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决战前夕
函谷关下，等斛律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上很重，好像压着一个人……
睁开双眼，是一具晋阳卫兵的尸体……
推开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自己因为被忠诚的卫士以身体为掩护，躲过一劫。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杨影的样子突然变化，感觉上不对，自己重重的挨了一拳，被杨影打飞，落地的时候虽然尽量打滚了，可还是撞到了后脑，晕厥过去……
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的部下呢？
敌人呢？
杨影呢？
竟不知所踪……
感觉好像每一块骨头都在痛……
斛律光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受了一些皮外跌打，还好没有大的损伤。
身上的几处伤口，血混杂着泥土，基本已经止住了，只是稍稍一动还会牵引着全身神经疼痛。
捡起长弓，拖着步伐。爬上一匹识途的老马。
先去洛阳外围和军师乌鸦会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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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皇宫里。
孝武帝高高在上。
寥寥无几的臣下跪倒在龙椅旁……
“现在怎么办……”
下面没有人回答……
死一样的安静。
元修气愤的将手中的杯盏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看来，能跑路的，都已经跑路了；没跑路的也属于徒有愚忠，没啥大用……
北门守卫独孤如愿邀请鹰眼协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座洛阳城。老百姓自然都很高兴，可皇帝元修，很不高兴。
堂堂帝都洛阳，竟然需要一个民间侠客登城守卫，说难听点，一个草寇来出力保卫国家，这是何尝丢人的事情？
更有甚者，达官显贵家里已经开始日夜笙歌，及时行乐了。
——
完全就像是一帮将死的人……
哎……
长长叹了一口气……
独孤如愿还在城墙上布置防务没有回来么？
现在只有他能够给朕些许“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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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尾声，独孤纱罗舞姿定格……
“好漂亮好好听啊！”孩子们都高兴地红着小脸拍手称好。
纱罗款款踏着荷叶，从池塘里回来。坐在孩子们身边，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一张张柔软冰凉的笑脸，自己也笑了。
能这样看着大家的笑脸，真的太好了。
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孩子们都很焦急。
纱罗用手绢捂着自己的嘴，强忍住后轻轻摇摇头。
擦了擦嘴角后，淡淡的笑容：“姐姐没事，大家放心……”
孩子又开始了七嘴八舌的嚷嚷……
纱罗偷偷的看了一眼手绢上的血迹……
不知道“他”，是否也能听到这一曲……
你最喜欢的旋律，天空中飘扬的琴音。
城郊夕阳昏黄，像是一幅优雅的画。
美丽吗？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呀！
夏之追忆，无言的你，和歌唱的少女……
拥有你的短暂季节，点点滴滴痛苦的雨……
夜幕下降，你说过：看，月亮在微笑。
时间就这样凋零么？蝉鸣的不忘风景。
你的样子，我永远忘不了。
因为如此，我才拖着病体继续前行
因为与你相遇，原来爱哭鬼的我，才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不知道为何，每想起你，我都会莫名的感动、莫名的哭泣。
——
你是劫富济贫的大侠，天下闻名。
当洛阳被包围时，你本可以轻松脱离，却选择留在最危险的城里，不顾官府的悬赏，主动站出来，要求成为一名负责防卫的小兵。
传授士卒弓箭技巧，帮助设置陷阱。
却被官僚士族看不起，没有官职没有薪金。
可你依旧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屋脊上出神地望着远方；
只是一次次，在我膝上，疲惫睡去……
看着你安静的脸颊，我不由会想：你到底在思考着什么？而你，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你那一弯优雅的弧弓，你那一羽正直的雕翎，你的手套，你的长靴，你的丝索，你的匕首，你的眼罩，你的斗笠……
我常常会傻傻的乱想：儿时的约定，未经本人同意，应该不算是约定吧！
我常常会傻傻的遐想：侠最终也会需要一个家，不会当一辈子大侠吧？
我还希望能更多的更多的用自己的双眼，看看你所描述的景色……
我还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
所以，上天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独孤纱罗轻转身穿回了自己的长裙：“晚上露水重，我们大家回去吧！好么？”
“好~~~~”
一双大手拉着许多小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向回走，向着夜幕的炊烟，向着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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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云和侯莫陈舞两人还带着部队继续向孟津港前进。
“军师大人，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小舞紧紧跟在白衣的后面。“面对这样的一盘大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爱杨影么？”苏子云笑着回头，头上两根白色飘带飞舞。
“苏子云你个……”小舞带着护面，所以看不到双颊绯红。“到底在说什么啊！”
“哈哈哈哈……”苏子云笑着扭回头去。这样应该就蒙混过去了……
像小舞这样聪明狡黠、敌我分明的人，一般都会讨厌和自己一样什么都知道的人……
现在只是希望能够来得及，在宇文护接应皇帝成功之前赶到。
其他的嘛……
燕穆凌已经击破了铁面，这个虽说在预料之中，不过确实太快，可能是因为燕不回的诱饵做得好，给燕穆凌留下个好底子。竟然活捉了敌将，这个价值和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燕不回完全不用考虑，她的属部散合自如，这也是“蜘蛛军”得名的一大绝招。
杨影很危险，斛律光年纪轻轻就在高欢阵营中身居高位，一定有过人之处。不过杨影自幼得到燕不回将军的真传，自从三年前首次出手，一直在各色各样情况下实战历练，论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可以自信的说不输任何人，更何况在情急下他灵魂里还有另一个自己……
虽然至今我依旧不太能够理解燕不回和杨影所使用的这种奇妙的战斗技巧——怎么说呢……将正负不同的情绪强制分裂开来，最后形成了两个彼此相互割裂和独立的人格，再渐渐通过幻听幻觉和被动体验等手段将两者重新用一种新的方式联系起来……
也难怪燕不回平时是个那么不正经的家伙，一点也严肃不起来；而杨影则是阳光过头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存在。
原来一直有另一个自己在代替承受……
不管这么多了，总之，需要拖住斛律光，为我能够在战场上自由行动争取一些时间就够了……
估计我的乌鸦师兄已经看穿了我的想法，只是来不及变招而已。如果我没猜错，最迟今天黄昏入夜之交，他就会主动发动最强的总攻势。
“侯莫陈将军，我们要快了！”苏子云的眼中闪着微光，说完后就加快了速度，衣袖在白马上横抖。小舞当然也不甘示弱跟上，在后面的是一队骑兵，在黄土之上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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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不回的属部果然在洛阳外围西面的约定地点上重新集结。
清点人数后，一个不少。
“好了！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等待时机。所以现在大家都休息。不过休息归休息，不能放松警惕。时机一到我命令一下，就立即开打。在敌人外围撕开一个大口子是我们的目标。当然如果你侥幸击杀了高澄，那当然大功一件，更好。”燕不回在面对自己引以为傲的部将时依然嬉皮笑脸，一副完全严肃不起来的样子。“以上！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如有情况及时汇报！”
燕不回首先解鞍下马，其他的兵卒也严谨有序动作划一的解下装备，开始各自休息。
虽然嘴上这么说，那真的是因为燕不回天生性格就是那种一点都严肃不起来类型，不过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又是分兵几路的多线作战，燕不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隐隐有点奇怪的直觉，说不清楚是担心自己可爱的弟子，还是对苏子云的能力仍旧抱有怀疑……
不知道杨影、燕穆凌、宇文护他们三个，现在情况怎么样，还顺利么？有没有遇上危险，有没有受伤……
估摸着时间，侯莫陈崇和李弼的增援应该快到了……
说好的关内军马协同作战，每次其他各部都是这样慢悠悠的……
天好高好蓝，云好软好白……
这是战场么？完全没有自觉……
啊！一只漂亮的白鸟闪着光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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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雪白的鸟儿，安静的伫立在洛阳城皇宫青色的瓦当之上，传来皇帝失望将杯盏击碎的声音，惊起。
扇着翅膀，越过洛阳皇宫高高的禁维，穿梭在高低错落的大街小巷之间，飞过烟囱破旧的孤儿院，灵巧地划过余音绕梁、盛满夕阳的小荷池塘。
顺风扬起，转而向北，掠过萧条的排排门户，冲上雄伟高大的石砖城墙。
北城门上耸立着雄伟的城楼，鸟儿稍作休息，停落在一顶一动不动的青色斗笠之上。
把佯睡的人惊醒后，又灵活的跳出城墙，滑翔落日。
贯穿如乌云压城般严密的兵马方阵，一眼望不到头。
飞了很久，终于路过城外大军帷帐，帐外站着昂首紫衣主，扶冠墨袍仆。
鸟儿提升高度，看到周围更多的方阵，器械、重甲、骑兵、步兵，由朱红色、明黄色、月蓝色、翠绿色……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将领率领着，缓缓移动、包围和变阵。
外围有一匹瘦马，驮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玫瑰色弓箭手，一步步缓缓走向军营。
鸟儿转而向西疾驰，身负八剑的女人正带着一群同样懒散的士兵，躺在草地上看天，还时不时用虎牙咬着酒葫芦。
继续飞翔，一个扎着双环发髻的银甲小妹妹，正认真地押解一个铁面人前进。
与她背道而驰的骑兵队首，纵马是一个白衣书生和一个紫发少女。
沿着黄河飞翔，一片树林里，双持剑枪的武将被白眉白发猛攻包围，战况胶着。
鸟儿累了，落在一个不起眼的树梢上稍作休息，觉得这里太过喧嚣，于是重新振翅起航。
乘风归去向西飞，向西飞……
也许是想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穿过函谷关，关内的地面上，又有两支不同的队伍正疾驰奔赴前线。
向西飞，向西飞。
向更高处飞！
在赤紫色的天空中，飘浮着五彩的云朵。
掠过整个土地——即将硝烟四起的战场；
越过数十万人——即将或存或死的生命。
终于突破一个孤独的山崖，消失在视野的深处，化作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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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孤独的山崖上，吹过来自黄土高原的风！
风吹动他乌黑斗篷，吹乱他乌黑头发。
他轻轻闭着双眼，睫毛不停跳动。
月亮已经升起，可他，却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杨影就像是天边悬挂的那轮明月：
不管世间如何变迁，样貌如何变化，洒下的光永远这样单纯洁白。
一把刀，一双手，一匹马，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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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清逸……
大战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