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猎虎
老三这个人平时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比别人慢半拍，唯独见了女人，动作比金钱豹捕捉绵羊还快。
当他准备大声呼叫的时候，被身后的老六伸手堵住了嘴巴。
“嘘——，别吵，别吵，”老六说，“那个女人我认识，是汝水村东陵氏的老大，强悍得很，兴许我们今天七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除非她想来搞死我们，我们千万不能轻易碰她，要是把她惹毛，准没好果子吃，说不定被她打掉下巴。”
众人将信将疑，退到了一块巨石后面，一边享用午餐，一边观察东陵女的动静。
他们的午餐是刚才走来大峡谷，顺路从地上挖来的十几条葛根。葛根是一种富含淀粉的茎块植物，在原始森林里随处可见，为了赶时间，同时为了预防热病和痢疾，他们才以此充饥。不过，生的葛根需要有很好的牙齿才能咬得动。
老仓没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对于葛根，只见过大火烧烤过的，没尝过新鲜的。大火考过的葛根，被人吃剩的纤维残渣，是上好的绳子，可以用来结绳记事。
现在兄弟们分几条给他补充体力。他学大家的模样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哎哟哎哟”直叫，“这是人吃的嘛？”
“有给你就不错了还卖乖。挑三拣四就别吃！”老三说。
老仓只好勉强食用。没想到，这葛根越咀嚼越有味，白色的，香香甜甜，一根吃下去，腰不疼也腿不酸了。恢复了体力的老仓，眼神特别好使，他看到一群蚂蚁在搬家，马上对大家说：
“看！蚂蚁虽然是世界上最小的动物，但再小的动物也是上天的子民，它的一举一动都能呼应天帝的心情。现在它们列队成群搬家，就是告诉我们，老天爷准备要下雨了。”
老六马上跑过来，对老仓说：
“胖子，你饱了东西，困了就找地方休息吧，别吹牛了。等下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你可不能腿大家后腿。现在天气不是好好的吗？太阳这么大，晒得我们皮肤都发痒了，瞎说什么要下雨。”
“不信你等着瞧。”
老仓对老六说。
老六这个人，平时总喜欢疑神疑鬼，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轻易相信。他经常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在村里年轻人当中，他总是爱抢风头，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当老大。不过这么多年来，大家也没怎么相信他，嘴巴上虽然叫他六哥，心里却不怎么服气。
“是啊！老仓，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你别现在扫大家的兴。天气好好的，我们今天难得一起出来走这么远的路，一是要侦察地形打猎，二是要跟汝水村那边的人碰上面，谈一谈共同开发大峡谷的事情。前方正在水滩里泡澡的那个女子，或许可以给我们带来好运气。”老五这时插上话。
老五这个人比较理智，看问题总能考虑得比较远，说话也没有偏颇向哪一方。
“什么好运气？”老仓问道，“你们看一到女人，各个眼睛发绿，可我只想看到老虎，因为我好久没有见到老虎了。我想把老虎的模样记下来，回去好画记号。”
听到这里，老三出来说话了。他说：
“老仓呀，你真的是没福气。你就好好地去观察蚂蚁吧。老虎会总有的。要没什么事，别出来打岔，哥几个要过去会会那个东陵女了。”说着，老三提了提裤子。
他的裤子，是他老母亲用他打猎回的几只老鼠，剥皮晒干，一块块缝制而成。鼠皮短裤穿在身上，好像纸包不住火似的，极其滑稽。
老仓只好悻悻然地去到一根长满苔藓和蘑菇的老树根前，靠下休息。他希望这帮年轻人赶紧跟那个东陵女野合完毕，好带他走进峡谷的深处，亲眼看一看老虎是什么样。他真的很想再次确认一下老虎的模样，以便回去写好老虎这篇文章。
横在地上的老树根上面，长满了蘑菇，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老仓靠下来，闻着蘑菇香味有点发困，他眯了一下眼睛。可是当他准备陷入熟悉的睡眠时，却突然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骚味。与山羊、野猪的骚味不同。
他十分警觉地站了起来，朝身后望去。只见前方的一棵大树下，悬挂一只白色野兔。野兔在绑着它的藤蔓上垂死挣扎。
更让老仓惊异的是，越过野兔的身后，不远地方，居然有一大一小两只凶猛的野兽走来。那样子十分吓人，长长的胡须飞出嘴巴两旁。眼睛直勾勾盯着野兔。它们亦步亦趋，向大树底下走近，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伸出鲜红的舌头。
记得上一次遇见老虎，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当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跟村里一群小伙伴，随着大人四处迁徙。有一天他们在丛林里过夜，被几头老虎突然袭击。
那时天下大旱，林中野兽消失匿迹，草木枯萎，树木不长果子，飞鸟没食物，成群迁徙远方。饥饿的老虎很难找到猎物，终于结伴进村，选择年迈体衰老幼妇孺发动袭击。全村大人高举火把一起出动，好不容易才把老虎赶出地盘露营地。
不过有一个小孩难逃厄运，被可恶的老虎叼走了。那是老仓最好的小伙伴，老仓大哭大叫想去就他，但是根本没机会，他被大人们拉走了。他踢着地上的树叶，远远地看到老虎的屁股和尾巴，以及它们高昂的头颅和耳朵。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正面看见过老虎。
没想到现在，老仓居然看到老虎正面朝自己走来。只不过老虎一心注意树上那只野兔，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兄弟们，好像有老虎来了！”老仓压低了声音，向大家报告。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从水潭那边洗澡的东陵女身上转回来，看着老仓。老仓的面部肌肉已然因为惊恐而变形。
这下老仓肯定没吹牛。
大家伙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纷纷吐掉嘴上的葛根，紧紧抓住手上的标枪，匍匐向老仓身边聚集。他们排成一列，趴在那根老树根的，关注老虎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