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十万金
万花楼内，一楼宽阔的舞台上，原本应该是女子在上面进行歌舞表演的场地，此时却在进行着一场以前从未有过，以后似乎也不可能再出现的比试。
台上有一男一女，身形不断交错。
女子身段凹凸有致，衣着华丽透着一股贵气，妆容精致的面上却神情阴沉，一排银牙紧咬着一片红唇，带着浓重的怒意，单手持剑，拼命挥砍着，追逐着台上另一个不断闪躲的男子。
这男子自然就是洛凡尘了，而他现在，被林语凝追着，居然有了一丝狼狈。
自从下山以来，不论是面对杀人越货的土匪，还是设场收徒的武术老师，或者占山寨主和颇有名声的镖局老镖头，何时有过半点狼狈？哪次动手不是轻松加愉快，更别说被人拿剑追着砍了。
洛凡尘侧身又躲过迎面劈来的一剑，实在是想不通，一直笑脸迎人不管连输几场都不冒烟不起火的林语凝这突然间的转变。
不就是输了么？
“至于么？”洛凡尘脚尖点地，身子向后飘荡，同时嘴里问道。
“至于！”林语凝手中剑握得更紧，瞪了一眼洛凡尘，但这眼神似乎比手中剑还要锋利几分。
洛凡尘现在似乎知道什么叫玩大了，想起了老道以前曾说过的一句话。
“别惹女人，因为女人一旦疯起来，别说你武功天下第一，就算是天人下凡，那也不灵！”
洛凡尘现在深以为然，不过这局面是自己造成的，还得是自己来收拾，但若真说动手，还是有些为难。
下不去手……
倒不是这会儿开始怜香惜玉了，而是林语凝在他眼里看来，实在是弱不禁风，这两手功夫就跟不会没什么区别，动手那不是欺负人么。
洛凡尘闪身再次躲开一剑，看了看可两步之外的林语凝眼中恨意仍没有丝毫减退，而林语凝一剑落空，确定了洛凡尘位置之后，立刻又张牙舞爪挥着长剑冲了过来。
算了……
洛凡尘心中轻叹一声，这样下去可就没完了。
林语凝一剑直刺，洛凡尘这次没有选择躲开，只是脚下一错，身子侧开，衣襟擦着剑身躲开了杀伤力最大的剑尖，然后左手深处两指，用了两分力，点在了林语凝握剑的手腕上。
“唔。”
林语凝立刻痛呼一声，长剑紧跟着掉在台上，另一手捂着手腕，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直接蹲在了台上，头埋在膝盖里，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这也没使多大劲，点的也不是什么穴道，怎么就蹲下了？洛凡尘有点茫然，抬头看了看台下众人，没人说话，也没人给他任何提示。
嗯……
洛凡尘略一沉吟，低头轻轻拍了拍林语凝的肩膀。
“这……算是我赢了吧。”洛凡尘轻声问道。
“哈哈哈。”
台上还没有得到回应，台下温灵歌却立刻笑了出来，还笑得前仰后合，弄得酒沾湿衣襟。
这有什么可笑的？
洛凡尘心中疑惑，看了看温灵歌，有点不明所以，而他再次低头，手指还未触碰到林语凝的肩头，却看见蹲在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不过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眼圈是红的。
“这该算是我赢吧。”洛凡尘顿了顿，重新问道。
这句话第二次问出来，林语凝嘴角一扁，，强忍了忍，可怎么也忍不住了，鼻翼颤动了两下，泪水夺眶而出。
洛凡尘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哇’的一声就哭了，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林语凝重新把脑袋埋下去，哭声未停，但显得很闷，可洛凡尘这时候彻底懵了，双手虚握，抬起又放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嘴张了张，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
不过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快，知道朋友在台下坐着呢，立刻问道：“咋办？”
“哄……哄啊。”温灵歌乐的都岔气了，说话也断断续续。
“谁哄？”洛凡尘立刻又问道。
“你说是谁？总不能是我吧。”温灵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耸了耸肩。
洛凡尘下意识就要大喊一句，我不会啊，可台下众多杀人般的目光打在身上，让他把这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伸手在林语凝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额……内个……你别哭了……”洛凡尘如是说道。
“噗嗤。”温灵歌刚刚停止了大笑，而洛凡尘这句令人拍案叫绝的话差点让他笑得从凳子上掉下来。
最后还是那位主持场面媚态十足的胡大娘跑了上来，在林语凝耳边低声耳语一阵，然后搀着她站了起来，缓缓走下台。
不过，哭的梨花带雨惨兮兮的林语凝下台之前，擦了擦眼泪，用哽咽的嗓音对洛凡尘说了一句：“你赢了。”
眼见着林语凝走到台左侧的屋子里，洛凡尘这才如释重负一般，走下了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洛兄，你刚才那句话真绝了。”温灵歌端着酒碗，边说边笑。
“得得得，咱快走吧。”洛凡尘尴尬摇头道。
“别急啊，后面还有更好看的呢。”温灵歌拉住了洛凡尘，将他按在了座位上，解释道：“以往花魁选定之后，会有宾客竞价，每人挑选一名落选者，不过这次因为你，这一项被延后了，而且这次罕见的只有两人争夺花魁之位，选定的林语凝被你拉下去，花魁位子落在白秋身上，那么被争夺的就成了林语凝。”
洛凡尘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你看看这一个个面红耳赤，摩拳擦掌的模样，就等着林语凝何时出来呢，不过这群人，虽然对你之前赢了林语凝有些不爽，但现在我估计他们也明白过来了，你让花魁换人，对他们有益无害，至少不用他们考才艺去博花魁青睐，只比谁的腰包更鼓就好了，对这群脑满肠肥的家伙来说，简单多了。”温灵歌低声不屑道，接着他呷了口酒，继续道：“花魁初夜，这群人估计都想疯了，虽然对林语凝来说有点悲惨，但没办法，这就是命。”
命？
洛凡尘愣了愣，好像这是因为我吧。
“温兄，借我点钱。”洛凡尘皱眉思索道。
“借钱？”温灵歌回头看了看，“将前后两任花魁收入囊中，洛兄胃口不小啊。”
“不是……”洛凡尘刚想解释，但场中的声音立刻将他打断。
因为林语凝补了装，在胡大娘的跟随下重新走了出来。
“纹银五千两！”
“一万两！”
“一万五千两！”
“两万两！”
“五万两！”
这群人的确是等不及了，人才出来，就有人大声高喊，价格也是不断的往上翻，但看这价格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更是让洛凡尘没了半点竞价的心思。
但渐渐地，喊价的声音少了，只剩那么了个还在继续往上抬价，而且涨幅也没有最初那么夸张了。
“三十万！”
一名身子肥胖过度的中年男子喊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但一直与他竞价的人强忍不甘，放弃了。
中年胖子满脸得意，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此地富豪之人能有多大手笔，原来也不过区区三十万银子便封顶了。”
安静的万花楼忽然想起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在众人都为回归神来的时候，一直关着的大门被人推开，一名全身被黑袍笼罩的男子走了进来。
洛凡尘和温灵歌相视一眼，都有点好奇，这人之前在茶楼里见过。
“小子，敢说如此大话，你能出多少？”中年胖子冷声问道。
“十万，足够了。”黑袍男子轻声道。
“这小子疯了，十万难道比三十万多么？”胖子冷哼道。
“我这十万……”男子说着顿了顿，解开了胸前绳子，摘下帽子，露出了面目，他轻轻捋了捋额前乱发，撇了撇嘴，继续道：“是金子。”
洛凡尘看了看来人，相貌到不如何出彩，但面容冷硬的程度道可以跟小袖相比，更奇怪的是，这男子摘下帽子的一刻，林语凝脸上明显有了一丝喜色。
“若诸位没人想要加价，林花魁我就带走了。”男子环视一圈，眼中冒着森森寒气，看样子不是好惹的。
果不其然，众人无一例外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没人说个不字。
男子笑了一声，迈步想台上林语凝走去，但经过洛凡尘身边之时，用一种很奇怪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洛先生，你我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