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银票
玉壶山后山上，随着一场比武，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洛凡尘随着侯玦坐在莲花席上，言谈之间也不再有方才那种剑拔弩张，一派轻松随意。
清风拂过山岗，将更高处山尖上的树木野花的芳香带了下来，更显惬意，这可惜这地方无处烹茶，没了这份品香茗的享受。
但这并没有影响洛凡尘，他正跟侯玦讨论着刚才的某一拳某一脚，老侠的功夫让他由衷钦佩，尤其是最后一招，对出招的选择和出手时机，洛凡尘设身处地想了想，换了他绝对没这种效果。
侯玦对这位年纪相差悬殊的小兄弟的赞赏同样发自内心，没有任何藏私，详细的解释起来，洛凡尘听得津津有味，还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毕竟这拳脚功夫是他最近才开始钻研的。
一番讲解过后，洛凡尘获益匪浅，满脸喜色，但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侧头向一旁站着的温灵歌挥了挥手，道：“温兄，在那站着多没意思，过来一起。”
洛凡尘挪了挪身子，在空出一块并不大的地方拍了拍。
温灵歌楞了一下，他并不是很想凑上去攀谈，只是看着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而且看着洛凡尘近来少见的轻松感到由衷高兴，本想这么静静站着就很好，却不想挥手叫自己过去。
不过想了想之后，温灵歌将怀中黄莺扔给小袖，走了过去，在这块窄小的莲花席上坐了下来。
侯玦看了看这相貌更加出彩的年轻人，疑问直接出口稍显唐突，便问洛凡尘道：“兄弟，这位……”
洛凡尘回道：“温兄是小弟下山后所交的第一个朋友，不论武艺还是境界都不在小弟之下，互相投缘，便以兄弟相称一路同行至此。”
侯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温灵歌道：“晚辈温灵歌，见过侯老侠。”
侯玦立刻摆了摆手，道：“既然是凡尘的兄弟，便是老朽我的兄弟，若不嫌弃，你我也以兄弟相称。”
又多个师叔……
五小现在对老头儿的脾气有了新的认知。
这老头儿最近是怎么了，随便看见一个就认兄弟，满世界给徒弟找大辈儿，不过，要是管温灵歌叫声师叔还算是舒服点，起码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
至于那个洛凡尘，功夫高强不假，可五小怎么看都还是那身穿麻衣，手拎竹竿的更夫形象。
管他叫师叔，这俩字，每说一个，心就抽一下。
温灵歌侧头冲洛凡尘眨了眨眼，就没再这事情上过多停留，想了想道：“侯老哥远离山东到此，应该不是为了朱、刘二人吧。”
朱、刘二人在这块地方或许有些名气，但还不够让侯二侠带着五个徒弟千里迢迢赶来灭杀的程度，不过温灵歌没有问的太过直接，只是抛出了个引子。
侯玦闻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此时全由万坤入宫盗宝引起。”
温灵歌和洛凡尘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侯玦微微一顿，继续道：“如今江湖上有四个宵小之徒，名号取得到是响亮，号称四大神偷，手下犯案累累，但几人之间互相不服，数月之前相约斗进皇宫盗宝，看谁偷来的宝物贵重，便认他做天下第一神偷。
老朽年迈，懒得管这几个不入流的家伙，这事更与我无关，但万没想到，几人犯案之后，抓贼的任务却落在我一个记名徒弟头上，老朽早就提醒过他，不要跟官府众人扯上关系，而他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进了六扇门，如今做了个捕头。
此事一出他查访之后无计可施，便来山东求我出山，老朽本已打算与兄长终老山林，不再管这些江湖事，但不忍徒儿在门前久跪不起，再加上身后这几个畜生求情，心一软就答应了。
我师徒几人查访到此，隐藏身份，计划周详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哎，当初答应了徒弟却没做到，实在丢脸那。”
侯玦说出了来龙去脉，但却勾起了他心中的烦心事，说道最后心情复杂时叹了口气，可洛凡尘听着却有点不是滋味，回想起来要不是自己跟老头儿硬拼一记，万坤早就被抓了。
洛凡尘羞愧道：“老哥哥，这事怪我，若不是……”
侯玦立刻摆了摆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我当时未曾相识，怨不得你。”
洛凡尘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侯玦挥手止住，老头而看上去心情有些低沉，缓缓站起身来：“老朽年事已高也倚老卖老一回，当初也没说定能成功，眼下此处老朽也不打算在此地久留，准备带着五个蠢徒回转山东就此隐居，兄弟你游历江湖若是路过山东，别忘了来看一看老哥哥就是了。”
话已至此，洛凡尘不好阻拦，但想到在侯玦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又有些舍不得，跟着站起身来，几次欲言又止。
侯玦捡起地上的镔铁双矡回身递给徒弟，沉声缓缓道：“老哥哥这里有件为难的事，不知能否请兄弟帮个忙。”
洛凡尘不假思索立刻说道：“老哥哥尽管开口，小弟绝不推辞。”
侯玦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带着五个徒儿回转山东，这一路上人吃马喂也是笔开销，出来时身上带的盘缠已经用尽了，不知兄弟可否帮衬帮衬。”
侯玦看着洛凡尘，明着是借钱，实则另有打算。
这一趟出来是为给徒弟了这一桩公案，办事不成本就有碍脸面，而手下几个徒弟私自离去，不仅打败了仗还丢了兵刃，回了家跟自己大哥也不好交代。
自己动手，要是赢了还能直接索要，可打输了就没法开口了，只能绕个弯子。
侯玦心想洛凡尘几人前来拜山，佩剑而来，便是打仗来的，不会随身带钱，这样下来等他回去取钱看见单刀拐明白过来也就一起拿来了，到时候把钱一推，扭头回山东就算完了。
洛凡尘不清楚侯玦的心思，但这钱之一字还真是难住他了。
下山时老道给了二十两银子，早就花干净了，这一路要是没有温灵歌自己没准就得找个山顶餐风饮露辟谷修仙了，这忙想帮可也有心无力啊。
洛凡尘面带为难之色，温灵歌适时站了出来，伸手从袖中取出银票，抽出一张递给侯玦。
轻声说道：“随身携带银子实在颇多不便，我这里有张银票，是通汇银号开具的，普天之下走到哪都兑的出来，还请侯老哥笑纳。”
侯玦接银票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上面的数额让他的手直接僵在半空，愣住了。
一千两！
这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啊，带银子不方便就随身带一摞银票？随便抽一张就一千两？出门打仗你带这么多钱干嘛？
真是老了，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可温灵歌看侯玦愣住了，也没多想又抽出一张递了过去，“不够这里还有。”
侯玦回过神来讪笑两声，推回了递过来的第二章银票：“够了，够了，侯玦再此多谢二位贤弟，这就告辞，告辞。”
看来徒弟的兵刃这是要不回来了，侯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银票递给徒弟收好，迈步离去。
洛凡尘目送六人下山离开，知道几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视线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莲花席上坐了下来，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需要仔细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