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天子

  小袖救回了少年，洛凡尘擒住了刘勤，这官道上拦路的事才算是告一段落，车队得以继续行进赶往县城。

  原本车队里最重要的人眼看就要被劫，自身要担一个严重失职之责，甚至从此不能再做护卫的陆武安顿好了虎子之后对洛凡尘千恩万谢。

  而洛凡尘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职责所在’便钻进了马车。

  倒不是他摆谱，而是他对这剑一有了些新的感悟，需要仔细梳理，老道说他归云十三剑的前五剑尽得真意，但现在看来还是尚欠火候，不过刚刚的进境却在这一剑之下变得更加稳固。

  马车内甚是安静，婴儿在母亲怀中仍旧睡得香甜，小妇人对洛凡尘一是感激，二是敬畏，两种情绪交缠在一起，让她不敢打扰其静坐，只剩下温灵歌一双眼睛在洛凡尘身上转来转去。

  “驾。”

  车外，小袖扬鞭抽下，马车缓缓启动，但车轮滚动带来的一次晃动让洛凡尘的身子跟着晃了晃，却没有影响到他。

  他这现正在处在一种玄妙又矛盾的的状态中。

  头脑昏沉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察觉，但同时却十分清醒，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洛凡尘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但一把长剑却在上下翻飞，剑光夺目。

  而舞剑之人却在变化，一会是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人，一会又变成了一个道装老者，二人的剑法路数一般无二，年轻人身子转动之间飘逸潇洒，一把长剑在手中时而化出千百道剑影，时而聚到一处，深得剑法之意、势，精妙非凡。

  而老者虽是踩着相同步法，但沉稳异常，长剑挥舞没有丝毫烟火气，但整个人却透着股锋锐之意，明明是个垂垂老叟，却如同手中利剑一般，锐意难当。

  可二者相比，洛凡尘很清楚，这年轻身影手中纵使有千百道剑影，也会被这老者一剑破之。

  剑意！

  既简单又复杂，既高深又直白。

  可洛凡尘一直以来却没有领略到分毫，纵使他手里有千万道剑影，却没有一点剑意存在的痕迹。

  他看着老者悟剑的身影叹了口气，这可不是说领悟就能领悟的，返璞归真何其难，看来不如一品境，始终难得丝毫剑意。

  这里洛凡尘昏昏沉沉，车队的行进虽然不算快，但这最后的一点路程仍是在正午之前走完了，有些顽固的连绵细雨终于被太阳赶走了，但细雨之后紧接着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

  到了车队经常停留的宽敞大院里，板车上寻常百姓下了车，拿好了各自随身的包袱行李，双脚踩在地上才终于踏实了下来。

  马车里面，洛凡尘也因为承受不住那冲霄的剑意缓缓清醒过来，正巧，陆武此时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车门。

  “公子，咱们到了。”

  洛凡尘、温灵歌和那小妇人相继下车，阳光洒在身上，那小妇人似乎还有几分惊魂未定，但情绪多少也平稳了下来，轻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二位公子过府一叙，容奴家略表心意。”

  洛凡尘看了看她，笑道：“此事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挂怀。”

  小妇人有些为难，但感觉带怀中婴儿即将转醒，想了想，从随身包袱重拿出一物，像是个名章，递过来道：“二位公子不愿过府，但总要落脚休息，城中的明悦客栈是我赵家产业，拿此物交给掌柜，必然会尽心尽力伺候二位公子，绝不敢怠慢，还望公子收下。”

  洛凡尘还是有点犹豫，但温灵歌却立刻接了过来，“多谢夫人。”

  小妇人施了个礼，转身走出院落，拦了一辆人力车，上车离去。

  陆武将一切事物安排完毕，走了过来，言辞比那妇人来的简洁干脆，拱手道：“此番多谢二位公子援手才得以平安，陆武在这里多谢二位，日后若有需要，陆某万死不辞。”

  洛凡尘摆手道：“陆当家言重了，我等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陆武接着问道：“这刘勤该如何处置？”

  洛凡尘皱了皱眉道：“送官吧。”

  陆武点头，刚要答应却被温灵歌抢过了话头，“我已经让小袖带着那名章和刘勤去了明悦客栈，我还有点问题问他，送官不急于一时。”

  陆武见状也就不再阻拦，拱手道：“既然如此，陆某就不再多言，二位公子请便。”

  洛凡尘点了点头，和温灵歌走出院落，打听清了道路，向明悦客栈走去。

  途中，洛凡尘想起了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侧头问道：“你说这小妇人既然是赵半城的儿媳，还抱着家主嫡孙，回家省亲没人护送不说回了县城还没人来接，这太过轻视了吧。”

  “洛兄所言不错，的确是有点奇怪。”温灵歌微微皱了皱眉，略作思索，随即却笑了笑：“这刘勤不是还在咱们手里么，稍后问问他也许会有些线索。”

  说到这刘勤，洛凡尘还是有些疑惑，问道：“把他送交当官多省事，他们想问的问题恐怕不必温兄少。”

  “洛兄，你从二品的武学境界称得上登堂入室，但要说这走江湖，你的境界可就差出去十万八千里了。”温灵歌打开折扇轻摇了几下，一副高人气派，摇头晃脑转了个弯走出几步，指了指路边一座酒楼，问道：“进去尝尝？”

  洛凡尘摸不到头脑，不是应该去明悦客栈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了主意？

  可他心里想着，下意识斜眼瞥了一下这酒楼，匾额上刻着三个大字，艺福楼，很熟悉的名字。

  “其实我觉得咱们应该换一家。”洛凡尘撇嘴道。

  “一树生得万朵花，天下酒楼是一家。”温灵歌笑道，迈步走了进去。

  这话原本出自洛凡尘，但被温灵歌改编的也算押韵，洛凡尘对这没办法，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酒楼伙计眉眼通挑，本就十分勤快再加上二人相貌不凡就更加殷勤，飞快走了上来，笑脸迎人，道：“二楼包厢清净，二位公子楼上请。”

  二人上楼，活计推开包厢房门，宽敞明亮的格局，摆设也颇为讲究，一张大概能容纳十几人的圆桌，擦得干干净净。

  温灵歌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坐在椅子上，右手轻摇折扇缓缓道：“上等酒席一桌，上两坛好酒。”

  伙计恭恭敬敬，弯腰站在一旁，应声道：“是，请二位公子稍候，小的这就下去通知。”

  洛凡尘眼看着伙计走出包厢，也坐了下来，但却不由得琢磨起温灵歌的话，包厢里逐渐安静下来。

  “啪。”

  温灵歌忽然收了折扇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平静。

  洛凡尘侧头看了看，温灵歌淡笑道：“我认为刘勤最多是个引子，这事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