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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骨:枯城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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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双拳难敌众 插翅难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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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霄云楼上,激战依旧!

  张扬却也不知,若以骆观与凌开两位实力均不下于他的强手全力强攻,他又怎能独力支撑如此之久?

  原是骆观见凌开武功路数却是刚猛异常,咄咄逼人,而张扬又时时在危险边缘游走,担心他在两人合击下有失,他只求擒住张扬,因而出手时却是不敢连下重手,反而处处回护,让张扬有了喘息之时。

  而凌开激战数十合后,倒也看出了其中门道,只是暗自好笑,嘴上却也不言语,而手上攻速却是丝毫不减。

  凌开的打法果然是凌厉异常,每一拳脚击在门窗柱上都发出低沉的震响,点点灰尘飘扬,不时一击不慎落在一桌椅上,直接“砰”一声砸个稀烂,片片木屑四溅,吓得周边看客纷纷倒退了数步。

  纵然骆观暗中留力,张扬舍命相搏,以一敌二,终是渐感不支,张扬心中自忖度道:若再勉力强扛这两人攻势,怕是再不出五十合,便大势已去,看来只得及早使计脱身。

  正思量间,三人又战到了内屋里,在各茶座间,如蝶在花丛纷飞,如虎在林中穿行。

  旁边的茶客都退至墙边门旁,以免误伤,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都谁呀,干嘛打起来了?”

  “不知道呀,但他们好像是相识。”,“那可能是有什么恩怨情仇了……”

  “哎我说,那位看着怎么有点像是凌员外……”

  谁都没怎么注意一位头发半白的老者从楼梯上缓步而上,口里呢喃道:“漂亮姑娘何在啊,老翁来找好妹妹来咯。”

  唯那青箫本也在旁注目看三人酣斗,转头看见这痴汉老翁,却是眼角流波,玉手轻抬,捂嘴莞尔一笑。

  “你俩以一敌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单挑啊!一个一个来,单打独斗谁怕谁?”

  张扬暗自感觉力不能支,便豁出面子赌一把,故意以言语相激。

  “我就区区一贩夫走卒,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不客气了……”凌开戏谑地笑着,迎面又挥去了一掌硬功力赫赫有名的胡家名技——“破风掌”!叫张扬又是一番好受!

  骆观为人实诚,倒自觉理亏,便只好闭口不言,在战团中相机行事。

  而屋中三人正斗到要紧外,张扬心生一策,暗想:既如此,只得故技重施了!

  于是又大喝一声,虚张声势:“看我绝招!”,袖口一扬,两手中无端多了数十条钢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不消分说,便是一招直接干脆的“天女散乱”,漫天飞舞的钢针便向两天疾飞而去。

  两人大惊,飞身左右闪开,并双袖挥舞,打落飞来的一根根银色尖牙,周边看客也畏缩躲避或扬袖遮蔽,生怕误伤自己。

  凌开嚷道:“张兄,你若再用这钢针,便莫怪我等也用兵器了。”

  张扬也不答话,转身便奔着要出门到栏杆处去,两人哪肯罢休,飞身追上。

  不料这张扬跃起踏在门柱上,反身飞出,手里同时非常两计钢针,这钢针力道与方刚相比不可相提并论,可谓全力一击,劲道十足。

  骆观凌开自然不敢大意,而身子又刚好前飞,避无可避,只得单掌快速挥出,强行冒险抓住。两人心思都在这凶猛的这一针上,脚下的步伐却不得不慢了下来,而张扬借着这一下助力,早已飞跃前数步,抢到那楼梯前,骆观凌开大叫:“不好!”却已追赶不及。

  张扬心中窃喜,正待疾奔下楼,只需跑到楼下混入人群中,再想追赶擒拿他便难如登天了。

  正得意间,忽感一只手掌温和地拍落在他的肩头,一略显苍老的声音略带轻佻地说道:

  “张郎,慢来……”

  张扬历经一番苦斗,只顾提防身后骆观凌开二人,不曾留意从人群中斜刺里杀出的这一老者,大意之下,竟被人轻轻把手放到了自己肩头之上,着实惊吓不轻。

  张扬不加思索,回身便是一记凶猛的肘击,向那人心窝狠狠击去,对敌手的判断便如本能一般高速而敏锐:此人决非无赖戏弄他的普通看客,如今自己的左肩已落到他控制范围之中,若不当即摆脱,必为所制。

  然而,这一记重击挥击过去,却是空空如也,扑了个空。

  张扬又急欲挣脱时,却感肩头一阵剧痛,一股重力,宛如泰山压顶,又如猎杀的鹰爪,死死钳住,一时间左臂酥麻,使不上力来。

  一击之下,他情知大事不妙,手指急速翻动,一根钢针从袖子已到了他右手掌心,只盼着这一招能出……

  “啊呜……”

  常言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张扬从小到大在白门苦练之时,吃过的苦头和伤痛可谓是数不胜数。

  但自从功力大成之后,下山独自游历,也是四方纵横,仅在凌开手上落得一败,除此之外,倒未跌过其他跟头,也未吃过任何大苦头。

  然而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时间仿佛定格在骆观惊讶的神情里,在看客们的惊呼声中,以及张扬双膝跪地,痛苦得弓着身子捂着小腹喘息的画面里。

  未能如愿射出的钢针“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在寄托着张扬反击希望的钢针出手之前,那老者的攻势在他怡然自得的神情映衬下,好像轻描淡写一样,右膝猛然一顶,狠狠又结实地击在了张扬的小腹上。

  张扬顿感痛得天昏地暗,浑无力,身体所有其他的知觉仿佛被瞬间抽离一样,一股恶心涌上口头“呃…”的一下从嘴里呕出了一堆夹杂着胃液的黏稠口水,在嘴角连着涎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在其他知觉被暂时剥离他的大脑之前,他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想:…他娘的…又要被捆起来一次……

  十三郎张扬,此刻,终于落败被擒!

  从单打独斗,到三人轮番上阵,几大高手合力围击之下,几番将要逃之夭夭的张扬终究还是落入落网,插翅的猛虎也被困锁囚笼!

  骆观一见这变故,初也大惊,望见张扬被一击打倒,痛苦跪地,师兄弟同心,深恐他身遭重创,也是不由得“啊呀”一声,急忙上前查验搀扶。

  那老者抚须笑道:“郎君勿忧,只会暂时动弹不得,疼痛片刻,并无大碍。”

  骆观拱手道了声谢,心下大骇:虽然此人算是偷袭一击得手,然而以这一招制服张扬,并将其一击打倒,却是令自己也自愧不如。

  他赶忙扶起张扬坐下,又恭请周边看客散去,店家在楼下听得楼上动静小了,方敢偷偷摸索上来。

  凌开自腰间取出银两,递给店家,嘱咐道:“这些银两,就当做是凌某请诸位茶客的茶钱,桌椅内饰但有损坏处,这里也一并予了。”

  “凌员外这般大富大贵之人,不应该是金玉珠宝加身么,自己还会随身带着这些碎银?”老者抚须狡黠一笑。

  “还是这些使着踏实。”凌开不置可否,喘息待定,淡淡一笑。

  店家诺诺告退,众人也识趣地告谢员外,各自散去了,饮茶的饮茶,离去的离去,一时间热闹的场景便回归宁静。骆观用手巾沾水与他擦拭了,又从腰间摸索这取出一药瓶,与他服了。

  张扬这才舒畅不少,长呼出一口气来,一气叹完,被发现自己双手并后,已被骆观取绳索捆了,却也奈何不得。

  这绳索初看时短细如小蛇,一绑起来却又似绵绵不绝,令人惊奇。

  那老者饶有兴致地问道:“这绳子倒煞是奇怪,却是什么宝贝,莫不是抓妖伏魔的捆仙绳。”

  骆观边捆紧又检查了一番,边答道:“这是我白门自制一宝器,唤做白蛇绳,水火不侵,伸缩自如,若非拉伸过长,受力过大,便是刀剑,亦难斩断这绳索。”

  那厢凌开向那老者拱手道:“前辈身手不凡,神功盖世,不知是哪一位宗师?”

  那老者哈哈一笑,摆手道:“神皇员外过谦了,凌员外大名,才是如雷贯耳,天下敬服啊,老翁不才,石老四石惊唐是也。”

  凌开笑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石门四宗师,失敬失敬,人皆道:定西道石门天下扬名,最是人才济济,石门十老个个身手不凡,其中武功最为世人推崇备至的,莫过于排行第四的前辈您了。”

  石惊唐嘟囔着说:“什么宗师大师,不过是十个脓包罢了,我是那排行第四脓包,一堆酒囊饭袋…”嘴里又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十分古怪但又多少有几分童趣。

  这定西道之石门,在豪族之中多有独异之处。石门无甚么首领至尊可言,却由十位长老共掌事务,只是地位从石老大到石老十一直从搞到低定尊卑。

  而这,并不是其最为令人惊奇之处,最奇异的,是十位长老地位纯靠资历,不看其他。石门之人一旦被推举为长老,那他肯定是石老十。

  之后岁月里,他前面每死个长老,自己的名位便往上蹿上一名。

  因而理论上,只要你足够命长,作为长老,你是一定能登上地位最为尊贵的石老大之位的。

  而这,也恰恰是如今石门大权基本落在石老三,石更梁手里的原因,毕竟石老大已经年过八旬,石老二也是七十大几,垂垂老矣,基本没有精力掌管石门之事了。

  老三石更梁和老四石惊唐便是当今石门的排面人物,只是石老四下山出走多年,基本不涉石门事务。

  骆观听闻此人名号,心下也是一动:难怪此人功力如此高强,可缘何这么多豪族领袖在此?他起身向凌开石惊二人言道:“今日之事,承蒙二位相助,骆某感激不尽,不知二位今日因何机缘,使我等有幸相遇于此九霄云楼?”

  石惊唐哈哈大笑道:“骆郎君乃一代风雅君子,自然不解我这尘世中人的俗念俗事,此处乃天下繁华胜景之处,美女如云,真个是人间极乐之地,今日多有打扰了,老翁耍乐去也!”言毕,径自飘然去了。

  凌开道别这老活宝后,不知为何,既不道清当日神黄夜话之事,也不言及纪发之名,回头与骆观道:“此事却是一言难尽呐,我一挚友如今下落不明,我一路追寻至此,心中甚是烦恼。”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走到栏杆边,看了看远方的那大风忽起,惊涛拍岸,激起千层浪的江景,那一瞬间仿佛心神也飞向了远方!

  他转身对骆观拱手道:“你我均有要事在身,就各自告辞了。”

  言毕又朝张扬一拱手:“张兄,有缘再会。”

  张扬充满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愿说话,总之并未言语。

  凌开微微一笑,随即挥袖子转身下楼离去。

  张扬见众人皆已离去,转头向骆观怒问道:“你这木头呆子,却要带我去何处?莫不是拿去见官请赏?”

  骆观也不客气地喝道:“你这顽劣牛精,净知胡说,待与我前去,自见分晓!”

  骆观望着天外日渐西斜,黄昏的暮阳正一点点地沉入大江,江水看起来也似被烧得通红一般。

  江上的渔舟里传出悠扬的歌声:“…江流千里名不传,打渔江上有渔船……”

  因料得今日哪也不宜再去了,他取袍子与张扬披了,遮盖着被捆绑的双手,领着他下了九霄云楼。

  把马牵了后,骆观在人流如织的街上又买了些果子蒸饼,又转了几个街角,觅得一清静馆舍,讨了一楼上偏房,且上去安置了。

  张扬一路随着他,倒也是不吵不闹。骆观从带来的包裹里取出纸笔,提笔在上面挥写了一会后后,又取出了一粒不小的红丸,张扬还好奇地张望了一下。

  骆观轻轻地推开了木窗,左右望了一眼,竖起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一只娇小的鸟儿犹如飞箭一般飞至,然后轻盈地落在了骆观手心,却是一只灵雀。

  这灵雀乃极有灵性之鸟,飞翔于空好似快如闪电,日夜均来去自如,因而多有人豢养此鸟作为传信之用。

  骆观将红丸塞进这灵雀身上系着的小囊上,又放它去了,这鸟跃入空中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张扬心里暗自忖度道:骆观定是发信予官府,遣人拿我,若我不趁今夜逃跑,恐怕就真的是要身陷囹圄了。

  主意料定,张扬便冷静下来,假装颓废,与骆观吃了点炊饼与果子充饥,两人也互不言语。

  此时,最后一缕阳光从窗外逐渐消失,如墨的夜色笼罩了原野。

  而繁华的街上,原本行人已经渐渐散去,归于沉寂的大街,随着第一盏燃起的灯火而又热闹起来。

  华灯初上,纸醉金迷,群魔狂欢的歌舞粉墨登场,尤其是耸立于其中高耸的九霄云楼最为热闹。

  打渔江城举世闻名的夜市现在方刚拉开大幕,骆观漠然地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过了一会,便缓缓地把木窗掩上了,自己上床睡去了……

  张扬见状便滚到床上假装沉睡,听得骆观在黑暗中气息平稳,不似假睡。

  张扬也不敢冒险,心想:他若警醒,恐仍在假睡诈我,不足再等到深夜,纵使你一直在装睡,时辰一久,难保不昏昏沉沉睡去,我便趁机解绳脱身,岂不美哉!

  虽是主意拿定,他内心却又心焦难定,忧虑在胸,不免浑身燥热,坐卧不定,又怕惊动骆观,又得小心翼翼翻动,极不自在。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四更天左右,张扬细听骆观气息平稳无异,下定了主意:却是再也等不得了,再莫行动便插翅难逃了。

  于是他手风挥动,一根精细的钢针从袖口中掉落到他的手掌中,张扬将钢针揉成弯状,伸入绳结中不停挑拨,竟渐渐弄得松了。

  张扬喜上眉梢,却又更为谨慎,尽量压低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要解开绳索,便可跳窗逃走,摆脱这甩不掉的连天霉运,一了百了……

  只差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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