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说,我愿意
卫卮不喜欢我，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
但他说的话还是让我着实惊了惊，我面上继续平静道：“六皇子客气了，也不必说违心的话。不是和一个人接触了就会喜欢上那个人，更不要说为一个人做出改变，那是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的。况且，我的心已经受过一次伤了，不会再轻易靠近人，所以我觉得，比起在我身上耗着，六皇子倒不如去了解了解别的女子。”
这时，一直垂眸的卿諝忽然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思考我刚刚说的那番话一般。我看见他微扬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阵脚自乱的感觉。
我的话有什么不对吗？他是不是觉得我太自大了？
女人就是一种喜欢胡思乱想的生物。
“既然六皇子你不喜欢，那么，朕还有一个儿子，四皇子卫峣，虽然他常年不在宫中，喜欢游山玩水，闲云野鹤，但性格温和，平易近人，朕看，和你倒是挺合的。”皇上忽然打断我心中纠结的小九九。
我心中一顿臭骂，面上微笑道：“四皇子好是好，只是，我与四皇子从未谋面，也不知四皇子的长相是不是符合我喜欢的，所以，四皇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皇上拍了拍手，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叫道：“小德子，去把四皇子的画像拿过来给贺兰小姐瞧瞧。”
……
“这是朕最厉害的画师画的，你可以仔细瞧瞧。”皇上兴致不减地道。
很快呈了上来，我脸不自觉地抽了抽，小太监把画卷打开，我瞧了一眼，愣了一下，这个人，不就是上次在闲云楼遇见的那个袖子上绣仙鹤的男人吗？
当时还“小諝小諝”的这样亲密地喊卿諝，怪不得，原来这人是他的四哥。
我从邬易的口中得知，卿諝曾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四哥，他谁也不信。看来关系亲密也是有道理的。
有些棘手啊，这皇上，摆明了今日就是让我挑一个皇子嫁了。拒绝，他肯定有另外的理由拖住我，不拒绝，我怎会甘心。
我咳了咳，笑：“皇上，如果非要从皇子里挑一个做丈夫，我可不可以……”将视线落在卿諝身上，“选择七皇子？”
卿諝微微抬起了头。
卫晅一脸惊诧，卫卮更是脱口而出道：“不行！谁都可以，唯独七弟不行。他已经有姝甯公主了，六弟绝不可负她。贺兰小姐，你还是另择人选吧！”
当事人都没说话，你又何必那么伤人呢。我微微将目光看向卿諝，听到我的话，他脸上丝毫波动也没有，仿佛置身事外。
我不自觉地握了握手，觉得自己这一把，没有赌对。然后就听见皇上语气非常不乐意，也很不自然地带着威严问我：“朕很好奇，朕的六皇子和四皇子都比不过一个七皇子吗？”
怪不得卿諝平时都是皇上皇上的叫你，你也忒偏心。
所以是时候告诉皇上了，我不怕辩驳他，惹怒天子的威严：“也不是。人各有志，人各有所喜，只是我恰好喜欢的，就是七皇子那样的。七皇子比不比得上其他皇子，我不敢断定，我唯一能断定的就是，在我心中，七皇子不必和任何人相比。因为他就是他，是独一无二的他。皇上，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七皇子很优秀，只是你忽略了他。”
我这番话，也是说给卿諝听的，我知道他一定知道。只是他一直没有看我，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皇上果然有些震怒了，毫不犹豫地发泄出来：“七皇子明日要去婺阳县赈灾，只望他平安归来。若是顺利归来，也要几月有余，你嫁给他，婚事也要延后。但若他凶多吉少，你便只能为他守活寡，你要记得，朕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选择其他皇子。”
好狠的人。
他居然想要了卿諝的命。
此番派遣，想必卫晅和卫卮心中都是有数的，各位大臣心中也是有数的。臣子那么多，偏偏要派皇子去那么凶险的地方，所有人都应该明白皇上的目的。
只是我今日才发现，所谓虎毒不食子，他竟然希望卿諝死在婺阳县，他是有多不喜欢卿諝。
我感到很愤怒。
我一字一顿道：“如果他死了，那我也是他的鬼，我愿意为他守寡。但是，我认为七皇子能平安回来，而且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他。如果他活着，他愿意娶我，那我也一辈子是他的人。只要他愿意。”
这是我今日第二次赌了，我不能输，不能。
皇上脸上的表情非常生气：“朕下的旨意，还没有人能反抗。但你这么倔，朕就给你一个机会，”他像是威胁卿諝不敢的口吻，“卿諝，娶贺兰家的千金，你可愿意？”
我的心咚咚作响。
会吗？
他会愿意娶我吗？
一旁沉默至今的卿諝，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目光从我脸上掠过，然后微微笑着，平静地对皇上道：“儿臣愿意。”
我有些不敢置信。是我的那番坦白感动了他吗？
卿諝又重复了一遍：“儿臣，愿意娶贺兰家的千金，愿意娶贺兰僖。”
依稀还是做梦一样，当我走出大殿的时候，卿諝说愿意娶我时的嗓音还余音绕梁般地萦绕在我耳畔。我想追过去问他为什么愿意时，手腕忽然被人用力一拉：“贺兰僖，没想到，你真正喜欢的人，居然是我七哥！”
是卫晅。
我甩开他：“那又怎样？”
他像是打抱不平地道：“你可真是隐藏得够深的。他喜欢的是姝甯公主，你不能缠着他！”
“我嫂嫂那么喜欢我哥，你之前还不是照样缠着不放？”
“你！”
“你什么你啊？你已经有笙歌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用不着你来对我管七管八。我早就对你说了，别惹我，我用起毒来我自己都怕，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咔嚓。”我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真是了，这个人，奇怪。
我离卫晅一丈远，走了一半，却发现卿諝的影子早已不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我一回头，此人却是卫卮。
他正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剜一个口。
“贺兰小姐，你不该这么做的。”他像是在警告我。
除了卿諝是我最大的软肋之外，我谁都不怕。
我笑了笑，直视卫卮的目光：“六皇子，你说这句话，是出于私心，还是真心，其实，我还真不太明白。毕竟……”
他没说话，在等着我的下文。
既然他不怕被戳穿，那我也只好直言了：“毕竟，喜欢公主的人，有你一个。”
当初在猎场，他特意为了公主而摘了那束让心舒缓的花时，我就这么觉得了。花灯节那日，他还坐在船里和公主下棋，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欢喜。
让人不得不可疑。
卫卮却反驳我：“没有的事，贺兰小姐最好不要乱说。”
我慢慢笑道：“你希望我不要嫁给卿諝，实则是不想让公主伤心，希望卿諝只属于公主一人，如果这是出于你的真心的话。如果你是出于私心让我不要嫁给卿諝，你今日在大殿所说的话若传到了公主的耳朵里，她会感激你，而你想要她的感激，对吗？”
他脸色变了变。
我继续叹笑道：“六皇子，这很难让我不得不猜测，无论是你的真心还是私心，你都是想讨公主欢喜，让她知道你起码有一点点好。你这么喜欢她，如果她真的回到阿里国和卿諝成亲，你会甘心吗？我要嫁给卿諝，或许可以分走卿諝对她的一点爱，你敢说，你没在心里偷偷窃喜过吗？”
一向话不多的卫卮，似乎也是不打算给我解释了，只是敷衍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我摇头道：“不，你懂。当皇上只派卿諝一人去婺阳县赈灾的时候，你也许想过希望他死在瘟疫里，而你、卫晅，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都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所以，六皇子，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我的选择，我自己负责。
无论苦果甜果，我都愿意承受。
晚上，全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大家纷纷表示沉默。
我叫道：“不是吧，七皇子又不是妖魔鬼怪，你们不要有偏见。”
一向话少的爹爹先开口道：“僖儿，七皇子虽然是这些皇子中最先封王的，但其实我们这些臣子都心知肚明，是因为将来他若娶了阿里国的公主，怕他借此力量来谋权篡位，皇上以他在阿里国受苦十年赐了他一座恒王府，实则是忌惮他的实力。”
……
我觉得说不通。
“封七皇子为王，他的实力不更强了吗？”
我爹叹道：“皇上想让七皇子知道，他心里起码是惦记着他的，让七皇子感激他。”
我不屑：“我可看不出来皇上心里惦记着他。”又笑，“况且，就算他想要谋权篡位，他要是有这个野心，谁能拦得住？我反正是拦不住的，那我也只好支持他了。”
我爹急道：“僖儿，爹娘是希望你不要卷入危险当中，你要知道朝堂的勾心斗角……”
我打断我爹：“好啦，爹，你在朝堂打拼了这么久，还不照样平步青云，生活美滋滋嘛。”
“这不是两个概念……”我爹在我身后叫道。
但我的人已经被我娘叫走了，我有些忐忑，我最怕的就是我娘生气。
“绷着脸干嘛？我又不怪你。”我娘对我招招手，让我坐到她身边来。
我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我娘，见她笑了笑：“七皇子的身份虽然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尊贵，但好歹也是一个皇子，也算是一个贵人了，你嫁给他，娘不反对。”
……
我不太相信：“娘，这一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我娘嗔道：“你提起七皇子，两眼发光，整个人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兴奋。当真是喜欢他了？”
我拍胸膛保证道：“那当然了！”
我娘反问：“那他可是真心喜欢你？”
……
这就是一句很戳心的话了。
这个问题，其实我不敢问。我唯一能问的就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娶我。我想去找他，没想到这回他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成蹊来信，说他约我上午时分在燕子湖畔散心。
……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怪紧张的，紧张到我让小鱼给我换了个新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