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大殿议国事 朝廷争不休
金光闪耀,戒备森严,高大堂皇的大殿穹顶之下,聚集了当今朝廷身份最为尊贵和权势最为庞大的一群人。
丈高的台上,数步白玉阶梯的尽头,摆着一张精雕玉琢的金椅,雕刻有镂空着的华丽的鹰雕纹饰,其上端坐着头戴金冠,身着金色帝君袍子的盛安帝。
他不怒自威,帝王的威严显贵风范扑面而来。
台下阶梯两侧,摆布着四张椅子,只不过是精致的红色木椅。
分别坐着朝廷唯四的一品显贵,右上首坐着未来王太子武周,领国储,右下首坐着的是“殿前司民牧”林坚,领国相,左上首平乡王武能,领国辅,左下首“殿前司天监”陆俊,领国师。
四人座位之下,还站着四排队列,每一队列为首者,均是六司之首臣,分别为“殿前司戈令”诸忠全,“殿前司农臣”苏巨阳,“殿前司吏使”刘知礼,“殿前司典狱”贺公望。
此四人均位列二品,与四位一品显贵一起,并称朝中八贵!
余下众人皆是三品上卿,或为六司下的左侍郎、中侍郎与右侍郎。或为有大将之称的三品上将。
数十人济济一堂,寂然无声,不知朝议何事。
盛安帝眼见众人坐定立正,便略一清嗓,开口言道:“距离上次大朝议,已有近三月之久了吧,朕此次召开大朝议,便是要与诸位爱卿商讨一件迫在眉睫的军国大事……”
众大臣都自觉洗耳恭听,唯有武周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边境三道均有探报,元利六部人马聚拢,大股部分来边境来往活动,恐有大举入侵进攻的迹象,诸位爱卿说说,眼下该如何处置啊?”
众人皆互相左右对视了一番,窃窃私语之声顿起。
阶下一须髯浓密,身材不高,但看着十分威猛壮实之人站了出来,却是殿前司戈令,诸忠全!
他为武将出身,曾亲身参与多年前与元利国的两番大战,七年前第二次大征,更是以副帅之职,领兵出征,竟惨遭败绩,士卒惨死,一直心怀愤恨。
于是他当即踏前一步,以洪亮粗犷的嗓音言道:“陛下,元利乃我国之心腹大患,扩张迅猛,若不加以讨伐遏制,十年,二十年之后,恐成一方霸主,强盛难敌,社稷有倾覆之危,不如趁早举国之力,征讨元利!”
“臣等皆有此意!”“诸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他身后一般武将也多有附和者。
“不可!”班列中一人站了出来,却是刚过不惑之年,年富力强的“殿前司农臣”苏巨阳。
他拱手言道:“征战须得粮丰民足,兵强马肥,今天下仍旧疲敝,兵民懈怠,物资短缺,皆无战心,一年半载之内,如何禁得起此番大战?”
他身后亦有大臣起哄。“苏大人明察”,“正是正是……”
此时此刻,盛安帝脸色略为难堪,他一向自认为开明之君,中兴明主最不济也是守成有余,图治有功。
结果到了这一时口无遮拦的两人口中,自己治下,竟说得这么不堪,又是生民疲敝,又是社稷不保,教他心中如何好受?
诸忠全一听,朝苏巨阳踏前一步,喝道:“吾国地大物博,人马十分众多,何惧人口堪堪百万之元利?你怎么这般贪生怕死,胆小怕事,此时又是未战先怯,扰乱军心!”
苏巨阳斜眼睥睨了一下,冷笑着说道:“当今对敌元利国之策,通盘谋划,本就出自你兵司下的右侍郎骆观之手,一力主和,怎么今日,你们兵司就当朝翻脸,口口声声要主战了呢?”
“那……那是……”诸忠全本就不善言辞,一问之下,竟不知如何作答,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话来。
“苏大人!”官员队列中转出一人来,朗声言道,众人转头看去时,却是同出于白门的钟饶!
“此一时,彼一时,骆侍郎现已离京离职,暂由下官主掌军机参谋之事的。军情有变,谋划亦当有变,岂可墨守成规?下官与诸大人商议后,另提出新谏策,有何不妥?”
“对啊!”有钟饶突然出来一番说辞撑腰,诸忠全又硬气起来,粗犷地喝道:“有何不妥?苏大人不懂战事,尽说些儿戏话!”
原来诸忠全素来不服苏巨阳步步升迁,快如登梯,今见他出言驳斥,心中哪忍得下这口恶气,自然也是出言发难。
苏巨阳又岂是唯唯诺诺之辈,他自出正儿八经的源江人五大贵族“武林何刘苏”,年纪轻轻、而立之年便登位三品上卿,年过四十,已成六司之一的首臣,也是看不起他眼中只是一介莽夫的诸忠全。
因而,他也挺着身躯,怒目言道:“苏某虽不曾亲临战阵,不谙战事,却也不曾丢盔弃甲,丧师辱国……”
“放屁!”诸忠全怒极,竟是一句粗口言出,满座闻者皆惊。
“殿前司民牧”林坚赶忙起身打圆场道:“朝堂之上,谈论国事,皆出公心,只为国家,激愤之严,无心之失,诸位莫要挂怀结怨,且都先息息火。”
两人虽仍怒目而视,但于朝堂之上,也不敢过于失态,各自回到班列。
这时,又是一人转身出来,却是典狱司下左侍郎孟磊,孟磊奏道:“元利人如今这般嚣张,却不得不归罪于北方皇廷之国相,刘问道!刘问道此人卑劣之极!一直向元利人妥协,被侵占的五百余里土地,数十万被虏走人口,均一并予之,不再追究讨还,反与元利国议和罢战,还割让二百余里,真是厚颜无耻,辱没祖……”
“殿前司典狱”贺公望也道:“他这是以邻为壑,引火上我国疆土。元利六部近数年来反复侵扰我境,劫掠人马粮草,边地可谓苦不堪言!”
“刘问道把持北方皇廷朝政多年,在朝野中安插亲从子嗣,门生故吏,放眼望去,北方之权贵官吏,大多已是刘氏之人,长此以往,这皇国江山,到底是姓武,还是要姓刘呢?”
“贺大人差矣!”殿前司吏使刘知礼也是踏出班列。
“刘问道治下,北方皇廷好歹安定平稳不少,保境安民,镇抚四方,以各封国尽力重修于好,祸乱灾异皆少于以前,也称得上是百姓拥戴、功勋卓著。你以这般大逆不道的功诘施加于他,未免也太信口雌黄了吧?
他同出于豪族文士刘家,眼见他出言甚至上升于他家族身上,自然也按捺不住,奋起为之出言维护。
太子武周与国师均默不作声,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看各派大臣纷争的姿态。
而平乡王则是当年于云盟之乱中,主动引领老渔地南部千里疆土与数十万部众,诚服于先帝平世王。
因而玉国受封后,平世王自立为帝,照旧厚待平乡王以王爵之位,并授予一品官阶,号为国辅,荣华富贵尽有,然实无权势。
平乡王已是六旬老翁,垂垂老矣,向来不参国事与政事,遇到朝议向来也是一言不发,只看帝君眼色,眼见此番众臣纷争,更是压根不愿趟浑水,稳坐如大山,只不言语。
林坚身为六司的六大首臣之尊,身领国相,一品显贵中,就他说着话,自然不好偏袒,只得左右和稀泥,横竖不得罪。
台下众臣纷争不休,如同街头菜市一般喧闹,实在是有失体统。
盛安帝心中有气,当即一拍鎏金椅,倏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好了,好了,诸位爱卿拳拳爱国之心,天地可鉴,莫要争吵。”
眼见帝君愠怒,天威浩荡,满朝重臣皆低头恭称:“悉从圣命。”整齐的声音在大殿内外回响。
“此事争论不休,一时半会实难定夺,今后再议吧。今日,尚有最后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