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说案 2
虞紫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继续说案子吧。额，说到佘天和屠九了。”
周南思接着说道：“是。佘天和屠九大人的安排是元州府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从前好像很少碰上他们一同护送，不过押运赈灾银毕竟是大事，他们一同出发也不奇怪。至于我们，除非是轮值轮到我们，或者是遇上大事否则的话押运军饷一般不是我们。落北镇的情况应该是驻守在那儿的杨都统和当地官府都头他们比较清楚。”
虞紫陌点点头，这番话至少现在听来没什么问题。
她又问：“凤凰山有匪且祸乱多年，那你们那边押运军饷时又如何处理？”
周南思答道：“他们一般不敢来抢。一是因为官家之物，他们轻易不敢动，他们平时只是抢老百姓的东西罢了。二是因为我们安排护送的全都是会些武功的，土匪虽说人多势众，可也不敢和武林中人硬碰硬。”
虞紫陌拿过桌上的苹果，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矛盾。不是前后矛盾，而是处处矛盾。
可非要说的话也能为这些矛盾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虞紫陌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继续问道：“说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军饷丢了的吧。”
周南思答道：“那是在第二天早晨，也就是二月二十四的辰时，到了我们约好出发的时候，我们准备去仓库里取赈灾银，为防不测我们将仓库的钥匙分开保管，一把在我这儿，一把在佘大人那儿，两把钥匙又分为一真一假，只有两个真的合在一起才能将锁打开，可是等到了时间也不见佘屠二位将军到来，我们便派人喊他们，谁知道却看见他们都死了，再找转运使大人想禀报此事却发现转运使大人也死了，我们又想到赈灾银就急慌慌拿着钥匙去开门，刚一进去看见箱子还锁着，锁也没事，我们还很庆幸，可是等到真正搬的时候才发现，十多个箱子竟全都如同空无一物。我们赶紧打开检查，就发现八百万赈灾银竟然真的不翼而飞了。”
“钥匙没有丢过？”
周南思回答的还算谨慎：“卑职的并没有，佘大人的钥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按理说应该也没有。”
“你说锁锁着，银子不见了？”
“是。而且没有任何撬过和打开过的痕迹。”
虞紫陌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这离奇的经过而诧异，继续查问，“他们一开始到的时候你们见过里面的赈灾银吗？检查过吗？”
周南思摇了摇头，“我们没见过，和他们见面之时已是黄昏，我们招待他们还来不及，原本想着第二天交接的时候再看可是谁成想……但是箱子里头是真的有银子，元州府负责护送的人是看见过的，搬得时候特别重，我们的人也跟着帮过忙的，也不可能有假，可第二天就什么都没了，问值守的四人，也都说没看见任何人。”
虞紫陌又问：“你们把赈灾银放到了什么地方？”
周南思：“是落北镇衙门一间闲置的仓库，房里装了一些东西，就是些不用的闲置的物品，不算多，那仓库三面是墙，只有一扇门向北而开，上面开着个不大的天窗。大概只有那盘子大小，我们也上去盘查过，天窗上没有任何痕迹。”周南思指的是虞紫陌旁边摆苹果的盘子。
“也没有发现暗道之类的？”
周南思回道：“没有。”
“你刚刚说四人值守？”
“是，四人轮班。”
“可曾发现什么古怪事？”
“不曾。”
“仓房里有多什么少什么吗？”
周南思愣了愣，回忆了一会儿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请大人见谅，我们不是落北镇的捕快，不太清楚那仓库的情形，当时我们只注意到饷银的丢失，再加上几位大人身亡，情急之下并不曾找人去注意仓库是否有什么变化。”
唐万里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丢银子不就是最大的变化嘛。”周南思瞪了一眼他，他不甘不愿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虞紫陌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苹果，的确，在丢了赈灾银的情况下，其他任何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她继续问道“另外三位大人的情况如何？他们分别死在什么地方？”
周南思：“佘大人是死在自己房间里的，他的房间在衙门西侧的左数第二间，屠大人住在左数第一间，转运使大人住在东侧的客房里。”
虞紫陌点点头，说道：“先说转运使大人死时的情形吧。”
“转运使大人是被人毒死的，死于云南段家的独门毒药千机引，刚好段家仅剩的传人段云刀那段时间就在落北镇。我们也曾怀疑过是他。”
陈询也跟着附和，“倘若是他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他家的东西，就是这个目的有些说不清，要报仇应该找佘天才对。”
虞紫陌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件事应该和他无关，三十年前段家被佘家灭门，家中所有珍稀之物都被佘家人搜刮干净，就连独门毒药千机引的药方也让他们拿走了，只有段云刀一人被明明真人救下带到了关外，授其武艺，一年多以前才正式回到中原。不可能是他。与其怀疑他不如怀疑佘家人。”
陈询借着饮茶之便不动声色的抬眼打量了一下虞紫陌，笑道：“请恕下官冒昧，少卿此言是否有些武断，他毕竟是段家人，虽然久居关外，但不代表就不知道那毒药如何配置，只要有药方在手他自己也能配出千机引吧。”
虞紫陌在纸上左上角写下‘千机引’三个字，解释道：“这个千机引，所用的所有药材全都是云南那边独有之物，且不说段云刀有没有药方，就算他有药方，他也必须去云南采集到调配千机引所用的百种毒花毒草，一连炼制几个月才能完成，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不能出现丝毫差错，否则的话就会功亏一篑。可是从他回来开始算起的这一年里他一直在对付佘氏，根本没有时间。”
那三人彼此看看对方，心中都有疑惑，陈询看着她，“请恕下官孤陋寡闻，倒是从不曾听说过这段江湖密辛。”
想当年段家一朝倾覆，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还是去年起段云刀找佘家报仇所有人才知道当年是佘家嫉恨段家不肯向他们低头才灭其满门的，那她是怎么晓得的？
虞紫陌斩钉截铁的答道：“二师兄和三师兄告诉我的。”
那三人暗自松了口气，刘柏木精通医术，任九歌知天晓地，这番话既是他二人所说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洛临溪在旁边默默的拿起一个桃子开始吃。心中暗暗佩服虞紫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些事情只怕刘师叔和任师叔都不清楚，也不知她是从何知道了这段事情，假托是他二人所言，那三个人竟也不多想就信了。只希望她这番话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真的确有其事，否则成总捕头回来饶不了她也饶不了自己。
周南思则心惊于虞紫陌的见闻广阔，继续说道：“另外，我们发现转运使大人的房间被人打扫过，地上一尘不染，房间摆设如初，就连转运使大人都被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墙上，床上，窗户上，房间所有地方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转运使大人从未在那里住过一样。唯一特别的就是在大人身上装有一个钱袋，钱袋里装着一枚银子。”
虞紫陌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是个什么样的银子？”
周南思答道：“是一枚官银，一枚去年发放的官银。”
虞紫陌听过后便沉思不答，洛临溪便继续问道：“那转运使大人死时是什么样子？”
周南思：“冯大人死时神态安详，脸带笑意。整个人平平整整的躺在床上，双手自然的摆在身体两侧，官服整齐，鞋子被摆正在床前，整张床一点褶皱都无。”
虞紫陌将他的话在心中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尤其是最后一句和第一句。
千机引这种毒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杀人于无形，但……不是这样的。
几百年前，云南苗疆四十二家歃血为盟起誓绝不制毒害人，四十二家若有任何一人违逆则共诛之。后来其中一家出了一个名叫阿布达的怪人，此人一身皆毒且毒性凶猛，四十二家无人可比，被誉为‘毒王’，彼时，正值东晋一代，此人到中原害人无数，中原竟无一人可制，最后，是四十二家受当时的大家之族柳家的拜托派出五十一名勇士去杀他但都为他所杀，最后无可奈何下，四十二家就研制出了这种奇毒千机引，杀人于无形，害人于无知无觉，据说那阿布达死时就是神色安详，脸带笑意。整整齐齐的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这和毒没有关系。
并不是中了这种毒就会那样，阿布达死前的安详状态只是……
后来因为此毒毒性很强四十二家又不曾做出解药，未免此毒流传便将此毒封在了四十二家中最厉害的七大家里，既是保护也是封存。后来七大家相继没落，段家是其中蓝家的后人，也是当世仅存的千机引药方保管者。直到佘家为了扩充势力而打上了千机引的主意这药方才流落于外，不过自段家覆灭后十多年也没听说佘家用上了这样东西。
那么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