……有点失神……”乌鸦起身向高澄行礼后,闭上眼睛用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太累了吧?军队的重新布置已经完成了?”

  “哈伊,您的吩咐和图纸,完全按照。”龙逆鳞很有礼貌。

  “那,人都到齐了?”

  “哈伊,就差裴光了。”龙逆鳞恭敬回答。

  而高澄则无所事事的转悠着参观乌鸦的军帐。

  “好的,那我们走吧”

  龙逆鳞躬身退开,卷起门帘。军帐外,两排整齐的兵将,一起行礼。

  高澄先行出发,乌鸦紧随中间,龙逆鳞殿后。

  三人在卫兵的裹挟下,来到全军最大的军帐——统帅帐内。

  帐内诸位将军早已坐定,就等他们三人。

  等高澄归位坐好,乌鸦站在上首中央开始发话:

  “已经围困洛阳三日,估计城中军心民心都已经开始动摇,明天开始下一步计划,争取在五日之内,兵不血刃,攻破洛阳!”

  “高仲密听令!”

  一个矮矮胖胖的披甲将军起身抱拳,长相还和已故的高乾有几分相似。

  “据报守卫洛阳北门的是将军李虎,你不用硬拼,命士兵围住门楼,负土筑起高台,弓弩猛攻即可;北门靠近我方大营,谅他不敢出城。”

  “高慎得令!”

  “斛律光听令!”

  一位右瞳散发金光的帅气将军起身抱拳:“落雕都督斛律光听令!”

  “斛律光将军能力出众,委你密切注视洛阳西门动向,据说负责守卫那里的,可是著名的侧帽独孤郎,不需急于攻破,只需不断射杀有生力量即可,我看他不可能和我们在关东地区持久对峙!”

  “斛律光得令!”金眼将军斛律光坐下。

  “高岳将军听令!”

  信都起兵时的老班底、老朋友了,大家都很熟悉。

  “请高岳将军带兵密切关注函谷动向,关中出兵,立即回报。”

  “遵命!”高岳也坐下了。

  “高敖曹、龙逆鳞二位将军听令!”

  猛将高敖曹负盾起身,龙逆鳞也起身鞠躬行礼。

  “你们二人去孟津南的林中埋伏,等关中兵马一路过,就从两侧杀出拦截,绝对不能让他走脱半步;”

  “诺!”两人都是直爽干脆的人。

  “裴光听令!”

  台下无人答应。

  “裴光听令!”乌鸦又手执令牌,提高了嗓门重新喊了一遍。

  依然无人做声。

  “这个裴光……又……”乌鸦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回身在桌上放下令牌,拿起墨羽扇。“诸位依计行事,戮力同心!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台下众将领一齐起身。

  “龙逆鳞你留一下,没什么事的话,和我一起去看看裴光是怎么回事儿?”

  龙逆鳞只是点点头,站在原地等他。

  这个裴光,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束,一点面子也不给。

  又回头对高澄说:“请高澄大人回守孟津港,防止对方偷袭粮道,同时也好策应其他各部。”

  “真是辛苦你了,司马。”高澄虽然还算是孩子,这几年却成长的尤为成熟。起身拍了拍乌鸦的肩膀。

  “只是份内的人臣职责……”乌鸦恭敬行礼。

  对于高澄,自己确实没有半点怨言。

  乌鸦站在高澄的紫龙大帐中,皂袍一张,左手扶冠右手南指。“好了,各部随时听候我的新指令。开始行动!!!”

  阶下众将整齐有力行礼:“诺!~”!声音洪亮震天。

  不论如何,第七天的破晓前,洛阳城,必须破。

  乌鸦暗暗心想,坚定地带头步出大帐。

  伢子,等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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