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小的坟冢
我死死地咬住唇，伸手将他递过来的锦囊一把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踩：“我不需要玉覃公子的安慰，只希望玉覃公子嘴下留情，不要恶语伤人。”
他平静地望着我：“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将刚刚的那番话统统抛到脑后，恐吓人的话，我不信。我回到原处，看到卿諝还处于昏迷中，一想到玉覃公子的话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轻抚着卿諝的眉眼：“你说过，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黑夜深沉，我在屋外的小院熬药，心中已经做好准备，今晚就要带卿諝走。
原本明日是我和卿諝成婚给玉覃公子冲喜的，但卿諝如今这般虚弱，且那寨主撞见了我扶玉覃公子走路，定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这里。
“姐姐！”
我抬头，见排骨忽然从外面悄然进来了。
“哥哥生病了吗？”他担心地问道。
我点点头，道：“排骨，正好，你坐在这里替姐姐煎药，等煎好了，就拿去喂给哥哥喝。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
御龙寨的哨兵极多，守卫森严，尤其是在进出的门口，外人不得进，里面的人也必须经过请示后才能出。我得一层一层地把关，将各个地点的哨兵全部都迷晕，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带着卿諝逃走的时候才不会有任何风吹草动。
很快，我就顺利地放倒不少哨兵，只有最后一道大门那里，看来寨主对络腮胡子很放心，竟只让他一人守着，可见他武功有多高。
只可智取，不可蛮来。
我躲在丛林上方观察着他，他看似在喝酒，实际却清醒得很。我觉得我的脚步声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被那络腮胡子给听到。
一道飞镖猛然射过来，如果不是我脚下一滑，飞镖就险些从我脖子划过去。我跌在他面前，他赫然冷道：“何人这么大胆，敢私自出寨！”
看清我的模样后，他才收了剑，摸了摸他自己浓密的胡须：“何姑娘，是你啊。”
我趴在地上，忍着痛道：“大叔，功夫挺不错的，我这下不是伤筋也要动骨了。你能扶我起来吗？”
他毫无防备地伸手拉我，我扬了扬唇，被他拉了起来。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他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非常抱有歉意地道：“大叔，你是个好人，但是对不起，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他怔了怔，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感觉到手掌心被灼烧的疼，来不及震惊就立马被夺了意识。
我只能选择用最快起作用的毒了，抱歉。
我转身赶回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别来无恙啊，小贺。”
我扭过头去，见邬易站在一棵大树上，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冷眼旁观了：“小贺啊小贺，你还是这么会捉弄人，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客裘公裴，都对你毫无防备，不过我倒是要小心了。”
我背过身，赶着回去，大好机会，我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邬易却从树上飞了下来，堵住我：“这么着急回去，看卿諝好没好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着牙，随即才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为什么知道卿諝生病了？”
他大大方方地笑：“因为，我是参谋者啊。”
我眼光闪烁，有些艰难地道：“你再说一遍！”
“多说几遍也无用，卿諝，要死了。”他笑得异常恶魔，“我讨厌卿諝，从我在阿里国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希望他死。”
“你闭嘴！”
这时，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排骨，他气喘吁吁地四处找我，见到我的那一刻，眼睛里闪着慌乱哭道：“姐姐，我给哥哥喂了药，可是刚刚喝下去，他就吐血了，后来，他问我屋里是不是没点灯，我才发现，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排骨揉着哭泣的眼睛，看见了邬易，惊道：“咦……你刚刚还在院子里和我一块儿煎药的，怎么一下子又跑到这里来了？”
我猛然了然于胸，望着邬易，一字一顿道：“排骨，你讲清楚一点。”
排骨指着邬易，也幡然控诉道：“那个人说他是哥哥的朋友，说想让哥哥快点好起来，就骗我在药里掺了新的药！”
“啊呵呵，”邬易不甚满意地看着排骨，笑，“小鬼头，明明啊，是你自己笨，还怪我骗你咯？”
“你住嘴！”我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解药交出来。”
“没有！”
“我说，解药交出来！”我双眼通红地大喊，“你这个恶魔！丧心病狂的恶魔！”
邬易叹了一口气：“你是在怪我弄瞎了卿諝的眼睛吗？他都要死了，就让他再痛苦一点又怎么了？”随即语气变得冷漠，“我不是恶魔，他才是，”邬易指着排骨，然后缓缓捡起了裘公裴的剑，笑，“药是他熬的，药也是他喂的，害卿諝眼瞎的，是他，不是我。”
我缓缓护住排骨，见邬易越走越近，颤道：“你要干什么？”
“替你解决一个恶魔。”
他忽地重重地一掌拍开我，力道大得令我胸口一闷，控制不住吐了一口血。我艰难地抬起头，就见他扬起剑的那一刻，寒光乍现，只一瞬，剑就穿透了排骨的心脏，这个孩子毫无招架地就倒在了地上，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出手快得吓人，丝毫犹豫都没有，对一个小孩子下手，难道他不会感到心痛吗？
他拖着剑，剑尖指地，一步步朝我逼近，我怒视着他，只觉得他的心已经扭曲到了一定的境界。
“我以前跟你讲过，我从赌王阿木城的手里救过卿諝一命，所以我们的关系变近了，可是后来卿諝又对我有警惕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俯视着我，剑尖从我脸上轻轻划过，冰凉彻骨。
我竟然被他一掌拍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像是在自说自话道：“因为那一次他被人陷害落水，虽然被我看见了，可我并不想救他。一直等到他快要淹死了，我才伸了一把手，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我对他没安什么好心了吧，呵呵。”
“我嫉妒他，”他笑，“别人都只看到他的好，我不屑，也不甘。”
他蹲了下来，嘴角漾着一抹彻骨的冰冷：“我所说的，要看到的最美丽的风景，就是等到卿諝死的那一天。呵呵，忘了告诉你，花灯节那天的黑衣刺客，是我安排的。”
我的心颤了颤，用尽全力想甩他一巴掌，他却后退一步，笑：“小贺，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对我下毒了。”
“嫉妒使人丑陋，”我自己用力站了起来，嘲讽地看着他，“邬易，人和人之间原本是没有可比性的，你可以选择做你自己，但你非要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成就你自己，只能把你衬托得更令人不屑，任何人，都不屑与你为伍。”
他波澜不惊的脸这才收住了笑意，我一字一顿道：“弥补你的过错，把解药交出来。原本，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这一次我相信，如果你做得这么绝，你一定会下地狱，一辈子忍受内心痛苦的煎熬。”
他顿了顿，眯了眯眼：“原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救他。”
我不语，冷冷看着他。
他抬头看了看天，唇角勾出一丝嘲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虽然我有参谋害卿諝，但他现在这副身体麻木，七窍流血的状态可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让他瞎了眼而已。”
我的手暗暗握拳，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好过的。
我不想跟他废话了：“卿諝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要让你自己良心不安，把解药给我。”
也许是那一句良心不安让他有一瞬的动容，他轻轻哼了哼，缄默不言，但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在药里掺的是我西桑国特有的夺明水，除非出现奇迹，一般是治不好的。如果你真想去让这个半死不活的人重见光明，你可以去我西桑国的西南方最高的那座雪山试一试，那里生活着一条千年巨蟒，是霸占雪山的蛇王，如果你有本事取下它的胆汁，趁热涂在卿諝的眼睛里，就能恢复光明了。”
“只是啊，”他惋惜地笑笑，“你可不要，在取到胆汁之前，就成为巨蟒的盘中餐了。”
我不再有任何只言片语，抱着排骨走远，挖了一个坑，将他埋了。排骨说要留在御龙寨，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望着眼前这小小的坟冢，邬易，不光是为了卿諝，还为了排骨，我一定会将你发泄在他们身上的痛，完完整整、并加倍的偿还给你的。
趁着天还未亮，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住处。屋子里的蜡烛还亮着，里面有声响，卿諝应该恢复意识了，我听到有人在讲话。
应该不是陌生人，我推门而入，意外地见到了成蹊和小鱼。
“小姐！”小鱼下意识惊喜地叫我。
小鱼应该哭过，眼睛红红的。她和成蹊都应该知道卿諝的眼睛看不见了。应该是卿諝送的信鸽到达卫峣手里了，成蹊和小鱼才赶了过来。
我有些心酸道：“小鱼，你和成蹊在外面等我和王爷，周围的哨兵我已经解决掉了，你们备好马车，待会儿我们就可以顺利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