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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骨:枯城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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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生死有司命 无头皆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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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开神色激昂,缓步登上高台,气度十足,华贵与威严之气尽显。

  他长袖一挥,朝台下众百姓朗声言道:“乡亲们,此贼元威虽罪大恶极,合当伏诛,然其身上还担着重大命案,手下众多贼寇同伙仍旧在逃,若他此刻死了,这些人就永远逃脱罗网,逍遥法外了,难道你们就愿意看的,他手下那伙穷凶极恶的贼人逃走吗?”

  台下众人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一时十分寂静。

  “以我凌某的身家性命保证,势必将元威一伙恶贼一网打尽,定还乡亲们一个公道天理,不然我林某当以死谢罪,昭告天下,请乡亲们先行散去吧。”

  这两句话凌开是说得铿锵有力,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一旁不言的邢辰面上,害他偷偷伸起袍袖擦拭了一下。

  若是寻常官吏说这般言语,可是此人可是声名威震天下,以侠肝义胆、解危济困著称的神黄员外凌开啊!

  这朝堂之下,市井乡野之中,可还有比他更家世显赫,但有深得民望之人?

  细微的交谈声开始想起,并不断增大喧闹,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的人墙开始松动,百姓们转身走开,人潮渐渐开始散去。

  “惭愧惭愧,凌大人,今日承蒙你出手相助,不然真是不知如何收场。”

  骆观眼前人群离去,心知元威好歹是保下了,便长吁了一口气,上前拱手称谢。

  “哈哈哈哈,骆兄不必多礼,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呢?你我今后仍以兄弟相称便是。”凌开微笑着回礼道。

  “这个自然。”

  却说骆观位居朝廷三品大员,官至上卿,而凌开目前仍是六品少卿,礼应以下官自居,对骆观得毕恭毕敬相待,如此一看,凌开这话倒多为自己占了些许便宜。

  凌开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笑着说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骆兄何不随我前到州衙,看凌某以火煮茶,席地畅谈呢?”

  “凌兄,骆某现在要事在身,就恕不久留了。”骆观客气地笑了笑,往旁边使了个眼色,甄柴率人已架起了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的元威。

  “也罢,那凌某也就不远送了。”凌开一副略为失落的神情,应声说道。

  “告辞!”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骆观担心迟则生变,带上元威之后,一行人不做停留,当即便出城返程。

  深山老林里,隐没在草木之中的山寨四周,血腥味已然消失殆尽,恶臭在空气中弥漫,苍蝇在空中嗡嗡而降,扑向地上躺着的,山沟里遗弃着的,树上挂着的腐肉。

  那堆无头的,断臂的,开膛破肚的尸首。

  “完全扑空了,看来,还是来迟了一步……”骆观勒马怅然叹道。

  他在路上紧急提审了元威,果然,得知了他有一位名叫元青霖的侄子,早已失踪多年,月前突然现身,上山入寨投奔于他,并在武周率领精锐卫队,追捕群匪那一日中,令元威负伤被擒,而后,此人不知所踪。

  骆观得此重要讯息,当即与甄柴率领麾下大队人马,即刻返程,赶往元威盘踞多年的山寨——鼋龟寨!

  然而当骆观率人攀山越岭赶到鼋龟寨时,早已人去寨空,至于山沟里的一地腐烂残破尸首,以及屋内一地的狼藉。

  元威蜷曲着双腿,哭丧着脸,但是欲哭无泪,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戚,骂骂咧咧道:“这狗日的龟儿子,没良心的王八蛋,居然把我山寨里的人都杀了,女人也抢了,钱财也拿了,苍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恬不知耻,丧尽天良的人啊……”

  “叫俺见着他,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捅他十个,八个透明窟窿,也不解俺心头之恨!”

  “咒他天打雷劈,断子绝孙,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骆观,皱了皱眉了眉头,并不理会他,而是轻盈翻身下了马,对一旁的甄柴说道:“叫军士们继续搜,仔细地搜,看看还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遵命!”

  他内心依旧固执的留着一丝期许,期盼着最终的结果,不是一无所获。

  “大……大人!我们找到……找到个活的……”一位军士从远处大步流星地匆忙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活的?”

  骆观眼睛骤然睁大,大步迎上前去,急切问道:“在哪?”

  “在……在山寨后的不远处的山岭!不过,看起来也快活不成了……”

  “什么?那还废话是吗?快带我去,快!”

  骆观几乎是吼了出来,右手施力,推着跑了老远一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军士,军士感觉脚下生了风一般,沉重的脚步变得十分轻快。

  几个人如疾风般,大踏步向山寨后赶去,不多时,便已到了。

  眼前,一位头发凌乱的年轻男子被绳索捆绑着,吊在低矮的树上,伤痕累累的身子悬空着。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令人作呕的腥臭弥漫全身,身子上下全是伤痕血迹,他双目禁闭,咧着破裂干枯的嘴唇,涎水直滴淌着,鼻孔里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最可怖的是,他两只脚都没了,整一个小腿都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腿上全像是野兽啃咬撕扯的痕迹。

  此人正是那日关山客秦欢在山寨之中,看到元青霖手下那群虎狼之辈当着他的面疯狂强暴妇女的那个男子。

  “崔……崔殁,他是俺手下的弟兄,饲兽养禽,那可是把好手,怎么让人……”元威结结巴巴地说道。

  旁边一军士都转过脸去,不敢看这残忍可怖的一幕。

  他身旁还躺着几只死去的野狼花豹的尸首,和一只肚裂肠流,肝脑涂地,死得十分惨烈的大狗尸首。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只伤痕累累的狐猴从树上跌落下来,手上还紧紧攥着一片荷叶,望见主人获救,它的声里似乎带着一丝的欣慰,旋即不动了。

  “他被人吊在树上,等着野兽将他活生生吞食殆尽啊……”

  骆观望着这一幕,感慨道,军士们已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配着清水,往他嘴里喂了些丹药。

  “他被吊在这里,也该有数日了,看来,是这些忠心的生灵日夜护主,忠犬与野兽日夜生死厮斗,狐猴拼死喂食喂水,方才让他捡了一条小命,幸存至今。”

  “将元威带走,将此人小心抬回营去,让黄门医官全力施救,此人现在,可能身怀追捕元青霖等人的重要情报,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骆观神色凝重,眼看着军士将他抬走,自己缓缓在这山林间踱起步来。

  “万幸还找到一个活着的,不然真的是毫无头绪了……”甄柴庆幸地说道,不过他又疑惑地跟上前问道:“只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这里的人,大多都被剁去了头颅呢?那日死去的匪徒们,也被人挖出来割去了脑袋,大人,你不觉得,这多少有点匪夷所思吗?”

  “其实也没那么诡异,砍去并带走头颅,无非就是三个原因。”骆观幽幽地说道,好像心中已早有答案。

  “一者,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制造无头公案!”

  “可是,这伙匪徒的身份,我们却是清楚的,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再把人挖出来,重新砍去头颅啊……”甄柴略一思忖,言道。

  “是啊,所以他们不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第二种可能,便是仇家寻仇,割头祭奠,或是请杀手复仇,拿人头当做完成任务的凭证。”

  “可是那日剿灭群匪,埋尸荒野,并无他人在场,他们又怎知道这底下埋的是仇家呢?”

  “不错,因而这一猜测也不大可能,因此,还有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甄柴上前急切地问道。

  骆观难得地笑了笑,言道:“将军曾经作为边关将领,对于斩首这事可不陌生吧?”

  “是啊,不过我等边关兵将,斩首之事,可都是为了……”甄柴已疑惑地说着,忽然灵光一闪,“大人是说,此举也是杀头领功?”

  “难道不是不是吗?首级多少是将士沙场功劳大小,获取封赏的凭证,将军在边关是如此,到了国家腹地,远离战事之地,实际上也有这种情况!”

  骆观继续缓缓地说着,“侯泗侯渊两位将军的公文提到,元威首级,价值数百两,他那一伙匪徒之中,被悬赏高价者不在少数,若送至道衙官府,则可领取钱财数目巨多的悬赏,而州府之中,也有剿匪重任,若有诸多首级在手,自然可报得大功一件!”

  “原来是这样!哎呀,我这榆木脑瓜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甄柴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甄将军,你派人监视调查夕乡城兵马使邢辰及其手下,虽然他今日为难我等,但骆某可决不是公报私仇!”

  骆观忽然转身,神色肃穆地对甄柴下令道。

  “邢辰日前上报云中道的道府和朝廷,号称剿灭元威一伙贼寇匪徒,枭首上百,记下好大一桩功劳,甚至都代理太守之职了,不日定会高升……可我等皆知这伙匪徒的覆灭始末,与他全无干系,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这件功劳的背后,是不是暗藏玄机啊!”

  “大人放心,末将这番,决不辱使命!”甄柴朗声答道。

  骆观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上书圣上,请他下诏彻查各道牢中凶徒恶犯,探明是否有欺仙阁里的人,也已差人通知刘问之牧守,清查日前以贼寇首级领取悬赏之人。”

  “眼下,我们所掌握的线索不多,但是,我骆观决不允许这群虎狼之徒继续为所欲为,逍遥法外!”

  他怒睁的双眸之中,掠过一道凌厉的红光,令人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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