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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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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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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勤策马越过不知所措的陆武,好整以暇缓缓向前,身后两名随行喽啰肩抗长刀,看着斜握长枪的自家五寨主,一脸钦佩之色。

  回想以往的任何一单生意,哪次不得动手抡刀才能有所收获,兄弟死伤不说,大部分都要给几位寨主瓜分,落到手里的并没有多少,而这五寨主刘勤别看入山才一年多,跟着他十次有九次不用动手,这份提着脑袋卖命的活,现在却变得舒舒服服。

  毕竟动嘴可比动手来的轻松,而且动嘴还是寨主亲为,轻松里又加进去了一份愉快,就是这天不太好,大清早的就下雨,还是这种让人烦闷没有那瓢泼大雨来的爽利的毛毛雨。

  但并不妨碍这两个喽啰现在对刘勤比看见亲爹还亲。

  可这单看似落了听的生意却忽然出了岔子。

  那听说长得娇俏可人带着儿子回家省亲的赵家少奶奶现下乘坐的马车里忽然飞出了一柄长剑。

  这不应该啊,这小娘皮不该是抱着儿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么?这剑是哪来的?

  但刘勤却没时间去想那么多,这把长剑来势迅猛,而且攻势凌厉,这一场仿若大雾实际上却是接天连地的细雨却被长剑切开,细密的雨珠粘在剑身上立刻又被甩掉,看上去仿佛是剑身上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雾气。

  久经战阵磨炼出来的不仅他一手赖以成名的快枪,更有在乱战之中磨炼出来的反应。

  右臂弯曲,长枪斜撩,想着将这一剑给横扫出去,可这把精钢打造的长剑却在瞬间没有任何道理的加了速。

  长剑即将临身!

  生死瞬间,刘勤眼皮再沉也盖不住眼睛了,心中惊惧,瞳孔猛然扩大,全身汗毛乍起,但明显收枪回掠已然不及。

  此时长剑近身,剑尖上一点凝而未发,来自洛凡尘的内力已经刺破了刘勤宽松的衣襟。

  但江湖武夫时刻都在争斗,像刘勤这种人所经过的争斗更是凶险,而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体验过不止一次,他能活到现在,显然是有一些超越常理的灵光一现。

  此时刘勤的右手还在上撩过程,眼见精钢长剑要将自己穿个透心凉,长枪猛然在身前划了个弧,谁都没看明白他是怎么把这杆枪收回来的,但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这质地精良的扁平枪头插入了最后一丝缝隙,横在身前。

  铛!

  一阵金戈之声,铿锵有力,刺破耳膜。

  这一手横枪挡剑,是刘勤比洛凡尘让长剑猛然加速更不讲理的妙手偶得。

  洛凡尘坐在车内,透过被他划破的车帘看的清楚,微微叹了口气。

  难怪老道总说别小看江湖武夫,就算境界不高,但却是一刀一枪砍人或被砍磨练出来的,而在这紧要关头耍出来的手段是书上学不来的,更不是闭关就能悟出来的。

  洛凡尘长剑被挡,去势尽消,掉在地上,而刘勤虽是挡住了这一剑,但人却被这剑上的劲道震得离了马,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仍旧控制不住身子,双手握枪杵地,仍在这官道上留下了一道丈许的深痕,枪头上也多了一个坑。

  刘勤止住了退势,靠着一杆长剑稳住了身形,但面色潮红,显然在这兵器相撞之下内腑受创,牙关紧咬,强忍着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候两个喽啰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纵马上前挡住了刘勤,横刀在手,冲着马车大喊:“暗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的跟你二位爷爷较量较量。”

  洛凡尘嗤笑一声,撩帘弯腰走了出来,跳下马车,看了看马上的两个喽啰,冷笑道:“现在连贼都敢说堂堂正正了?真稀罕。”

  洛凡尘说着,两个刚想说话的喽啰却如临大敌,紧了紧手中刀,略微有些紧张。

  但洛凡尘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微微抬了抬手,手心处有一根如烟般极淡在这细雨中根本没法分辨的细线,手掌向后一缩,“回。”

  跌落在地的精钢长剑飞回到洛凡尘手中。

  温灵歌在车中透过车帘看着并不过瘾,干脆一把扯了被切开的车帘,正巧看见洛凡尘收剑,有些意外,喃喃道:“驭气随心,凝气成型,这境界涨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洛凡尘再向前走,越过车队,冲陆武挥了挥手,示意他后退,刘勤被震下马,他的坐骑也受了惊,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一下车队和玉壶山三人中间就留出了一大块空地,但这空地中间,只有洛凡尘一人。

  洛凡尘看了看手中长剑,那几道跟温灵歌较量后留下的裂痕似乎深了一些,轻轻动了动身子,这细雨未停,让衣服粘乎乎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想了想,心中暗道:老办法,速战速决。

  “你们俩!”洛凡尘长剑指着对面两名喽啰,道:“是打是跑,痛快点。”

  这两名喽啰闻言面露怒色,要知道在这条路上从没人敢跟他们玉壶山的人这么说话,甚至将刘勤被人打下马的事情抛之脑后,抡刀就要冲上来,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喝止。

  “退下。”

  这两名喽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刘勤还站在那里,看上去脸色倒是平复了许多,气息也理的平顺下来。

  “敢问公子平日里与我玉壶山有仇?”刘勤走上前来,沉声问道。

  洛凡尘想了想,摇摇头。

  “有怨?”刘勤又问。

  洛凡尘又摇了摇头。

  但仔细想想,要说仇怨的话,也是朱福对自己心生恨意,毕竟在万花楼里,这位玉壶山的四寨主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挨了顿揍。

  可洛凡尘想着想着,忽然有了些笑意。

  眼前的刘勤是五寨主,朱福是四寨主,也不知道是玉壶山传统还是怎么,这俩人的出场都挺唬人的。

  刘勤不解问道:“既然无冤无仇,为何拦我玉壶山办事?”

  说到这里,洛凡尘忽然皱了皱眉,脸沉了下来:“惩奸除恶,本职所在。”

  “原来是个少年侠客,如此看来你我都不会退步,既如此……”刘勤说着顿了顿,但脸上无喜无悲,手上动作也干脆,从单手持枪变为双手,抖了个枪花,“在下斗胆请公子赐教。”

  这次洛凡尘到有些意外了,就算你不像个山匪,可总不能一点都不像吧,风紧了该扯呼啊,打不过还打个什么劲,就算是为了侄子婚事来绑架赵家人,可也不该执着到这个地步吧,难道……

  这山寨的寨主下山还像先锋请令出战一样签个军令状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然后力战、死战?

  洛凡尘完全想不通,可这刘勤却不管那么许多,手中长枪一颤,猛喝道:“看枪!”

  长枪枪尖雪亮,枪杆乌黑,如一条毒蛇直奔咽喉要害,速度极快,而且来势凌厉,却无声无息。

  细密雨点被长枪撞得四散。

  洛凡尘对此一枪毫无惧意,被老道揉进剑一的身法被他单拎出来,脚步移动,躲开了这一枪,反手长剑有点在了长枪枪头的坑上,一触即离,但也成功荡开了长枪,同时身子后退,然后他就有了闲情去品这朴实到单调的一枪。

  不论是比武还是打架,颠扑不破的道理只有三个字,稳准狠,这道理换到兵器上,就是学习兵器是最基础的用法。

  刀法中的扇、砍、劈、剁,剑法中的刺、撩、劈等等,不管是再怎么繁复的招式,练到最后还是这些无趣枯燥的基础用法。

  刘勤的一枪,手稳,枪狠,眼神准,还有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算是二品境界里最难缠的对手。

  刘勤一枪不中反被荡开,枪身上附着的劲道让他第一时间不能收枪,但不知是不是之前生死交错的瞬间让他有了明悟,此时居然懂得顺势而为。

  长枪被弹向斜后方,他的人就跟着向后倒,却在弯腰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铁板桥的功夫让他猛然拧腰,左腿配合着迈到了右腿后边,交错之下,弯着的上半身就这么斜斜的转了一圈。

  就像戏台上那些耍着花枪唱着戏文的武将手里能耍出来的最漂亮的身势。

  可刘勤手里的枪可不是纸糊的,这是要人命的真家伙,他耍的也不是为了博人喝彩的花把式。

  说时迟,那时快,刘勤拧腰转身,脚步交错,都在一瞬间完成,长枪在这时候收回与身体成平行状态,一圈转过,一收之后就是一放,更加迅猛的一放。

  这一枪,直奔洛凡尘心头而来!

  “公子小心!”

  洛凡尘没去空分辨这声音的主人,因为他感到了一丝压力,虽然只有一丝,却是一个难得可以让他全力施展的机会。

  而且境界上的突破带来的真气胀满让他有点难受,这丝压力就是最合适的释放契机。

  洛凡尘体内气息轰然爆发,以最快速度在体内运转起来,最初的几个穴窍迸发出牛吼之声,虽然短暂,但却振聋发聩。

  长枪携带风声直直刺来,洛凡尘在它即将触碰到衣襟的时候,如风吹柳枝,一摇一摆,轻飘飘的躲开了。

  洛凡尘长剑轻挽,轻声道:“剑一。”

  鬼魅步法,莫测之剑。

  据说练到高深处可以凭借身法瞬间踩遍七星方位,留下七道身影,并且每个方位各出一剑,在同一时间到达同一位置。

  洛凡尘现在达不到这境界,他现在只能同时照顾到三个方位,但却是天地人三才之位,仍旧说得上精妙。

  三到身影,三柄剑,不同的出手时机,最终却是同时到达。

  “当。”

  三把剑,剑尖同时点在枪头上那个坑里,质地上成的精制枪头化为碎屑。

  刘勤手握枪杆愣在当场,洛凡尘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来人,捆了!”洛凡尘喊了一句,同时看了看那两个喽啰,“滚回去,告诉朱福,今日之事,洛凡尘所为。”

  两个喽啰本来也不敢多做停留,快速逃跑,而刘勤还是保持着一份镇定,道:“那少年的命你不考虑么?”

  洛凡尘看了看刘勤,同时指了指他身侧站着的一名面容僵硬的女子,和一个虚弱的少年,道:“你说他?”

  刘勤叹了口气,但似乎还是有些不甘,缓缓道:“你抓我,是犯了一个比阻止我还大的错误。”

  洛凡尘收剑入鞘,眼神在他的脸上多留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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