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天子

  万花楼中，一张普通的木质舞台，在今晚选花魁的特殊日子里，有人在其上表演音律，也有女子剑舞，尽显英气，一场对弈，机关算尽，随后一幅书画，更展风月本色，可随着时间推移，台上却忽然风云陡转。

  但没人对这番变化表示不满。

  因为麻将这东西相较于文人雅士钟爱的风花雪月，情深意浓，更能受到人们的喜爱，称得上雅俗共赏。

  俗人有俗人的玩法，雅士有雅士的风格。

  下至贩夫走卒，上到达官显贵，甚至皇家宫城之内，麻将也是深入人心。

  想当初的春秋五霸势均力敌的时候，曾联合举办五届麻将比赛，使麻将风头一时胜过弈棋数倍，街头巷尾常有一张牌桌四人围坐，众人观看的场景。

  据说当时在夹缝中艰难求活，仰人鼻息的大义朝也曾有人参加，不过成绩并不好，而且将麻将当做赌钱方式也是在大义朝定鼎之后才逐渐兴起。

  “哗啦……哗啦……”

  四人四双手不断的滑动，让原本就散乱的麻将变得更加杂乱无章法，而这四人为落座的位置也颇有意思。

  林语凝东风，下家胡冬月，对家洛凡尘，上家林语凝。

  不多时，牌洗好、码好，将四摞牌各自向前推，聚在一处，林语凝拿起色子，扔在牌堆中的空档，两颗色子滴溜溜转了几圈。

  一，六。

  是两颗色子上的数字，合计为七，指向洛凡尘。

  麻将规矩洛凡尘是知道的，而且怎样胡牌，什么牌型对应哪种番型，托福于老道的藏书，再加上他超群的记忆力，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曾忘却。

  洛凡尘深吸一口气，拿起色子，重新掷了出去。

  二，五。

  还是七，很意外的巧合。

  林语凝笑了笑，抬起一只纤纤玉手，伸向洛凡尘面前的牌堆，越过七对牌之后，手指落下，却在将碰未碰之际，有人在二楼窗户高呼，让她手指一顿。

  “不知可否请林花魁将牌桌移至台下场中，也好让到场宾客一观林花魁牌技如何。”

  林语凝闻言缩了缩手，抬头向二楼方向看了看，是一位青年男子，一身青衣，略微想了想之后，收回视线开口问道：“二位意下如何？”

  二位，指的自然就是洛凡尘和温灵歌了。

  男子之所以由此提议，是因为麻将这玩意与围棋不同，二人对弈讲究观棋不语，可麻将自从兴起之日算来，图的就是个热闹。

  别看打牌的是桌上的四位，但看牌的从来不止四位，也不禁止旁人说话，通过语言释放的烟雾，就让这里头有了不同于围棋的心理博弈，甚至曾有人提出，麻将对参与者的心理和计算能力的考教，不逊于围棋，甚至要高上一筹。

  这个观点有人赞同，但也有人立刻长篇大论的开始反驳。

  不过现在并不存在观点问题，洛凡尘和温灵歌对视一眼，都觉得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来人。”得到了回应，胡大娘起身下台，招呼了一声，然后对众宾客缓缓道；“稍后可能要调整桌椅位置，还望各位见谅”。

  台下之人自然没有异议，麻将不像围棋还有人传个棋谱，这玩意离的那么远，谁能看清？而且能近距离的接触花魁林语凝，这么好的机会，没谁会反对。

  二十几名豆蔻少女，外加三十来号唇红齿白的年轻小相公陆续走出，不过却有一大半都上了二楼。

  剩下的小半少男少女虽然数量略少，但手脚麻利，只一会儿功夫，台下宾客所做的桌椅便重新排好，不同于之前的纵向排列，这次却是围绕成了一个圈。

  但看起来似乎都在外围，因为中间留下的空地还是很大，就算再支个七八桌都绰绰有余。

  而此时上了二楼的二十几人陆续走了下来，少年合力抬桌拎椅，剩下少女则是端这酒壶茶盘之类，缓缓走了下来。

  原来中间的空地还有他们一份位置，洛凡尘咂了咂嘴，看来这包厢的钱的确不是白花的，到了什么时候都优先于散座。

  等桌椅都摆好之后，众人纷纷落座，不管散座还是包厢里的人，此时相互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二位，请移贵步。”林语凝轻声道。

  洛凡尘点了点头，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定了定神，拎着又没了一半的酒坛，这才晃晃荡荡的走下来。

  他还是保持着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但之前通过连胜得来的信心已经在他的脸上消失殆尽，而且经过了休息，却不知为何，头脑没有清醒的感觉，反而愈发昏沉。

  心里微微有些后悔，若是在房间之内，直接跳窗一走了之，倒也轻松。

  洛凡尘心里胡思乱想着，脚步不自觉的缓慢下来，就这从台上下来道牌桌前的几步路，他是最后一个过来的。

  坐在座位上的温灵歌看了看从身边经过，坐在自己上家位置的洛凡尘，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人却忽然凑到过去，在耳边轻声道：“不嘚瑟了？再喝二两？你这半坛子都没了吧，想出招来了么？”

  这两句话传到洛凡尘耳中，让他面色一变，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肯定看得见他在脸红了，但现在他酒意上涌，本就是红扑扑的脸色，再红点倒是没那么明显。

  不过那道带有躲闪意味的眼神倒是没逃过温灵歌的眼睛，但在此之后，他却没在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洛凡尘的肩膀，坐了回去。

  “二位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林语凝的声音适时响起。

  “可以。”温灵歌耸了耸肩，轻声道，也有点临时被拉来凑手的意思，表现的很无所谓。

  至于洛凡尘，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哦，对了，还放下了他的酒坛。

  这种第一次尝试便让他欲罢不能的美酒，终于被他放开了。

  林语凝轻轻一笑，纤细右臂抬起，一根白嫩手指轻轻点在洛凡尘面前牌堆上，划过七张之后，夹起了两摞，放在面前。

  然后依次抓牌，三巡过后，林语凝跳张，温灵歌收尾。

  林语凝坐庄，十四张牌在面前背面朝上，一字排开，右手拇指在牌上依次捋过，指甲在上面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双手捏住头尾，稍一用力，十四张牌全部立起，眼神一扫便点头道：“还不错。”

  而牌局里另一个重要人物，洛凡尘则表现得跟初学者一模一样。

  十三张牌，按照花色各自分类，左边三两张一堆，右边三两张一堆，前一堆，后一堆，脸色为难，可他分好之后仔细一看，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彻底垮掉。

  因为这牌很多花色倒是挨上了，但是完全没有连续性，对子就更不要奢望了。

  洛凡尘看着牌搓了搓手，对家看完了牌，说一句‘还不错。’

  可我这一把牌看完了该说什么？

  恩，对了，也能用三个字来形容。

  十三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