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终
铺满老茧的手上，虎口处尤厚了几分，一张五十上下的平庸脸上长着一双匕首般锐利的眼睛，在蒸汽缭绕的蒸笼旁褶皱的脸上却一滴汗水也没有，看见迎面走来的季雨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客官要吃点什么？”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听说你们很喜欢杀和尚啊。”季雨轻笑着说道，身体却已紧绷到了极点，就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等待着猎物乍现，一击毙命。
“这和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花钱买命而已，要不是道士都藏在深山老林，应该也不会少的。”掌柜再次发出声音，听起来和那沧桑的张脸有些违和，像是一杯陈年老酒醇厚而辛辣，丝毫没有残烛的气息。
季雨心中大惊，做杀手的有一手易容术并不奇怪，可他早已挥之如臂的刀此刻却怎么也拔不出鞘来，不仅如此，他整个身体居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不用挣扎了，你的刀不会出鞘的。”
掌柜的话在季雨的心中激不起丝毫波澜，死亡他见多了并不恐惧，可有呼吸就是活着，既然活着他就不想做死人。
现在他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三个可能，第一不知不觉被点穴，第二他中毒了，第三掌柜的实力的远远超过他，或者掌柜的有奇异的功法可以让他动弹不得。
这三种可能乍一听都不可思议，他和掌柜也就寥寥说了几句话，连身体接触都没有，可他明白这世界远远比他认识到的要大得多，所有的不可能都是一种可能，或许掌柜运用的是他想象不出来的第四种方法也说不定。
“你这次是来杀我的？”季雨平静问道，仿佛在问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不，我不是来杀你的。”掌柜的笑道。
铿
“滋滋，这种情况下还不放弃挣扎，不愧是尸山血海里长大的。”
刀还未拔出一寸就戛然而止，唯一能动的脸皮，并没有赠送太多的表情给掌柜的，没有恐惧，没有讨好，更没有求饶，而是勾起嘲讽的嘴角，“不是来杀我的，难道是来请我的？”
“你猜对了，要杀你，我又何必和你废话这么多？”掌柜的露出复杂的神色，“八岁拿刀杀人，整整八年，你杀的人怕是连我这个加入烟雨楼十几年的杀手都比不上吧。你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杀手，加入我烟雨楼，功法，武功，财富只要肯拼命一样都不会缺。”
“原来我十六了。”季雨喃喃自语道，第一次拿起长刀的夜晚恍若昨日一般，退一步好似就可以回到原点，那时候每年生日都能有一碗长寿面，丢掉长刀，听爷爷的话，拿起锄头挖个坑，哭个撕心裂肺，做个可怜兮兮的乞儿·······
看着季雨失神的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掌柜有些气恼，强弱已经显而易见，这个少年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看来得让他知道些厉害。
掌柜的五指并拢，指间发出一道锋锐的剑气，“这不是重点，老实跟你说吧，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不加入就是死。”
剑气蹦入季雨的胸膛，一点殷红在他的蔚蓝色的衣裳晕开，像是纯净的天空盛开出一朵妖娆的玫瑰。
“呵呵”季雨笑了，他已经忘记了多久没有像刚刚那样全神贯注的去想一想过去，去想想死去的爷爷，他忽然发现爷爷的脸在他的记忆力已经变得如此的模糊，连个轮廓都记得勉强。
“是，陈胖子让你们来杀我的吧。”·······
“哎，你小子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又要溜号？”
“我肚子疼，去方便方便，这里你先顶着。哎呦忍不住了！”
柯府的大门口一个小厮面色一惊又转而一喜，慌忙的跑进屋里，穿过几条巷弄，来到了一个富态男子面前耳语了几句。
“好，拿着，赏你的。”肥大的手拿出了个银白色的金属，抛了出去骤然加速，小厮正张开嘴要说几句讨喜的话，喉咙却被洞穿了，紧缩着脖子换上不敢置信的表情成为了他最后的动作。
“兄弟一场，没想到最后却只剩下我一个。谁叫你傻呢，眼里只有大哥一个老大。大哥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以我们实力就算你腿瘸了给你争个堂主也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坐坐几条街的扛把子，副堂主什么的多好啊！我看你不光腿瘸了，心也瘸了吧！”
“哈哈，大哥死了，那傻小子也死了，我还活着，所以这田南街以后就是我的了。”富态男子自言自语之后忽然大笑了起来，仔细一看五官，这不就是多年前的陈胖子吗？只不过白了些再胖了些罢了。
“别高兴的太早，还是想想待会怎么挤眼泪吧，那小子的地位可是一刀一刀的杀出来的，在外面那些兄弟们的心里地位可不轻啊。”
一个妖娆女子款款来到了陈胖子身边，被陈胖子一把给抱在了怀里，如果季雨此刻就在这里，估计也会吃惊不小，这女子可不是柯麻子续弦的老婆吗？现在居然和陈胖子搅和在了一起。
“放心，我兄弟死了，我怎么可能哭不出来呢？”陈胖子说着眼眶忽然红了，“那小子人虽然拽了点，但也是我的兄弟，是我看着长大的········”
“胖爷，胖爷”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女子横了一眼陈胖子，离开了他的怀里，拉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来了。”
“什么是啊，这样慌张？”陈胖子擦了擦眼角，严肃的问道。
“大奶奶也在啊。”小厮跑了进来，向一旁女子行了一礼，心里也没啥联想，没看见胖爷都流泪了，铁定是在悼念老爷啊。
“胖爷，门口········”小厮想起事情忽然慌张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镇定点，门口出了什么事了，那个摆摊的在闹事吗？”陈胖子也为小厮着急，说个话怎么就那么费劲啊。
“门口那个摆摊的？”小厮一愣，作为一条街老大的看门人也是有点心气的，“门口那个摆摊走了还留了一地的狗血，要是哪天让我在看到他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小厮脸色一变想起了紧要的事情来，“胖爷，那大·······”
“我们大鹰帮特地来给柯麻子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