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夜夺军粮
乌鸦深夜前往裴光的帐中一探究竟。
身后跟着龙逆鳞。
这两人就是自己老东家和老娘家分别派来的高手。
龙逆鳞是祖籍东瀛洲的武士，虽然全家一直居住在山东，却依然和祖国保持着书信联系，因为叔父是伢子家的家臣，路途又近，所以就派他过来了。
按照当时的东瀛惯例，毫无成就的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本名，只有一个父母给起的乳名。
当年三国时期，东夷邪马台国为了在群岛国战中得到曹魏的外援支持，而向中原派遣了大量使者。其中有一部分人最终在中原定居，没有回去，留下继续学习和寻求发展。
而，龙逆鳞的祖先，就是这群人之一
因初来中原时，有儒者给他的祖先讲述了龙的传说，新鲜的见闻令他的祖先对中原文化神驰向往，于是为了明志，也为了大家称呼的方便，就自立姓氏“龙”，意思是说自己家的人也要代代如龙一般相传。
等轮到龙逆鳞出生，这孩子天生就怀有异象、非同一般：除了母亲，任何人都是摸不得的，一碰就哭闹，好像只信任自己的生母。
就像龙颈下的那三枚逆向生长的鳞甲一般。
于是其父就给他起了这个响亮的名号——“龙逆鳞”。
武卫校尉龙逆鳞，倭人的正统后代，虽然长期在中原生活，没有真正见过故乡，但，传言这小子身上流淌着，是原始倭族女王“卑弥呼”的血统。能力也很是不一般，屡建奇功，在齐鲁地区，也是小有名气，若不是因为他是外族，现在估计至少应该是个将军了吧？
而他自己建制和统领的战队，名叫“阎魔刀”。
据说，起这个名字是因为“阎魔刀”的发音和他的名族“呀嘛讨”的发音很相似，而且也和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很相称。
一旦负责穿插和伏击，那就像是一把战场上的尖刀。
他本人却不太抢眼，梳着左右分开的齐刘海，戴一个银质头箍，绿色的衣服外面穿着一身黑色金边的盘龙战甲。因为总是不自觉的往语言中加入家乡话，所以也很少开口。
两人穿过忙碌的人群，前往中军角落里的一个雪白的军帐。
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四个卫兵守在门前，禁止任何人通过。
“给我让开！”乌鸦发飙，好像能感觉到他全身上下的羽毛都树立起来。
“可是……裴大人有命……”
“连我都不认识么！”乌鸦将羽扇插在背后，双手插袖，摸到了里面的判官笔。
“明白了，乌鸦大人！”卫兵让出道路。
龙逆鳞上前一步撩起帐门，四具白花花的女性课体映入乌鸦眼底，一个个女人都袒胸露乳，衣冠不整。
帐内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中间一个英俊的青年，金刀大马的横躺在羊毛毯上，一手搂着一个美人，还不忘提着金壶往自己嘴里倒酒。
龙逆鳞看到这一幕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逆鳞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乌鸦低沉着声音，低着头，黑着脸。
龙逆鳞什么都没说，乖巧的退了出去。
裴光抓一把丰满肉感的大胸，引得一个女子疼的娇叫一声，他哈哈大笑，又喝了一口酒。两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的来人，醉醺醺的高声喝道：“外面的什么情况？不是说不让任何人进来的吗？”
“裴大少爷，是我……”乌鸦替外面的兵士回了句。
裴光伸出脸来，眯缝着眼睛，定神仔细查看……
“哦原来是司马玦啊！”他把头咧到一边。“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刮过来了，啊？赶紧来来来，上来一起玩，我分你一个自己挑！”
“大少爷……”乌鸦不知道这个话该这么起头。
“怎么？没一个喜欢的？”裴光也不讲究，随便从地上拿起一只翻倒的酒杯满上，拍拍另一个美女肉感的屁股，示意送过去。“哦我忘了，你喜欢小巧玲珑款儿的，这怎么办我这回出来的匆忙没带全啊！”
一个美艳丰满、柔若无骨的雪白女子就这样一丝不挂跪在乌鸦面前，端着酒杯高高举过头顶，没羞没臊。
乌鸦也不接，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说：“还有军事行动要劳烦少爷。”
“唉！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裴光分开美女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也不合襟系带，就这么坦露着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健壮的体格。“咱们俩什么关系？对不对？小意思小意思。”
“我需要您带兵挡在函谷关外，不管何人来往，只要不是我晋阳兵马，一律剿杀。”
“这也太简单了！小意思，交给我了！”裴光转身想回去。“说好了啊！女人都留给我。就像上次去高昌的那个任务一样！”
乌鸦早就听说，高昌的任务虽然和计划的一样顺利完成，但少爷稍微改动了一点内容——他将石羊公主给奸污了。而这种举动，肯定会影响到自己之后的计划。
虽然裴光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真的是图一时爽快吧，还是这位少爷天生如此。
裴光又躺回到了女人堆儿里，左摸一把，右亲一口。见乌鸦还不走，就说：“高昌的事儿，你就不用客气了，咱们谁和谁啊对不对？人情全记老爷子头上，我一分都不要。”
“还有一点想说……”乌鸦就是赖着不走。
“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啊！”最受不了就是你们这些文人，慢悠悠的。
“如果再有高昌那种情况，请务必三思……”乌鸦脸都不敢抬。
“我飞，那么远你也有想法啊？”很显然大少爷误解了意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矮的小的不和我胃口，这次保证全留给你，行了吧？”
乌鸦简直哭笑不得，还是走吧……
可刚转身掀起门帘，外面便闯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传令兵，噗通一声倒在面前。
“怎么回事儿？”乌鸦感觉情况不对。
“报告乌鸦大人！后军粮草遇袭！”
乌鸦一下就懵了，自己的侦查应该没有疏漏啊！是谁来犯？
裴光听闻后，拍拍两边女人的丰臀，示意让开，起身边穿衣服边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粮草可是大事儿。”
龙逆鳞也抱拳：“也请务必携末将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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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影交错的林中，走出一个身影。
他，拥有一只碧蓝色的眼睛，肩上耸立着一只雄鹰。
深提一口气，默默祈祷一句。
扶着树干，远远看着山下火光绵延的军营。
——
黑暗中射出十二支箭，全部命中心脏。瞬间瘫痪了门卫。
黑色的苍鹰收拢双翼，轻巧灵活的划过瞭望塔。
一个青色的人形，借着那一瞬间的影子，一晃而过，越进大营。
腰环撞击轻响，柳叶划过斗笠。
后合大军的中央是囤放辎重的粮库。
无数火把照的这里犹如白昼，二十八万兵马的粮草是足足九千辆辎重车，每一辆车配备一正一负两个兵长，五个卫兵。
他们轮班守护，昼夜不息。
装备着精良的强弓硬弩、长矛盾牌。
鹰眼奔跑着，快得像刮过一阵风。
借助地形和火光晃动时的阴影，绕过层层巡逻。
一线绳镖，吊起了位于巡逻队伍最后的一个可怜鬼。
从他身上滚过，套上晋阳兵的军装，混进巡逻的队伍中。
在接近辎重的三箭之地，被一个兵长识破。
一支巡逻队共十个人，除去已经被干掉的，九个人各拿兵器围了上来：
高高跃起，踢死第一个，夺走他手中的长剑；
腾身凌空翻转，躲过远处一箭，这箭误杀了身后敌人，第二个；
一剑刺死攻过来的第三个，顺手卷走他的长戈；
借力转身，如陀螺一般，一戈击杀，第四个；
抓住第五个的手，用他的矛，抵挡第六个劈落下来的刀；
甩手一飞镖射杀第六个，顺手牵羊用他的刀刺进了第七个的后背；
架住第五个的身体，挡住远处射来的第二箭，手中留下一支长矛；
瞄准箭射来的方向，用力掷出长矛，一声惨叫，第八个；
一步步走到已经吓瘫坐在地的第九个面前，扭断了他的脖子。
借扶斗笠的机会脑内回顾一下：应该是十个，嗯，没错，十个人一整支巡逻队。
晋阳兵果然训练有素，他们的统帅一定是个有能力的人。
鹰眼这么想着，抬起头看面前。
因为就在刚才他电光火石杀敌、两次射箭间隙这么短的时间内，对面已经草草组织起了一排小小的弓弩阵。
“发射！”
冒着即将落下的箭雨，鹰眼看见前面有一辆正在维修的空辎重车，紧跑两步，滑入车下。
羽箭落满了辎重车，强大的冲击力将还没修好的车彻底压塌了。
下面的人，却不见了。
一道漆黑的人影正倾斜着身子，跑向阵型，在战场上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快！快！放箭！”
指挥官慌乱的比划着手里的军刀。士兵们基本都完成了弯弓搭箭。
第二轮箭雨冲天而起。
鹰眼唇动，像是念唱了什么口诀。双脚一蹬，突然提速。
箭雨林立，全部落在了他的身后。
指挥官彻底慌神，胡乱的挥舞着军刀：
“快快快，谁来挡住他！”
话音刚落，头上一刀劈落。
——
弓弩阵的人群，从中当中被炸开，失去平衡的敌人飞散出去。
鹰眼灵活的就像是穿梭在林中的雄鹰，即使更远的敌人听到响声包围过来，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动摇。
混战的中心就在成堆的粮食旁。
“我还差一步就能拿到粮食了。”
鹰眼左右开弓，一把弓在他身上周转环绕，使用的得心应手，青色的羽箭向各个方向射出，不断有敌人倒下。
很快，就不在有人围攻上来，可能是短时间没有找到新的组织者了吧？
所有人都远远的围着他，紧张的手持长枪，如临大敌。
鹰眼倒是不管，将背后的口袋放在地下，抽刀划破一只粮袋。
饱满的谷子应声滑落，很快就装满了背囊。
鹰眼反手将背囊口子合紧，背在身后，缓缓站起身。
晋阳兵一齐吓得倒退一步。
包围圈瞬间扩大了一倍。
鹰眼轻笑，再拿多了不好脱身，这次就这样吧，不够下次再来。
心里这样想着，抬头望望天顶上盘旋的雄鹰。
东方泛白。
嗯，天快亮了，是时候该走了。
鹰眼紧了紧背囊，凌空而起。
脚踏兵士的头盔而行，脚尖借刀尖之力，三步就越过人群，逃得远远的。
“下次再会……”
——
一支玫瑰羽箭，迅雷不及掩耳，直奔鹰眼面门。
鹰眼身有负重，来不及躲闪，只能腰间抽刀招架，硬挡开这一杀招，落在地上。
面前站着三个人。
中间一个峨冠长带，穿着阴阳墨羽道袍，纹画着太极八卦，手拿漆黑羽扇；
右边的头戴银色头箍，正中镶嵌一枚赤色圆形宝石，绿衣外穿着黝黑金框的盘龙甲，手拿亮银长枪。
左面的金丝小冠，棕色绫罗上绣水蓝色貔貅，剪裁得体修身，又不失飘逸潇洒，手握长剑。
“杨影？”和自己交过手的人，鹰眼自信绝不可能认错，左面的棕色衣服的人的脸。“你怎么会在晋阳阵营中？”
“我们？认识？”裴光咧嘴抽气，扭头看了看乌鸦和龙逆鳞，又看鹰眼。“我没印象见过你，反正男人都一样……”
“哼，没想到你杨影，竟是这种卖国求荣之人，我定不会让独孤纱罗嫁给你。”鹰眼看着裴光，眼里射出凶光。
“废话少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什么目的？”龙逆鳞用枪尖指着鹰眼。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鹰眼说话间就射出一箭。“吃我一招！”
龙逆鳞一招“燕子回身”，旋转将箭击落。
“打得他说话！”裴光看对方出招，挥剑便砍。
乌鸦推后一步，看裴光和龙逆鳞冲上去，和鹰眼打成一团。自己则在一帮细细观察。
鹰眼也不虚，收起弓，抄起双刀迎上。
乌鸦环绕仔细观察，发现鹰眼的招式并不成套，显然不是地道的江湖中人，招式之间完全没有连缀，也没有固定的套路，招招都是直奔要害而去，省力又精准，全部都是杀人的伎俩。
这明显是在军队中接受训练、又身经百战，才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身手。
看年纪推断出生时间，猜想如果高欢在场的话，没准认识这个人。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军用格斗技，又不应该有如此大的神威，让龙逆鳞和裴光这两个并称“晋阳双雄”的人一齐陷入苦战和缠斗。
裴光和龙逆鳞，两人的功夫能耐，即使在新生代里，也算是佼佼者。可现在，即使两人联手，配合无间，也不能丝毫撼动对方占尽上风的地位。
尤其是，对方那浑厚的内劲，外行也能一眼看出，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年纪所能拥有的程度。
也正是因为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深厚内力，才使得本来就熟练掌握的格斗技，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这家伙身上全是谜团，到底是什么来头？
裴光所有灵巧的招式都用尽了，却没能换来一丝上风，渐渐开始觉得头晕胸闷，体力不支。
龙逆鳞体能情况还好，但实战经验的不足渐渐体现，疲于应付和招式的匮乏，制约了他愿杯酒有限的杀招。
可反观鹰眼，却是愈战愈勇，就像拥有无限的力量，如源泉一般，从身体中涌现。
他咬紧牙关，碧蓝的独眼中，澎湃如大海。
逐渐，鹰眼开始利用自己在招式和体力上得优势，在双刀的招式间，借机释放冷箭和飞镖。
这从来无人见过的路数，让在场的乌鸦三人防不胜防，顿时败下阵来。
“我们打不过你，你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乌鸦灵机一动。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拿。”鹰眼冷冷的回答。
争取出了宝贵的时间，让裴光和龙逆鳞重整势态，形成对峙。而自己则偷偷摸到了藏在身上的判官笔。“那总有个名号吧？”
“你们不配问，让刚才射我一箭的人出来！”斗笠遮挡了鹰眼的脸，他突然提高音量，浑厚的内力使声音震如洪钟。“斛律光，我知道你在！给我出来！”
一把与人等高的长弓，箭筒里树立满赤红的箭羽，穿着玫瑰红单肩披的妖冶人影，从黑暗中，扭着蛮腰，一步步走出：“哎呀！这不是卢多么？好久不见……想我了么？”
“哼！”鹰眼只是哼了一声，迅速弯弓搭箭瞄准了他。
“啊~~~我忘了，你现在叫河洛大侠，鹰眼，对不对？”斛律光妩媚的像个女人，兰花指划过自己姣好的脸庞，停在了金色的右眼旁。“你不会真以为仅凭一箭，就能轻易射杀我吧？”
“当然不会。”鹰眼慢慢收起弓箭。“我只是想带走点东西而已，还请斛律光大人高抬贵手……”
斛律光故作恐惧的用芊芊素手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不会是想，要回这只右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