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悲欢丶

  现在是休息时间，其他同学都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除了兰祯以外就只剩下另外几个刷题的，见祁洛进来，纷纷自觉离开。

  兰祯站在窗边，听到身后动静立马转过身来，发现是祁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脚下踏出一步，又硬生生止住，站在原地，手指在身前绞着，抿着嘴唇不说话。

  “怎么还不去吃饭？”祁洛问，“再不去食堂就关门了。”

  兰祯摇摇头：“还不饿。”看祁洛准备避开她，又说，“那个……没事了吧？”

  “你说什么？”祁洛装傻。

  “就是……你打谭淙……老师说怎么处理？”兰祯声如蚊蚋。

  “不知道，估计会让我退学吧。”祁洛无所谓道。

  “怎么会……”兰祯对上祁洛一脸好笑的神情，又慌乱躲开，“不会那么严重吧。”

  祁洛故作头疼：“好歹上面有人啊，不照顾人家颜面怎么好意思当纨绔。”

  “我……”兰祯咬咬嘴唇，“我跟他没什么的，你不用……”

  “你想多了，”祁洛打断她，翻着白眼说，“我只是看他不顺眼，跟你没关系。”

  兰祯小脸涨红，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低着头轻轻“哦”了一声。

  祁洛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准备说话的意思，走到自己位置上，找了几本教材拿上，转身往外走去。

  兰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肚子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忍不住一连串的泪珠掉下来。

  “对了，突然想起来，”祁洛忽然走回来，“你是不是捡了部手机？就是之前绑架的时候有人留在你那儿的……呃？”他没想到自己刚走兰祯就哭了，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兰祯仰着脸转过身，抹了两把泪，强作镇定：“啊，我一直带在身边的，马上拿给你。”语气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兰祯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手机，递过去说：“我没动里面的东西，但也不知道该交给谁，本来上次就想给你的，不小心忘了。”说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但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祁洛接过手机把玩一下，没见过的款式，屏幕是暗的，应该没电了。

  见她眼帘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祁洛下意识想帮她抹去，伸出手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手悬在半空中，收回不是、摸上去更不是。

  兰祯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手按在自己脸上，祁洛呆了一下。

  “祯祯，你……我……”祁洛想把手抽回来，试了试没抽动。

  “我有点难过，帮帮我。”兰祯鼻子皱了皱，又开始落泪。

  祁洛轻轻摸着她的脸颊，帮她擦去泪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兰祯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伸出手想搂住祁洛，又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双手搭在祁洛肩上，小声抽泣着。

  祁洛缓缓抱住她，把兰祯搂进自己怀里。

  兰祯浑身一震，泪如泉涌。

  短暂的温情并没有被人发现，兰祯依依不舍地离开祁洛，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闺蜜古柯回来之后，惊异于她满面红光，眼神询问是不是跟祁洛和好了，兰祯却是摇摇头不肯多说。

  祁洛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脑袋偏向窗外，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偶尔跟李楚阳欧阳默搭几句闲话，更多的时候都在纸上写写画画，却又在涂鸦完整张纸以后撕得粉碎。

  第二节晚自习上课没多久，老唐过来宣布对祁洛的处理结果：祁洛动手伤人，严重违反校纪校规，鉴于被打的谭淙挑衅在先，对祁洛做出休学反省一个月的决定，并记过一次。

  兰祯紧张地撇头看了一眼，见祁洛在悠然地看书，没放松多少，写了张纸条传过去。

  「下课等我一下」

  祁洛看到纸条笑了一下，转身就把纸条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果然，下晚自习以后，等兰祯收拾好东西，发现祁洛早就不见了。

  “某人好像不领情啊。”古柯在旁边打趣。

  兰祯撇撇嘴说：“他总是这么傲娇。小气鬼！”

  祁洛当然没想放兰祯鸽子，但家里还有个小祖宗，还有一堆事要做，哪能让他在学校逗留太多时间。

  跟小雪吃过晚饭，祁洛在电脑上收取了拜托杨薇查找的资料。

  “你查这个干什么？”杨薇在qq上问，小狐狸的头像一闪一闪的。

  “随便看看。”祁洛回复，想了想又问，“你知道这些公司为什么要资产重组吗？”

  杨薇发了个惊讶的表情：“你没看新闻？”

  祁洛打了一串点点点：“最近比较忙，没来得及关注。怎么了？”

  杨薇说：“国外游资在攻击我们股市，好多上市公司都被玩死了。”还没等祁洛消化掉这个消息，又是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发过来，“有预谋的！！！”连续三个感叹号，生怕祁洛不上心。

  祁洛目光落在其中一份文档上，看样子兰祯父母的公司也被波及了。

  杨薇又打字说：“这次金融风暴估计会持续很长时间，你要不要来捞钱？”不难想象她在对面眉飞色舞的样子。

  祁洛又打了一串点点点，这姑奶奶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么多资本猎手都在蹲着，自己这些小鱼小虾进去能干什么？还不是给人家当饵料。

  “不来算了，我也怕你一不小心就倾家荡产。”杨薇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头像很快灰了下去。

  祁洛开始慢慢看资料。仓促之间，即便是杨薇，能收集到的东西也很有限，大多数都只有寥寥几句话，但胜在比较集中，不用祁洛专门在网上搜。

  这些资料上大部分公司都是微小企业，属于注册资金撑死了两百万的那种。这些小公司在这次股市动荡中首当其冲，国际顶尖的操盘手在短短半个月之内把这些公司的股价打到低谷，连续跌停让他们市值蒸发了九成以上，一大半企业看不到未来、不得不申请破产。

  显然，兰祯父母的公司也在其中。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申请了破产？

  祁洛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姑姑打个电话。

  这次姑姑的电话没关机，祁洛先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被要求休学的事，姑姑听完之后说了一句“知道了”，见祁洛还没挂电话，便问：“还有什么事？”

  祁洛试探着说：“你知不知道股市被游资狙击的事？”

  姑姑语气里透着疲惫：“我还知道更多点，他们这次是冲着蜀龙去的，那些公司很多都跟蜀龙有生意上的来往。”顿了顿，她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蜀龙内部在闹分裂，估计这次是国内有人想把蜀龙吞了，所以先纠集国外资本来探路。”

  没打听姑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祁洛继续说：“如果我有朋友家里破产了，我想帮她，我该怎么做？”

  “是那个兰祯家里吧？”姑姑没听到祁洛说话，不以为意，继续说，“其实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你让她家里赶紧把公司卖了，在市值完全蒸发之前，看看能不能留下一点东西。或者你自己去做风投，把她家里的公司买下来，然后拆分重组，运作一下，分别卖出去，获利应该可以把窟窿补上。不过这种方法有风险，很可能连你自己的资金都给套牢。还有一种相对稳妥的，你直接进股市跟别人杀价，把公司股价拉回来，小公司的股票发行量不多，很容易操作，而且你也比我更懂这方面的东西，对你来说要适合一些。当然还有更直接的，你去接手公司，当投资人，用大把的钱去给她家里买单，简单粗暴。”说着她笑出声来，“花几百万换个女朋友，也不是很亏。”

  祁洛当然知道这些办法，但问出来也是想看看可行性。姑姑跟自己想得差不多，看样子方法是可行的，只是……钱从哪儿来？

  似乎猜到祁洛的困难，姑姑说：“你如果需要用钱，去找你韩姨借吧，我一会儿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三百万也可以？”

  姑姑笑着说：“真借那么多，那你得帮我办点事才行。毕竟我是你的监护人，你韩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借给你的。”

  祁洛深吸口气：“什么事？”三百万办事……不会是让他杀人吧？

  姑姑过了会儿才说：“还没想好，你先去学车吧——你不是要休学一个月吗？刚好去把车学了，拿到驾照之后我再告诉你要办什么事。”

  挂电话之前祁洛还是忍不住问：“姑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姑姑的声音才又响起来：“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