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情之艰难
叶莺买匹马,从海边小城一路往西,回到大都。来到明月酒楼,他整个人感觉空荡荡的,萨达瓦回到宫廷,远离自己而去,自己少了萨达瓦,犹似少了灵魂般浑浑噩噩,叶莺不断的喝酒,酒醉才能忘记自己还活在世上,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大都,本为报仇,然而仇也没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萨达瓦也离自己而去。自己要去哪?难道要回到江南,回到江西老家?家中眼瞎的母亲可好?刘运风经常帮助母亲,刘运风在干嘛?难道现在已经做了杀头买卖,贩卖私盐?叶莺知道,刘运风之所以帮助他家人,是因为蒙古人巴顾,陈燕冲羞辱过他,而自己却杀了巴顾,替刘运风解了气,替他在老家稳固住地位,要不然,他才不会搭理自己。
叶莺端起酒,酒碗中又倒映出萨达瓦美丽的身影,碗中萨达瓦对叶莺道:“叶莺,我们一块玩去,去赌坊,去神风庙。”“叶莺,我想你。”叶莺苦笑,他恨自己笨,萨达瓦的身份不难猜出,从她的一言一行,从她的派头,从手下对她言听计从,从她对宫廷了解的这般清楚就应该知道,除了当今公主,谁还有这么大的权势?
叶莺点了很多菜,这些菜都是萨达瓦爱吃的,同样是美酒佳肴,叶莺却感到全身无法排解的孤独寂寞,他虽与萨达瓦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是他一生最为快乐的日子。萨达瓦带他去赌坊,让他赢大把银子,带他去最好的酒楼,让他享受最惬意的生活,萨达瓦还给他讲各种奇人轶事,让他喜不自胜,哀叹自己是井底之蛙,而现在萨达瓦却走了,父母之仇也没报,整天浑浑噩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莺喝酒,大口的喝酒,喝道自己大醉如泥,喝到自己快不省人事,感觉天色已晚,就对掌柜道:“掌柜,结账,结完帐我还要到对面客栈去休息,白天看不见萨达瓦,晚上做梦可以梦见。”
掌柜笑嘻嘻的过来道:“客官,一共七两银子。”
“七两,怎么这么贵?”叶莺问道。
掌柜答道:“客官,您点的都是招牌菜,这羊肉,烤羊羔都是从北方草原运来,这酒也是上好的酒,除了你和那位紫衣公子,还没几个人敢点这菜。”
叶莺一听,醉醺醺道:“算了,七两就七两,有银子。”说完一掏身上,全身只有五两银子了。
掌柜脸色有点不大好看,道:“客官,你看这?虽然客官常来光顾小店,但小店本小利微。”
叶莺拿出三两银子放在桌子上,道:“掌柜,你要信得过我,我先给你三两,我拿二两银子去赌坊去,一会就能赢好几十两银子。”
掌柜知道叶莺常去赌坊,但是为难道:“可是?
叶莺道:“掌柜不用担心,我在济南就靠二两银子赢了二百两,去赢个区区几十两小菜一碟。”
掌柜无奈道:“好吧,客官,你可千万别输了,要是换做别人,他都走不出这个店门。”
叶莺会心,拿起银子来到如意赌坊,赌起来。和叶莺赌的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人,身边跟着不少人,叶莺一看就知道是当地地头蛇,无赖。没人敢和他赌,叶莺甩出二两银子,道:“赌小。”叶莺虽醉,但弹指神功他仍没忘,不一会,三十多两银子已到手。对方气的拍桌子大叫,叶莺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客栈休息了。”说完,用包裹卷起银子就要走。对方道:“你小子他妈的使诈,赢我银子就想走。”
叶莺道:“使诈?你哪只眼看见我使诈?输了不认是不是?”
对方怒道:“你小子他妈的胆子太肥了,敢用这种口气对我卢道明说话。今天骗我银子你还想走?”
叶莺道:“这个胆子太肥,那个胆子太大,你们一个个都有身份,算了,今天我高兴,赏你二两银子。”说完,从包裹里拿出二两银子扔在卢道明面前。
卢道明一看,大怒,道:“你他娘的糊弄鬼呢,兄弟们,操家伙,上。”说完八九人向叶莺扑去,一个拿板凳砸,一个拿桌子腿打,叶莺抱住包裹,将头埋入胸中,任他们打了一会,卢道明道:“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还不快点把包裹拿过,向我磕头赔罪,说不定我高兴赏你几两银子。”
叶莺抬起头,额头带血,道:“你们不会打架,打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像饶痒痒。”
卢道明大怒,上前道:“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他娘的,这小子想死。”说完一拳向叶莺挥去。
叶莺猛拿包裹挡住,卢道明一拳打在银子上,猛地抽回,用另一只手握住拳头,疼得直叫,大叫道:“他娘的,我打你你还敢躲。小四,把刀给我拿来。”说完,旁边一人,递给他一把砍刀。
卢道明双手拿刀上前,道:“他娘的,是你自己找死,怪不着我。”一刀向叶莺砍去。
叶莺突然跪下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卢道明刀挥上前,却没下手,愣住了,随之“哈哈”大笑,周围几个小弟都笑起来。卢道明笑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你多有种,原来是个软包。哈哈。”卢道明正在大笑,叶莺突然欺身上前,双手抱住卢道明双腿,猛地起身向上一扔,但见卢道明飞了起来,头把墙顶撞了个洞,满头是灰,头晕转向的摔到地上,叶莺一脚把他踹到楼梯下去。突然变故让周围人目瞪口呆,想上前帮忙,可又不敢。
但见卢道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头上是血,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敢惹老子,你活的不耐烦了,今天老子打不死你就不叫卢道明。”说完从楼梯上走上来。
叶莺拿起包裹,从地上捡起刚才掉落的砍刀,走到卢道明面前。
卢道明骂骂咧咧道:“你还敢拿刀,来,向我头上砍,你要不敢你是孙子。”
叶莺上前,挥刀顶住卢道明的脖子,周围人看傻眼了,卢道明道:“你砍,你砍,你要不怕死,你要不怕被官府缉拿,你就砍。我给你是个胆子你也不敢。”
叶莺上前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我是朝廷通缉犯,我十五岁那年就杀了蒙古人,官府缉拿。我为了躲祸才来到大都,我既然杀了一个,就不怕杀第二个。”说完,挥刀就要砍。
卢道明突然跪下道:“饶命,好汉饶命,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兄弟你是条汉子,我卢道明生平最佩服英雄好汉。”
这时,轮到叶莺愣住了。
卢道明起身,道:“好汉,今日我请你吃酒,改天我们一起结拜兄弟。”
叶莺道:“不必了,我赢你的银子你看?”
卢道明道:“区区几十两,何足挂齿,算我送兄弟你的,不,是兄弟你凭本事赢得,兄弟,你的赌技真好,改天教教哥哥我。”
叶莺被几句马屁拍的神魂颠倒,道:“不必了,今日我还欠店家银子,我要去还,改天吧。”
卢道明道:“兄弟啊,单靠赌挣不了几个钱,也就是玩玩,要不你加入我们,我带你挣大钱去。”
叶莺好奇问道:“挣什么大钱?”
卢道明小声道:“加入财神,贩私盐,要么和我一块去收保护费。”
叶莺看着卢道明大惊道:“你也是财神的人。”
卢道明看看旁边人,道:“兄弟小声点,被人知道是要掉脑袋的,只要加入财神,交点银两,财神就会保护你在这一带的营生。”
叶莺笑道:“财神连你这样的人都收,看来财神也不怎么样?”说完,提起包裹下楼就走。
卢道明看着叶莺的身影,骂道:“他娘的,给脸不要脸,下次不弄死你,小四,跟着他。”
“是,大哥。”说完,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出来,下楼,就是刚才递给卢道明砍刀的人。
叶莺回到酒楼,付给店家剩下拖欠的银两。掌柜大喜道:“客官你真是神人,下次也教教我怎么赌。”叶莺微笑不语,又来到对面客栈休息。
接连几日,叶莺一直喝酒,每日大醉如泥,不省人事,成为远近皆知的酒鬼。这日,他在酒店又喝多了,喝的不省人事,走出店门外,突然醉倒在路上。掌柜一看,忙上前走出门外要扶,却见到门口来了几个人,头领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怒看一眼掌柜。掌柜立马吓得不敢出声,他认识这人,这人就是当地号称“混江龙”的卢道明。
卢道明俯身看着叶莺,道:“兄弟,兄弟。”见叶莺大醉不醒,向手下使个眼色,手下会意,手下从兜里拿出包着的蒙汗药,让叶莺吸入鼻中。叶莺吸了一口,打了一个喷嚏,接着人事不知。
卢道明怒眼一睁,骂道:“他娘的,敢惹老子,还敢赢老子的钱,兄弟们,打,给我往死里打。”五六人一块上,一个比一个下手狠。叶莺迷糊中只感觉全身疼痛,骨头疼得似碎裂一般。五六人打完后,卢道明从叶莺身上翻出二十一两银子,道:“他娘的,花了老子十多两,你拿老子的钱天天潇洒。”越想越气,道:“你会武功是吧,看我今日不废了你。”说完从路边举起一块大石头,就要往叶莺身上砸。掌柜忙上前,道:“不可,不可,会出人命的,惹了官司谁都担待不起。”卢道明瞪了一眼掌柜,道:“你他娘的在啰嗦,我连你也一块杀。”掌柜立马吓得魂飞魄散。无奈匆忙进屋。卢道明看着倒地的叶莺,松开手,石头向叶莺砸去。
“噗”,叶莺迷糊中只感到剧痛从自己胸上传来,头一抬,吐了几口血,剧痛已让叶莺疼得晕过去,肋骨已被砸断几根。
卢道明还不解气,从小弟身上抽出砍刀,要向叶莺身上砍,被手下拦住,“大哥,行了,在打下去就真的出人命了,官府追究起来,徒惹麻烦。”卢道明满嘴骂骂咧咧,被手下连拖带拉拉走。
叶莺仿佛坠入无底的黑洞,坠入无边的深渊,这种感觉他有过,在杀巴顾之前,他也同样做过类似的梦,上面光亮处是各种看热闹的耻笑声。有糟杂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人不会死了吧。”“哎,他得罪谁了,被人打得这么惨。”“要我看活该,准是他偷东西或者因为什么事得罪人了,要不然别人不会下这狠手。”叶莺不愿意一辈子在家中耕田,不愿意一辈子连饱饭都吃不上,可每当自己心底燃起雄心大志时,自己总会做同样的梦,梦见自己坠入深渊。
叶莺醒来时,见自己在一间房子里,身上弥漫着草药的香气,胸上被包扎,叶莺翻了一个身,只感觉胸上肋骨剧痛。忍不住痛的“哼”了一声。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叶莺一看,正是这几日明月酒楼的掌柜。掌柜看着叶莺叹了一口气。
叶莺问道:“我这是在哪?我这是怎么了,谁打的我?”
掌柜道:“公子以后不要在惹是生非了,免得遭人报复,人生在世,平安为重。”
叶莺道:“我没得罪什么人啊,啊,”叶莺痛的叫了一声,脸上大汗淋漓,“公子小心”掌柜上前忙关切问道。叶莺问道:“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敢打我?要是我知道了,非杀了他不可。”
掌柜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能忍就忍,能让就让。”
叶莺心痛道:“我小时候在老家给大财主家放牛,他家公子天天欺负我,我忍,蒙古人欺负我,我忍,可有一天,我在也忍不下去了,杀了他,官府追究,我爹被活活打死,我娘气的眼瞎,我既高兴杀了恨的人,我又恨自己为什么不忍忍,如果当时我忍一下,我爹就不会死的这么惨,我娘也不会过得这般凄惨。”
掌柜道:“因果报应,事事轮回,公子也不要伤心了,恶人终究会有恶报的,好人来世也会享福。你像我开家小店,在这世上能吃碗饭,能营生,我就感觉活的不错。”
叶莺感觉酒瘾发作,道:“掌柜,能否来碗酒喝,我身上还有些银两。”说完一掏身上包裹,哪还有银子的影子?叶莺头皮发麻,道:“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呢?”掌柜道:“公子银子想必早已经被害你之人掳去。”
叶莺气极道:“到底是谁?掌柜的你知道吗?我求你告诉我是谁?”
掌柜道:“公子就不要在为难小人了,小人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不想遭人报复。”
叶莺无奈,道:“掌柜能否先赊碗酒给我喝,改日我伤好了,必定还你。”
掌柜道:“公子身体重伤,大夫吩咐过,不能喝酒。”
叶莺道:“可是没有酒喝,我却比死了还难受,掌柜,赊碗给我吧。”
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哎,要不是我看公子最近一直光顾本店,小人才不会找大夫给公子疗伤,赊账给公子喝。”说完从柜子里,拿过来一小坛酒。
叶莺有点不好意思,对掌柜道:“多谢掌柜,掌柜大恩大德我叶莺一定铭记在心。”说完用手小心托起酒。用牙咬开外面的封纸,对嘴喝了一口。
掌柜摇头无奈,道:“公子少喝点,安心养伤。小店外面还有生意,小人就先告退了。”
叶莺感激的看着掌柜,点点头。
掌柜走后,叶莺看着手中酒,回想掌柜的话,平安为重,平安就是福,在这世上只要能吃碗饭,就很知足。叶莺心想:“掌柜靠酒楼营生,我要靠什么营生?靠赌吗?还是像爹一样,回家租地主地,一辈子种田,还是像刘运风一样,打打杀杀,为了吃酒喝肉,连杀头的买卖都敢做。”叶莺叹道:“还是做萨达瓦的侍卫好,有吃有喝,还能天天看到萨达瓦的音容笑貌。”一想到萨达瓦,叶莺心里又痛,端起酒坛大口喝酒。
一连三日,叶莺在掌柜请的大夫调理下,已基本大好,可以下床走路,这几日,叶莺一直死磨硬泡掌柜要酒喝。掌柜也很无奈,给些便宜劣酒,叶莺其实也喝不出好喝不好喝,一看是酒,就大喜,大口喝酒。
这日,天色已很晚,叶莺下楼下楼坐在酒桌上,酒瘾发作,又向掌柜要酒喝。小二上前道:“这位客官,我们掌柜的看你以前是这的熟客,所以才给你调理请大夫治伤,还给你酒喝,你不要得寸进尺,一直赖账喝个没完。”叶莺听到,感到很难为情,低下头来,掌柜瞪了小二一眼,小二立马不敢吭声。掌柜道:“客官,这回是最后一次了,本店本小利微,下次没银子我就真的不给酒了。”叶莺一听,大喜,道:“好,好,好,这回最后一次,下次没钱我再也不喝了。”掌柜对小二吩咐道:“去,给他拿坛酒来。”小二不情愿的走开,拿了坛酒,放在叶莺面前。叶莺苦笑,感觉很亏欠掌柜。叶莺在酒桌上,倒碗酒,又想起萨达瓦离去的身影,想着萨达瓦的话,“叶莺,我们到黄泉路上在做一对夫妻。”叶莺苦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叶莺一碗接着一碗喝着,店家已经打样,店内只剩下叶莺一人,叶莺已经醉了,此时叶莺却并不知道,危险已经一步步的向他靠近,几个蒙面人,手拿大刀,从墙角穿出,一步步向他靠近。
叶莺感觉身后有样,睁开朦胧睡眼,看见几个黑衣人手拿大刀向自己靠近,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但是现在他喝了太多的酒,醉的很厉害,加上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缓缓靠近,似乎对叶莺有很大的畏惧,他们虽然看见叶莺已经受伤,而且醉了,却担心叶莺在假装,眼光中透着狐疑。
眼见危险越来越近,叶莺不想等死,“砰”的一声,叶莺将空的酒坛想用内力击向黑衣人胸部,哪想到他连丝毫力气都使不出来,肋骨剧痛,痛的叶莺脸上大汗淋漓,酒坛在黑衣人脚前碎裂,黑衣人募的一惊,看着脚前的碎裂的酒坛,顿时一顿窃喜,提刀向叶莺身上砍去。
叶莺待要闭目等死,突听“嗖”的一声,一根银针从叶莺脸前飞驰而过,击中大刀,“哐当”一声大刀落在地上,一看便知发银针之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你们干什么?”一个少女飞上叶莺身边,做好打架的招式。
“大小姐。”黑衣人中有人失声叫了出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看了眼前的少女。
“大小姐?”少女惊奇道:“难道你们是?”
“撤,”黑衣人领头人一声命令,黑衣人顿时快速撤走。叶莺迷迷糊糊,加上胸前阵痛,醉意上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叶莺,叶莺,快醒醒,快醒醒。”
叶莺恍恍惚惚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见一个绝色少女在自己眼前,“萨达瓦,萨达瓦,”叶莺叫起来,双手搂住少女道:“萨达瓦,我可想死你了,你知道这几日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么难受吗?”
少女又羞又急,推开叶莺道:“我不是萨达瓦。”
叶莺听见声音,睁开睡眼一看,萨达瓦的身影顿时变化成达塞尼。叶莺感到一阵失落,头一低,又睡着了。
次日,叶莺被阵阵琴声所惊醒,他慢慢的做起,只感到浑身酥软,胸前阵痛,脑子沉重,他努力试着回想昨日发生的一切,依稀记得最后是一个少女救了自己,而这个少女却并不是豪放无羁的萨达瓦,而是仇人赫德里的女儿,清纯漂亮的达塞尼,叶莺望向窗外,见达塞尼正专心致志的弹着琴,琴声悠扬,叶莺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有些痴了。
达塞尼听见屋内有声音,琴声戛然而止,达塞尼回头对着窗户内望向自己的叶莺笑道:“小妹不才,刚才出丑,让叶公子见笑了。”说完走进茅草屋。
叶莺道:“姑娘的琴声真是委婉动听,在下佩服,哦,我差点忘了,多谢昨日姑娘救命之恩。”
达塞尼道:“不用谢我,这是我补偿你的,我还要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叶莺奇道:“我何时救过姑娘?”
达塞尼道:“你放过我爹,没有报父母之仇,就是救了我。”
叶莺一听,生恨道:“你不用谢我,救我你是救错了,有机会我还是会在杀你爹的。”
达塞尼笑道:“我知道你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倔强的很,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公主名字的,公主名字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你和她在一起过?”
叶莺一听,心痛道:“我没有想到萨达瓦就是公主,我和她在济南赌坊认识,前些日子我和她形影不离,不对,”叶莺一听自己用错了成语,马上改口道:“不对,是朝夕相伴,也不对,哎……”
达塞尼见叶莺越抹越黑,“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也不用解释了,我第一次听那个送信的乞丐描述你还有那个紫衣公子的相貌,我就知道那个紫衣公子就是我大元燕国公主,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能和公主在一块?有没有提到过我?”达塞尼着急问了一连串问题,尤其是最后一句,显得特别紧张。
叶莺心想:“公主是提到过你,可问我是你漂亮,还是她漂亮,让我怎么跟你直说?”于是道:“公主提到过你,说你清纯漂亮,讨人喜欢,是个好女孩人家。”
“真的?”达塞尼高兴问道。见叶莺点了点头,道:“没想到公主还真没忘了我,我们俩可是好姐妹。”
叶莺奇道:“你们认识?还是好姐妹?”随之想到,萨达瓦好像跟他说过认识达塞尼。
达塞尼得意的笑道:“当然认识,在我十六岁随父入宫时,公主就一眼看上了我,经常妹妹长,妹妹短的叫,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总爱跟我说。公主特调皮,是个闯祸精,还不愿意嫁人,大汗说了好几个,公主都不愿意,大汗还曾向我二哥提婚过,结果被公主一口回绝,还跟大汗大闹一场,说婚姻大事也不事先给她通知一下,搞得我二哥郁闷了好几天,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叶莺问道:“萨达瓦既然是大元公主,金枝绿叶,为什么还能随便出入宫廷呢?”
达塞尼道:“公主从小不安分,自幼喜爱练武,不爱读书,大汗也顺着她,给她找了好几个师傅,还专门让大元第一武士中书右丞相伯颜来教她,她总是喜欢打扮成男儿身,偷偷溜出宫外,微服私访,这里还是我和公主经常过来玩的地方。”
叶莺又问道:“那这次公主为什么会出现济南,离大都这么远的地方?”
达塞尼见叶莺只问公主,心里一痛,道:“大汗要公主远嫁东北,去嫁给宗王纳牙的儿子撒里忽做妃子,公主不愿意,和大汗吵架后,于是逃脱宫廷。”
叶莺着急问道:“那公主这次回去,难道还要嫁给那个叫……撒……撒什么忽的?”
达塞尼道:“没错,前天晚上,公主还专门召见我,见到我就哭,她说她不想嫁,但她没办法,身为大元朝公主就要为大元朝长治久安服务。她还说,她专门找人打听过你,说你每天烂醉如泥,成了一个醉鬼,还被人打成重伤,她听到后心里很痛,专门让我找你,说让你忘了她。”说到最后,达塞尼没有往下说,只是脸红红的。
叶莺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低头心想:“萨达瓦不愿意嫁,她不愿意嫁,她答应去,肯定是被逼的。”于是对达塞尼说道:“公主要嫁给撒里忽肯定是被逼的,我要去救她,我一定要去救她。”说完,就要下床穿鞋。可胸上阵痛传来,叶莺用手捂胸,差点掉下床去。
达塞尼慌忙扶住叶莺,道:“你不要去,没用的,公主她是自愿的,她还说让我照顾……照顾你,千万不要做出夜闯宫廷的傻事。”叶莺见达塞尼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每当达塞尼与自己说话时,她眼中总是含有这种光。
叶莺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救她,你先回去通知她一下,”又一阵剧痛从胸上传来,叶莺咬紧牙关,接着道:“无论如何,等我伤稍好些,我就要夜闯宫廷。”
达塞尼着急道:“不行啊,叶莺,太危险了,擅闯宫廷可是死罪,到时谁也救不了你,公主也不能。”
叶莺摆摆手,示意达塞尼不要在说下去,看着达塞尼道:“我决定了的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达塞尼道:“可是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你起身都困难,又怎么能闯入宫廷?”
叶莺看着自己胸口的伤,痛恨自己道:“都怪我,喝酒误事,以致于被歹人打成重伤。我真没用,我真没用。”说完,用手锤自己的脑袋。
达塞尼拉住叶莺的手道:“你先在这里安心调养伤吧,我回家拿些名贵药材,尽量让你早点康复。”
叶莺看着达塞尼道:“多谢你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杀了你大哥,难道你不恨我?”说完用手紧紧握住达塞尼。
达塞尼脸一红,把手抽开,道:“我小时候见过你在陈燕冲家放牛,经常受欺负,起初我也恨你,可后来想到,也不能全怪你,我大哥他脾气太暴躁,经常不分是非,动不动就打人,后来我想,那日,要是换做我是你,我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叶莺一听,心存感激,道:“达塞尼,你虽然是蒙古人,可你心地善良,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达塞尼道:“你也用不着感激我,这是公主吩咐我来帮你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在这将就休息一下,我回家拿些药材,要是没有,或者我爹不给,我去药店在买些。”说完,转身离开。
叶莺看着达塞尼远去的身影,心道:“叶莺,我虽然出身很低,但我能得到公主的器重赏识,有人关心我,我死有何憾?”
过了很长时间,达塞尼终于来了,一手提着包裹,叶莺闻见一股草药的芳气,看见达塞尼脸上满是泪痕。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达塞尼打开包裹,叶莺看见里面有瓶瓶罐罐,有人参,还有胡饼。达塞尼递过一张胡饼,道:“你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待会在涂点上好的金疮药。”说完,眼睛红红的。
叶莺接过饼,咬了一口,看着达塞尼红红的眼睛,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达塞尼道:“没事,和我爹吵架了。”
叶莺一听,心里很感激,心想:“一定是赫德里不让她来救我。”道:“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达塞尼道:“也不怪你,昨晚就是我爹派人暗杀你的,我回家后,我爹看我翻箱倒柜,大骂我一顿,说昨晚,要不是我,他就报杀子之仇了,我说你可是公主身边的亲信,要是杀了你,公主会对我爹没完的,昨晚也是公主派我去的,让我来明月酒楼找你。”
叶莺感叹一声,又接着吃饼,过一会,吃完饼后,达塞尼又递过一张,叶莺道:“我吃饱了,不想在吃了。”达塞尼道:“你喝水吗?我去外面给你打些水。”叶莺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是早点敷些金疮药吧,我想早点好。”达塞尼点头,递过一瓶金疮药,道:“你自己敷些吧,男女有别,我不能帮你。”叶莺点头,达塞尼转过头。叶莺用手解开上身衣襟,看着胸前的伤口,叶莺打开金疮药瓶盖,敷了些,突然感到,胸口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痛的“哼哼”声。
达塞尼忙转过头来,看到叶莺胸前的血红红的伤口,花容失色,上前道:“是谁打的你,下手这么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说完,拿过叶莺手中的金疮药,替叶莺敷。叶莺闻见从达塞尼身上飘来女人的气息,十分舒服,也忘记疼痛。达塞尼道:“你抬头,胸往后点,我替你在胸下敷点,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这伤估计过个几天就好。”叶莺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握住达塞尼的手道:“达塞尼,我有话对你说,我有事求你。”
达塞尼脸上顿生红霞,忙把手抽开,道:“我替你敷伤,你又握我手,这么不正经,你有什么话说吧。”
叶莺感到很难为情,道:“我,我不好意思说,张不开口。”
达塞尼心里七上八下,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心道:“莫非他要说他喜欢我?这可怎么办?他说了让我怎么回答。”达塞尼满脸通红,道:“叶莺,你就算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不过我感觉这事不大可能,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下。”
叶莺抬起头,双眼看着达塞尼,又低下头,别别扭扭道:“我,我……”
达塞尼此时心中也紧张到极点,心道:“他要说了,他要说了,我该怎么办?”达塞尼心中既忐忑不安,同时又感到心里有一些舒心兴奋。
叶莺似乎下了很大勇气,咬咬牙,道:“前些日子我的银子被歹人偷了,你……你能否借我些银子。”
达塞尼:“……”
达塞尼睁大眼睛,似乎感到自己被戏耍了一般,心里发怒,把金疮药瓶扔在叶莺盘坐的腿上,“哼。”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
叶莺急忙道:“哎,啊”叶莺想叫住达塞尼,可又感到胸前阵痛,看着达塞尼已经跨出门外,对自己说道:“我不过是借些银子,没想到她这么生气,借点银子有这么难吗?”
过了几日后,叶莺身上的伤已基本好转。在不断恳求达塞尼之下,达塞尼终于答应给他画了一幅宫中地图以及公主的住处。
宫廷
年迈的忽必烈威严的坐在宝座上,对殿下群臣道:“今日边关又传来紧急书信,哈丹又在东北一带兴风作浪,还击败了彻里帖木儿和伯帖木儿。海都、都哇又乘机出兵,占领了要地和林,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我们如果在龟缩不出,恐怕明日大都都要被他们攻下了。”
御使大夫博罗欢道:“大汗,事不宜迟,我们要马上出兵增援,东西拒守,以为永固。”
忽必烈点头道:“博罗欢之言确实言之有理,东西两边叛乱,哪边都不可轻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尽快的击败哈丹,免得东西和兵,成为大患。”
玉昔帖木儿道:“大汗圣明,现在当务之急,派遣良将拒守海都,只守不攻,然后派重兵增援伯帖木儿,一举荡平哈丹,扫除我大元东北方面的祸患。”
忽必烈点头道:“爱卿们言之有理,朕心中有数,只是不知派遣何人去拒守海都?”
伯颜道:“大汗,我一直在西北与海都作战。这几日我请假前来,以致于和林要地失守,都是我一人罪责,我愿前往,奔赴前线,收复和林。”
忽必烈满意的点头道:“有我福将伯颜出马,和林必能收复,事不宜迟,你今日便可前往。”
伯颜道:“遵令。”
忽必烈接着道:“乃蛮台、薛彻坚,你二人听令。”
乃蛮台、薛彻坚二人站出来,同声道:“臣在。”
忽必烈道:“你二人各领一万兵马,前去增援伯帖木儿。”
二人听令,道:“遵命。”
博罗欢道:“可是大汗,即使如此,兵力仍然不够啊。”
忽必烈道:“我知道,但有一个宗王,他手握重兵,只要他出面,哈丹必亡。”
夜晚,一个黑衣人,穿宫廷而过,他轻功极高,巧妙的避过各个侍卫,时不时从身上掏出地图,看一下,时而像飞鹰般从空中掠过,时而如游鱼般从侍卫身后滑过。过了一会,他来到一个房间,掏出地图,看到正是图中画着圆号的房间,小心翼翼,打开窗户,飞身而入。
“谁?”一个少女看着黑衣人闯入,惊呼道。
“嘘,是我。”黑衣人拿掉头上蒙布头巾,原来是叶莺。
这时,在外面侍卫听到声响,忙上前敲门问道:“公主,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你们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萨达瓦慌忙答道。
等侍卫们走远后,萨达瓦上前抱住叶莺,激动了好久,抚摸叶莺脸颊,道:“叶莺,你怎么来了,你看你都瘦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什么不听我话,整天喝酒。”
叶莺轻抚萨达瓦的双手,道:“是达塞尼给我画的宫中地图,我才能找到你的房间,跟我走吧,萨达瓦,没有你的日子,我度日如年啊。”
萨达瓦听后,激动了一会,道:“叶莺,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走吧,我们俩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达塞尼个好姑娘,前些时候,我已经跟她说了,你跟她会幸福的,我会求父皇给你一个官职,我们俩都此为止吧。”
叶莺听后,难受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有跟着你才会幸福,否则我永远不会快乐,萨达瓦,求你,跟我走吧。”
萨达瓦摇头道:“叶莺,你快走吧,要是我父皇知道了,他不会饶恕你的,你听说过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高阳公主和辨机和尚相恋的故事吗?最后,辨机和尚被处以腰斩,高阳公主抑郁而终,叶莺,我真的不想看到高阳公主的悲剧会在我们身上发生,我父皇最蔑视南朝遗民,脾气又不好,他如果知道我们的事,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你会死的很惨。”
叶莺激动道:“可我不怕,我不怕,我现在已经很惨了,比死了都难受,萨达瓦我不怕死,跟我走吧,只要你跟我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一辈子都会听你的话的。”
萨达瓦道:“叶莺,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听我的话,可现在你怎么不听了?快走吧,在不走,等我父皇来了就来不及了。”
叶莺道:“我不走,我不走。”正在吵闹间,突听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大汗驾到。”
萨达瓦慌了,忙到:“父皇来了,父皇来了,这可怎么办?叶莺,快藏起来,藏哪好呢?”说完,慌忙到处看了一眼,“你就藏在柜子里,快藏起来。”萨达瓦把叶莺慌忙塞进柜子里,锁上锁,但她没注意到叶莺的下身衣角已经露出来。
忽必烈推门而入,见萨达瓦神情紧张,奇怪道:“好女儿,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对了,父皇,我何时出嫁?”萨达瓦上前问道。
“前些日子你还不愿意出嫁,怎么,现在等不及了?哈哈……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忽必烈大笑道:“明天纳牙携撒里忽前来投喜,明日你就可出嫁了。”
“父皇,女儿还不想这么着急就嫁出去,在推迟一两个月吧。”萨达瓦道。
忽必烈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还要推迟?二十几岁的人了,在不出嫁,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明日撒里忽就前来,他可是东北一带有名的俊男子,你可要仔细看看,别蒙着头巾,要不然就啥也看不见了,哈哈……”
“父皇。”萨达瓦撒娇道。
“我女儿害羞了,哈哈……我终于等到我女儿出嫁的日子了,是一大喜啊,到时哈丹必败,生擒哈丹,是第二大喜事,再纠集重兵,增援伯颜,灭了海都、都哇是第三大喜事,三事已过,我大元朝内无忧,外无患,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江山社稷万世不朽,我等必名垂青史,连唐太宗李世民也不如我们哪。”
萨达瓦见父亲越说越高兴,道:“那当然了,我蒙古民族是天生的战士,一向所向无敌,我父皇更是开疆拓土,我大元舆图之广,历古所无,这岂能是汉武唐宗所能相比的。”
忽必烈高兴道:“乖女儿,我已经七十多岁了,近些日子又生了重病,离不开药。我也知道没几年的活头了,只要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这三大喜事,我就死而无憾,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哎,我自认为可以比得过汉武唐宗,却比不过我的祖父,伟大的成吉思汗啊,祖父打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几乎从未有败绩,而我虽灭大理、南朝,却讨伐安南失利,征伐日本又遇到飓风,国力已经损耗不轻,如今还要平叛海都、哈丹,等我平叛成功,就将皇位传位于我的子孙,让子孙安心守疆土,休养生息,爱护百姓,使我大元国力日渐昌盛,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开元、贞观也未能所及。”
萨达瓦道:“父皇,您真是万世圣明的君主。”
忽必烈站起身,道:“好了,萨达瓦,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嫁了。”
萨达瓦点头答应道:“好的,父皇,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化化妆,父皇您先回去好好休息。”
忽必烈刚要走,扭头瞥见衣柜旁有一男人的衣角,心里狐疑,却默不作声,道:“萨达瓦,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萨达瓦见父皇已经走远,忙打开衣柜,扶叶莺起来,道:“叶莺,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你也看见了,我父皇刚才都来了。”
叶莺却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道:“我不走,我还要等明日见一见那个东北俊男子撒里忽呢。”
萨达瓦生气道:“叶莺,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这个时候,就别赌气了,快走吧。”
叶莺喝了碗茶,道:“我就不走,看你拿我怎么样?”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声音:“小子,你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二人顿时大惊,叶莺忙站起来,萨达瓦听见声音吓得花容失色,只见屋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龙袍,体型肥胖,高鼻深目,大圆脸大耳,络腮胡子,脑后缠绕大环辫,头顶宝顶金钹簇的人怒视自己,站在门前,身后是一群带刀侍卫。
“父皇。”萨达瓦惊呼道。叶莺知道此人就是当今大元皇帝,元世祖忽必烈。呆呆的望着门前,身子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