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字条
取了王大锤这个不适合女子却拿它来做名字的女子在睡梦之中呼吸愈发平稳绵长，一段插曲告一段落。
既然洛凡尘与本宅主人认识也就省去了互相介绍，看起来二人似乎还有话说，四小姐挥手屏退家丁，只留管家在门外等候吩咐，自己也施礼告退，同时带走了妹妹小锤，总要收拾干净才好待客，不能失了礼数。
客房此时安静下来，小袖站在一旁，眼不见耳不闻，洛凡尘从温灵歌手里拿来那张告示，在桌上铺开，道：“洛某此番特为此而来，只是不知道王老员外是否信得过。”
王半城在双星镇见过洛凡尘轻而易举打败了当地首屈一指的武术老师袁飞师徒，今天又大开眼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救人的手段，对洛凡尘自然是信服，而且在他身边的这位公子清逸出尘，平生仅见的俊朗，俗话说人以类聚，这位想来也必不一般。
王半城连连点头道：“洛老师愿意相帮，事后酬金任取，老夫绝不推辞。”
洛凡尘知道这王半城愿意舍财，但他也不是为钱而来，想要谢绝，温灵歌先开了口：“为钱而来就是看轻我二人了。”
这一路上温灵歌花钱的架势像是随身带着做金山，买块糕点尝尝都要扔块银子，的确不缺钱。
“是老夫失言了。”王半城捻须一笑，继续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三位请随我来。”
话音未落，王半城转身出屋，冲管家吩咐道：“摆酒设宴。”
临近正午，洛凡尘还真是饿了，大清早的出来跟着温灵歌一阵闲逛，没吃什么东西，刚才给王大锤渡气就算放在他身上也是不小的消耗，设宴这两个字还真是说到点上了。
王家大宅摆酒设宴又是一阵忙碌，玉壶山上同时午饭时间，却有那么点愁云惨淡。
五寨主刘勤下山做生意，失败了不说还身受重伤，只敢趁着夜色回山，这对玉壶山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因为自从他加入山寨以来，不论是劫镖还是其他生意，从无一次失手，可听昨晚守夜的兄弟说，五寨主是一路吐着血回来的。
这让山寨里的兄弟都跟着丢了几分精气神，都有点无精打采，寨门前两个喽啰此时低头半靠着树干偶尔往远处看上一眼。
“嗨，你们俩，放哨的时候注意力集中点，要是真来了人你们来得及发信号么？”
一阵喊声传来，两个喽啰回头一看是少寨主陆展，这才站直了身子，勉强提起几分精神。
“哼。”陆展皱眉冷哼一声，没好气道：“看你们俩像什么样子，给我站好了。”
两名喽啰立刻绷直了身子。
陆展在这站了一会，中午日头太晒，摆了摆手，离开了。
两名喽啰听着脚步声渐远，回头看了看，又靠着大树松弛下来。
“你说咱哥俩怎么混的，次次做生意都没咱俩的份，看大门吧，谁来都训两句，这么下去还他娘的不如回家种地呢。”
“你要是吃的了那份苦当初上山干什么？”
“那倒也是。”
“就这命，忍着吧。”
“哎，你说五寨主这种老江湖怎么就踢到铁板了呢？”
“那谁知道，没准……”
陆展离了寨门，在山寨里瞎转漫无目的，太阳晒得他心烦意乱。
他对这两位后来的寨主很有好感，以往是父亲当家，规矩太多，左一个不许又一个不许，除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让下山扰民算是有些道理，其他的都是些陈词滥调。
在朱福和刘勤到来之后虽是破了许多规矩，却给山寨带来了许多实利，深的拥戴。
而且自己这一寨的少寨主，算是一方势力的少主，可也是在他们来了之后随身的银子才能超过百两，而且武功也日渐精进，前些日子更是说有办法让自己能娶王家四小姐过门。
下山就是为了这事，但现在的情况让陆展很矛盾，他很想推开五叔的房门去问问，可眼下并不是个好时候。
“好了，给五寨主送去吧。”
陆展走着，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厨房，正赶上一个喽啰端着托盘出来，立刻伸手拦下。
低头看了看，托盘上出了一碗清粥之外别无他物。
陆展问道：“这是给我五叔送的？”
喽啰点了点头，陆展笑了一声，道：“五叔手上，正该我这做侄子的孝敬，这粥我来送，你去忙吧。”
喽啰自然不敢违抗少寨主，把托盘交到陆展手上，躬身离去。
陆展端着托盘脚步轻快。
房间内，醒来的刘勤把枕头点在背后靠着床头半依半卧，身上盖着棉被，脸上没有血色，看起来很是虚弱。
朱福在床边坐着，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却不是因为刘勤的伤势，手里一对铁胆转来转去像他的烦乱的内心：“你说说你，我说我跟着你不干，让你多带俩人你还不干，到底是折了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让你错过去了，你说说，怎么办？”
刘勤虚弱之中，缓缓道：“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什么用？你把事办砸了还不许说了？”朱福猛地一拍床帮，“你别看那老家伙是个黑五门的贼，现在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进皇宫偷东西的主，就算咱们拿着两个赵王两家全部家产奉上还得看人家心情，别说现在啥都没到手了。”
刘勤抬了抬眼皮，语速更慢，问道：“那要不你扶我去找那老家伙，我跪地上给他磕头，求他带上你，到时候得了宝贝你跟他把我那份也分了，怎么样？”
朱福脾气火爆，这话直接站了起来：“你t说的这是人话么？”
刘勤没理他，干脆闭上了眼，长出一口气：“反正我是没招。”
朱福紧攥着手里一对铁胆，瞪着双眼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你……”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朱福冷哼一声坐下来，沉声道：“进来。”
陆展推门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朱福却微微一愣，没想到来的是他，往后挪了挪凳子。
陆展走过来问道：“五叔伤势如何了？”
“是陆展侄儿来啦，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惜五叔现在有心无力，不如请你四叔多费费心吧。”刘勤艰难抬头，因为虚弱导致声音断断续续，但说话时视线却有意无意盯着朱福。
朱福强压着的火气撞了上来，一对铁胆在手里捏的嘎嘣直响，再次冷哼一声，直接走到门口，“不就是个娘们么？想要的话就自己动手抢回来，何必在这磨磨唧唧，惹人心烦。”
陆展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一阵莫名其妙但很快明白自己是被当做了出气筒，心中更加气闷。
刘勤动了动身子，在床上躺了下来，道：“陆展侄儿，五叔有点累了，你一会出去把门带上。”
逐客令一下，陆展的一肚子话都给憋了回去，只好缓缓退出房间。
片刻之后，‘刘勤’猛然睁开双眼，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轻轻悄悄落在地上，悄无声息，一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着这幅皮囊算是混进来了，可到底怎么才能把这胆子比老鼠小的老家伙赶走，又不至于吓得他从此销声匿迹呢？有点麻烦啊。”‘刘勤’轻抚着下巴，独自喃喃，转头时看见桌上一碗散着热气的清粥，端起来喝了一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抢亲？正好洛凡尘还在城里，爱管闲事这回就送个闲事给你管，千万别来烦我。”
‘刘勤’说着放下粥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难啊，难，真是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
王家宅院，洛凡尘的胃口又给王半城开阔了眼界，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能吃的，手下养着一帮庄稼汉个个能吃，但十个二十个的捆在一起抵不上洛老师一个人，而且从开席到现在将近两个时辰，这位洛老师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王半城心中轻轻一叹，高人到底是高人，哪哪都高人一等，而且这副吃相也总比以往来过的那些看起来不食烟火要起钱来却狮子大开口道貌岸然的所谓高手看起来要舒服多了，起码实实在在。
“洛兄……洛兄……”
温灵歌砸了咂嘴，这位洛兄好像跟吃的有仇，一见着吃的就没完么了，放下酒杯，叫了两声。
洛凡尘手下略一停顿，这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道：“洛某失态了……”
王半城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四小姐到……”
随着呼声，收拾干净的四小姐缓缓走进来，对几人施了一礼，之后轻移莲步来到洛凡尘身边：“洛先生，有人让我把这纸条转交给您。”
洛凡尘微微有些好奇，接过纸条看了看，几行娟秀小字，写的清楚明白。
“若要护府防玉壶山贼人可扮做更夫，一，打更人夜里行走不惹人注意，二，王家宅邸前后随意走动，更容易发现贼人踪迹，寻找合适时机出手，可事半功倍。”
洛凡尘看过之后将纸张背面朝上按在，原本他还想之后和温灵歌商议如何对付可能到来的玉壶山贼人，可一个上佳的办法正写在这纸条上，他虽然不用在这上面去费脑，但此时却不得不用在其他地方。
因为这落款的王大锤三个大字是洛凡尘万万没想到的。
字条上的字迹娟秀，说明王大锤曾经家境不错，因为女子读书习字在大义朝是继承春秋遗风的家族或者有财力支撑的家庭才会去支持的事情。
那怎么会落得沿街乞讨的地步？
洛凡尘并不是多嘴之人，他不会主动去问，但好奇心驱使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