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的怪人

  烟姐离开对我来说是不幸的，可上天总还是眷顾着我，让我摆脱这痛苦失落的挣扎，让我有了面对新生的勇气，感觉到活着的意义，仿佛她就是我的救世主，拯救了我本来阴暗浑沌的世界，给了我一束光，让我看到彼岸盛开的鲜活。

  我笑着上了飞机，我笑着，是的此时的我是快乐的。

  将近四个小时的折腾，我又回到了老家，还是一样的街道，还是那些熟悉的邻居，他们我都一一笑着打过招呼。

  天色已经黯淡，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陈余珊：“我到家了，你呢？”

  “我也快了，你到家就去好好休息吧，也折腾一天了。”我体味着她语气中的温暖，我的心仿佛有了抵御这严寒冬季的能力，我扯开大衣，拿下围巾笑着说道：“嗯，到家给我电话。”

  她也笑着答应。

  回到家，看着不论多久不见都不会陌生的两个人，我只能轻轻说一句：“爸妈，我回来了。”老妈很开心，而老爸依旧板着一张脸，可我从他的严重竟看出隐隐泪花，他也想我了，想念这个不孝的儿子。

  不论我之前做过什么，我始终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依旧如故的对待我，家里的饭桌上早就摆满我最爱吃的菜肴，老爸也拿出一瓶酒说道：“来喝两杯。”

  我笑着接过，给老爸老妈满上，酒过三巡，老爸的坚硬脸庞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欣慰我这几个月的变化。

  “还是外面磨练人。”老爸感慨着。

  这一顿晚饭我们吃的其乐融融，我感受家庭带给我的温暖，我醉了，我笑着醉了，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快乐，我不记得了，我忘掉一切的悲痛，我忘掉所有的不快，此时的我幸福的就像是一只翱翔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鸟儿，我似乎挣脱了什么给我的沉重压迫。

  我也笑着睡了，今夜，我睡的没有烦恼，没有阴霾，似乎明早的太阳也会取代今天刺骨的冷风，再一次给我的心送上温暖。

  第二天我睡的朦朦胧胧，下了场大雪，给即将到来的新年多了些味道。

  醒来已经八点多了，雪花不再飘落，太阳也显得隐约可见，推开窗，伸手拨掉阳台上的一些积雪，心也变得开朗。

  今天我准备去烟姐家看看，询问下我定的年货他们是否收到，尽管我不再疯魔的思念烟姐，可她的父母，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

  跟父母打过招呼，我便准备坐车去烟姐家，大约两个小时的路程，不是原先的罗念花香小区，是烟姐父母居住的地方。

  刚出门就接到高尔夫打来的电话：“余格，你回老家了吗？”我和他们已经很少联系，在外面的几个月我甚至没有给他们主动打过一次电话，是怕自己被牵扯出回忆里的快乐，与那时我面临着的悲伤碰面，把自己再一次陷入痛苦深渊，所以关于青春的人和事我尽量都不去触碰。

  “嗯，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问道，之前在外地我已经换掉那个陪我多年的诺基亚，它此时也许只是灰烬。

  “黑娃告诉我的。”高尔夫说道。

  “有什么事？”我语气没有变化的说道。

  他笑了两声，也许是善意的微笑，也许在嘲笑自己打这个电话的多此一举，或者嘲笑我这个逃避回忆的愚蠢方式。

  “老地方见。”他说完挂掉电话。

  老地方？我囔囔自言，那个地方是哪？我害怕想起，我害怕想起这个老地方，我脑子里顿时一片混沌。

  我举着电话半天不知所措，我忘了还有这个老地方，是我们六人在一起最快乐的地方，我们在那聊过未来，聊过八卦，聊过爱情，唯独没有聊过的是友情。

  黑娃说过，我们能在一起就是友情，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用心，它才会出现。

  为什么我还记得这句话，我甚至还记得那时我们每一个人的表情，记忆终究不可能被这短短几年给模糊，它再一次浮现在我脑海，那个笑的最欢的脸到底是谁？我想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浑浑噩噩的一个人走在街上，阳光不再温暖，鸟儿不再歌唱。

  我没有目的的走着，我还是来到了我们高中学校的后门，那个广场，那个草坪，此时已经被积雪染的雪白，几个健身器具也被粉饰了一遍。

  几个人早已经在那等着，他们蹲在雪地上堆着雪人，雪人有一张笑脸，带着一顶红色的帽子。

  我脑海里好像出现一个画面，一个女人在说，像我这么美的女子，红色的才能显现出我高贵的作派，伸手指着面前带着另一顶帽子的女孩说着，那表情说不出的得意。另一个带帽子的女孩哈哈大笑的说道：“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会用帽子来掩饰了啊。”然后一场追逐再一次展开，他们笑骂着，而有个男孩笑的没心没肺，他永远是最欢快的，然后也是被打的最惨的一个。

  他的脸好像我年青时候一般。

  泪水已经滑落，原来我真的无论怎么逃避都避免不了被回忆的洪流给冲破心门，只能任由它的肆虐，我无力反抗。

  此时的我快要疯掉，我发狂似得冲过去想要一脚踢碎雪人。

  他们四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也没有阻止我，我还是停了下来，不再有动作言语。

  我知道他们想要审判我的灵魂。

  打破沉默的是菲菲姐：“这冷，去那家奶茶店坐坐吧。”伸手指着那个名叫“下一次等你”的奶茶店。

  “你们到底想怎样？你们说啊。到底要怎样。”我真的崩溃了，我还记得每天被逼着用自己钱给烟姐买奶茶的日子，就是这家奶茶店。

  “你们到底要怎样。”我声音很低，我跪在雪地上，抱着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说啊，为什么要这样。”

  此时气氛压抑的我快要死去，我没有做错什么，我选择忘掉悲痛的回忆有错吗？我真的不想一直在黑暗的痛苦中死去，我真的不想，我要活着，对，我要好好活着。

  我就像一个小丑一般在他们面前痛苦着，也许他们看不懂我的痛苦，他们变了，他们变得冷血了，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烟姐是我们的灵魂，她走了，我们早就该不再是一个团体。

  “余格，你醒醒吧。”大大开口说道。“我们这么做为了什么，你真的一点不知道？”

  我茫然的看着大大这个曾经以为最为憨憨的汉子，他在说着：“以前我都看出来烟姐喜欢你，你没发觉，好的，就当你是当局者迷。”

  “你才是我们六个人的灵魂，你的欢乐，乐观，让我们聚在一起。可你总喜欢把苦自己扛着，我们都知道，你好累，这样压在心里你会受不了的，我们害怕失去烟姐后还要失去你。从阿姨那边听到你在外面很好，可我知道，你都藏在心里，可一旦爆发会怎样你自己不知道吗？烟姐去治疗的那四年，你还不明白？压抑思念直接让你轻生，我很怕以后的你会再次有这样的想法。逃避的现实你终究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我们需要的是曾经的余格，不是这个你这个失去灵魂，处处小心翼翼不敢作为的余格。”

  我跪在雪地上，我好像明白什么，可我的难过还是在肆虐着，似乎我明白逃避不是面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