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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梦大唐三部曲第一部情迷怛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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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兵伐谋 后突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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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酒宴的正式开始,在苍穹之下,熊熊的篝火一堆堆的点起,照得周边一片通红。

  身材姣好的葛逻禄部少女,踏着欢快的节奏,伴着美妙的音乐,绕着篝火旋转舞动,曼妙的身躯忽静忽动,宛如林间跳跃的小鹿,飞起的秀发,飘逸的裙摆,举手投足间的春光浮动,极是撩人心扉。

  五虎等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在热情的葛逻禄部落长者的轮番敬酒之下,早已是满脸通红,说话时只觉得舌头都大了。

  虽然,李寻阳也喝了不少酒,可巨大的责任感,让其不得不时刻保持着清醒,竭尽所能地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来克服不断上涌的酒劲。

  席间,李寻阳也两次跟特勒大叔提及想要尽快见到叶护大人,要与他商量王忠嗣大帅交代的军国大事,可特勒大叔只说待明天再带李寻阳去拜见叶护,便不愿深说下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是为何?

  特勒大叔本不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加之又与自己情意不浅,却为何如此吞吞吐吐?

  看来,其间必由变数啊!

  是叶护大人不愿见自己?

  不可能!

  即便是其要敷衍自己,也不可能冒着得罪如日中天的大唐,而避而不见!

  是有什么苦衷?

  对了,一定是后突厥新主也派了使者前来,所以叶护大人才不知如何是好,看来他是想两边都不得罪,以便保持中立、静观其变!

  呵呵,想的不错,只可惜天下哪里有这等好事,既然已经趟进了这汪浑水,那么就别指望着能如此轻松地上岸了!

  想到这里,李寻阳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也就不再与特勒大叔纠缠此事,反而变得狂放不羁起来:

  一边,全身心地欣赏着曼妙歌舞,击掌附和着鼓点的节拍;

  一边,又不停地与特勒大叔及部落长者互敬酒水,好一副意兴畅然的豪士模样!

  看到李寻阳如此,特勒大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面劝着李寻阳不要喝的太多,一面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就带着李寻阳去葛逻禄部落的牙帐,以便尽早拜见叶护大人。

  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就是离开王忠嗣大帐的第八天)太阳还未升起,李寻阳便将大虎——王离叫醒,详细了解他们一行的经历,才知道他们真的是遇上了后突厥的马队!

  原来,走南路的大虎——王离等人,于李寻阳所率大队出发的第五天傍晚,便已赶到了北庭都护府所在地——庭州之最北面的大风口烽燧。

  本想,休息一夜再出发进入金山,以便寻找葛逻禄部。

  在与大风口的烽帅交谈之中,王离了解到了一些有关葛逻禄部的事情,也大约知道了出了金山峡谷之后,就可能会遇到葛逻禄部的游牧群落,如能得到他们的引荐,则找到特勒大叔应当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只是,让王离有些困惑的是,走北路的二虎——王益,应该不会比自己慢,却不知为何至今也没有到达大风口烽燧,难道他们找到了另外一条进入金山的道路?

  在烽帅的陪同之下,王离登上了烽燧的顶部。

  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之下,烽燧的影子显得格外的狭长。

  望着东北方向的戈壁,举目四顾,却看不到任何人迹。

  王离低下头,正独自思量间,却听到烽帅大声叫到:“快看,东边似乎有一支马队,正向我们奔来!”

  王离猛然抬头,借着夕阳的光芒向东边望去,果然看到一支马队,正向烽燧狂奔而来。

  正在诧异之间,王离却发现了问题:这不是一支马队,而是两队人马!

  前面的几骑策马奔逃,后面的队伍紧追不舍!

  慢慢的,前面几骑距离烽燧越来越近,王离终于看清了,最前面的竟然是二虎——王益!

  而后面追来的,好像是后突厥人!

  王离心里一惊,赶紧冲着烽燧下面高声断喝:“敌袭!后突厥人!数百骑!”

  然后,王离赶紧交代烽帅:“前面来的几骑,是我们的人,一定是遭遇了后突厥人的袭击!现在没空商量了,我是旅帅,先听我的:你带着你的九人,备好弓矢,六人在此以弓弩掩护我们、四人在下面守好烽门!我带着我的十人,连同前面的几骑,在外面列队迎敌!”

  听得目瞪口呆的烽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王离没有再管烽帅,转身下了烽燧,召集手下,在紧邻烽燧东面的坡下列好阵势,以便借助烽燧的弓弩远程打击之势,对来敌进行先期攻击。

  刚刚列好阵势,二虎——王益便奔到了大虎——王离的近前,上次不接下气地说道:“突,后突厥;三,三,三百余骑;我,我们,死了六个;还,还,还剩五人……”

  王离挥手打断了王益的话:“好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换马,在我们身后休息片刻,看我如何杀敌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王益赶紧与四个手下换上了王离提前备好的战马,在王离马队的锋矢阵后,又排列出一个更小的锋矢阵。

  王离回身喝到:“兄弟们,后突厥人三百余骑,你们怕不怕!”

  “不成功,便成仁!”十余名汉子异口同声地大声回应道。

  “好!李大人对我等有知遇之恩,又操练我等数月有余,牙兵营秋操演武,李大人带领我等勇夺飞虎旗,剽骑团没有孬种!奶奶的,后突厥人就在眼前,我等家人多有被后突厥人屠杀、蹂躏,为了李大人,为了剽骑团,杀,杀,杀!”

  王离的话,不但激起了这些西北汉子的血性,而且让烽燧上的兵士也一样的热血沸腾。

  “杀,杀,杀!”烽燧上下,一片杀声。

  看着仅有百余步的后突厥马队,王离一声断喝:“袭步!风卷!”

  瞬间,十一骑,带起一阵烟尘,向着数百人的后突厥马队席卷而去。

  也许是被这十余骑的自杀式冲锋所震撼,后突厥人的马队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正在他们犹豫之间,两拨二十余支雕翎箭飞射过来,一下子就将十余名骑手打下马来!

  后突厥人愤怒了,纷纷加快马速,准备将这十余名不知好歹的唐人斩杀在马下。

  眼见两支队伍即将迎面相撞,可王离猛然向左拨转马头,带着十骑向东北方向狂奔,而且还不忘回身继续用箭射击后突厥人。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后突厥人扑了个空,不得不向右拨转马头,追击这十一骑,并也在马上张弓搭箭射击唐人。

  忽然,后突厥人的左侧也有雕翎箭射来,又有几名后突厥骑士掉落马下。

  原来是二虎——王益带着四人,在后突厥马队的左侧后方袭扰。

  后突厥人不得不分为两队,大队人马追击王离等人,小队人马驱赶王益等人。

  王离与王益分别带着人,沿着北、南两侧,向着烽燧奔来,后突厥人则紧紧跟在后面,看架势要将唐人碎尸万段!

  就在接近烽燧的一瞬间,王离、王益却分别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奔去,而后突厥马队也不得不紧随其后,唐人在前、后突厥人在后的两支队伍,均在烽燧前各自划出一道弧线,煞是好看!

  可就在这瞬间,王离高喝道:“快放箭!”

  早已在烽燧上看得眼花缭乱的烽帅,赶紧吩咐手下射箭。

  于是,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便向后突厥马队射去!

  转眼之间,后突厥马队又有数十人落马。

  很快,后突厥人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们利用自身人多的优势,分为三队:

  三十余人紧随王离等人,十余人跟着王益等人,只用箭矢攻击,而不主动贴身近战;

  剩下近两百人,则下马步战,全力进攻烽燧。

  在几圈绕行之后,天渐渐黑了下来,而王离与王益的人合起来也不到十骑了。

  不过,他们不但射杀了三十余名后突厥骑士,也令剩下的十余名后突厥人不敢再靠近他们,从而让王离与王益顺利地汇合了。

  “大虎哥,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战死在这的!无论如何,还是要完成李大人交代的使命!”王益焦急地望着已经战斗到白热化程度的烽燧。

  “兄弟,你带着四人,连夜进山,去找寻特勒大叔。我带着剩下的人,去帮助烽燧,咱们已经杀了他们五十多人了,已经够本了,再多杀几个,也算是解恨了……”王离对着烽燧狠狠地说着。

  “不,大虎哥,还是你先进山,我带着几个人跟这帮后突厥人想办法周旋!烽燧里的人,已经没有指望了,为国尽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王益打断了王离。

  “不行,要走一起走!”王离对着王益吼道。

  “大虎哥!相比于使命,我们的命并不值钱!就算是死,也要先找到特勒大叔,把李大人的信交给他!你别再跟我争了,我比你灵活,我只是骚扰后突厥人,并不是去找死!我在这里尽量拖延他们,你带着人赶紧走!”

  说完,王益突然拉住王离的马头,向后一带,再朝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王离的战马吃痛地向前一蹿,便朝着黑黝黝的金山方向,飞奔而去。

  王离一边在马上狂奔,一边向后大叫着:“二虎,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王益又吩咐四骑随王离而去,然后带着剩下的三骑,向着激烈战斗着的烽燧奔去……

  之后,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王离终于遇到了葛逻禄部的放牧群落,并在他们的引荐之下,见到了特勒大叔。

  看着转过头偷偷擦去眼角泪水的王离,李寻阳的心中也是格外难受。

  二虎——王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属下十余名弟兄第一次跟随自己出征,便血洒疆场、殒命天涯,如何不让人痛心!

  可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李寻阳的大脑飞速地旋转起来:

  第一,后突厥人难道是偶遇二虎——王益?

  不对,后突厥马队一定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才截击、尾随了王益!

  如果不是王益先行了一步,那么后突厥马队伏击到的,就一定是自己带着的人马!

  若果真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后突厥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人马将要远赴葛逻禄部呢?

  不用说,一定是王忠嗣大帅的身边有内奸,这也就变相印证了王大帅的家眷如何被侦知行程安排、以致被伏击的了!

  此外,这个内奸既不属于契丹、也不归顺后突厥,而是只针对于王忠嗣大帅,就想打击他、击垮他!

  第三,后突厥人一定也来了葛逻禄部,否则昨晚特勒大叔也就不会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

  李寻阳的默默不语,让王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静静地陪着他,帐内的气氛如同凝滞一般,空前地压抑逼人。

  猛然,李寻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望着王离,两道骇人的凶光直刺王离,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离心中一阵悸动。

  “大虎,你可想为兄弟们报仇?”

  “想!”

  “如果为此付出你的生命,你愿意吗?”

  “大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挥挥手,我王离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从今晚起,我们便要开始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李寻阳让王离靠近自己,在他耳边悄悄地吩咐了起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此,会发现王离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从震惊到困惑,从不住地点头到渐渐地狞笑……

  最后,王离站了起来躬身拱手:“大哥,放心!我会找到这帮王八蛋,然后将其碎尸万段的!”

  刚转身准备出帐的王离,突然迟疑了一下,又回身关切地说道:“大哥,我们这么做,岂不是陷你于险境了吗?”

  李寻阳笑了笑:“无妨,只要你们做事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我便会安然无恙!”

  “记住:我要这帮人的项上人头,一颗都不能少!”李寻阳最后的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仿佛在阴曹地府中飘荡的声音。

  布置完相关的事项之后,李寻阳显得更加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奔波劳顿、夜宴狂欢的疲惫,让特意赶来陪同吃早饭的特勒大叔略感惊讶、连连称奇!

  简单的早餐之后,特勒大叔便带着随扈,陪着李寻阳的近百人骑队,一路向西,奔驰了大半天,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位于曳咥河北岸的葛逻禄部牙帐。

  虽然一路之上风景如画,可到了这里,李寻阳才发现真正的金山之美:

  起伏的群山,包裹着一片人间天堂,清澈的河水,宛若从天边流淌过来,自然形成的湖泊,让原本就洁净的水流舒缓了下来,就如镜子一般,倒映出天地之间的万物,却又和这天地间的万物融合在一起,让人时常产生错觉,仿佛自己也飞到天上,俯瞰着天地间的一切……

  忽然,远处传来一连串悦耳的笑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这就是自己心底里的那个声音,是那位小郡主发出的天籁之音!

  李寻阳正循着声音寻找着它的主人,却被特勒大叔打断了:“寻阳老弟,前面便是葛逻禄部叶护的大帐,我先带你去见他。今晚,叶护大人要为你举办盛大的宴会,那可是葛逻禄部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啊!”

  边说边笑,特勒大叔领着李寻阳向着赫然而立的白色大帐行去。

  李寻阳也赶紧收回了心、定了定神,于笑谈之间,随着特勒大叔走进了大帐。

  大帐里好不热闹,穿着各异的葛逻禄部人等,好像正在里面议论着什么,突然看见进来的特勒和唐人,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李寻阳心中明白,嘴角略带着微笑,环视了一下大帐内的人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眼向正中间落座的高大汉子望去,并与他正在对自己探寻着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让原本就波动的空气,再一次激起阵阵涟漪。

  也许是被李寻阳淡定的气度所震撼,又或许是尊重他的大唐使者身份,高大的汉子站了起来,在大笑之中,走向了李寻阳,并用草原之礼与李寻阳打过招呼,然后便拉起李寻阳的手,用流利的唐语向着众人说道:“这位,就是我一直未曾谋面的大唐兄弟!他可与我们葛逻禄部,有着天赐的机缘!”

  看着激情四射、极具表演天赋的大汉,李寻阳心中感叹:这,一定就是谋剌顿毗伽了,好一位枭雄,至少在城府方面与曹孟德有一拼啊!

  心里虽是沟壑万千,脸上却同样热情洋溢,李寻阳十分真诚地说道:“久闻叶护大人之英名,今日所见果然是位英雄!寻阳感谢叶护大人的救命之恩,一直未能当面致谢,请受寻阳一拜!”说完,一揖到地,申请庄重。

  谋剌顿毗伽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却及时用谦虚的神态掩饰过去,马上托起李寻阳的双臂,对着周围的人大声说:“来吧,为了我的唐人兄弟欢呼!我们的兄弟情义,就像这金山上的冰雪,延绵不绝!葛逻禄与大唐的友谊,便如这曳咥河水般,永世不断!”

  这一番极具渲染力的说辞,让大帐之内沸腾起来,人们不但惊讶于本部落的叶护竟然与大唐使者关系亲密,而且真心期盼着能与大唐建立长久的友谊,更被叶护寥寥数语便勾画出的美好未来而激荡。

  于是,大帐之内,欢声雷动。

  顿毗伽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似乎自己也被个人的领袖风范所陶醉,直到特勒大叔在身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恢复自然,拉着李寻阳一起在主位坐下,并忙着吩咐一名亲信,让已经筹备妥当的宴席正式开始。

  随着一阵鼓声,大帐门口的幕帘徐徐拉起,将近四分之一的大帐敞开了,让帐内外一下子便连接在一起,帐内众人的视角豁然开朗了起来。

  伴随着最后一缕夕阳,熊熊的篝火早已通天而起,白衣少女们结队起舞,如同朵朵白云浮动,煞是好看!一队队传菜的人流,很快将美酒与佳肴摆在了主、宾面前,很快,大帐之内便传出热闹而酣畅的敬酒之声。

  不过,李寻阳却并未对帐外的舞蹈和桌上的美食有过多的关注,而是与顿毗伽热络地聊了起来。

  顿毗伽的唐语与突厥语一样的顺畅:

  他一会儿用唐语与李寻阳海阔天空,一会儿又用后突厥语系的葛逻禄方言,与部下们呼三喊四,八面玲珑,应对自如!

  看着眼前的顿毗伽,李寻阳暗自点了点头,不禁对他又多了一份了解:

  好一派欢乐场面,好一个本末倒置!

  作为葛逻禄部的叶护,面对大唐使者,既不询问来意,又不介绍部情,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是心虚?还是有难言之隐?亦或兼而有之?

  李寻阳的嘴角露出颇为诡异的笑意,只不过顿毗伽没有看到,而看到这一幕的特勒大叔却充满了困惑,总觉得李寻阳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又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鼓点大变,宛若金戈铁马迎面而来,激昂飞扬之曲,带出一队手持马刀的少女,娇叱呼喝之中,马刀寒光四射。

  猛然,队伍之中冲出一位高个子少女,随着爆裂的火焰弹空纵跃,带起白色的披风,恰如大鸟腾空,两个起落之后,竟然身体飞旋而起,带起丝丝火星,刀气森森,径直向李寻阳和顿毗伽二人坐的主位激射而来。

  李寻阳微微一震,余光扫向顿毗伽,发现他的眉头虽然皱起,却并不感到意外,心中有数,便也静静地看着飞来的身影。

  转瞬之间,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雪白的服装包裹的身影,便来到了二人近前。

  李寻阳这才发现,对方用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绿色的晶眸,与微微发黄的长发相映成辉,在火光中显得异常绚丽,尤其是那双变化万千的双眸,碧绿如靛的眸子,在霎那间显现出无数种情感,有渴望,有冷漠,有出尘,有入世,也有一种看不懂的东西……

  忽然,一阵风吹开了那白色的面纱,映入李寻阳眼中的是一张晶莹剔透的面庞:

  高耸的鼻梁,圆润光洁;

  一张丰润饱满的嘴唇,更是少有的动人;

  嫣红的樱唇,显得那么富有磁性,足以吸引任何一个男人的目光。

  虽然,对方全身都被白色的服饰裹住,却并不能遮掩住那健美、丰满的身姿!

  刀影已至,主位上的二人却均是纹风不动,锋利无匹的刀气,从二人头顶掠过,带走了帽、盔上的几丝缨穗。

  而身影的主人,却在空中借势一转,在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之后,便消失于黑暗之处。

  见李寻阳还在凝视身影消失之处,顿毗伽略显尴尬地笑道:“寻阳老弟,真是失礼了!刚才莽撞献舞的,是我的同胞妹妹,被我父亲娇宠惯了,加之自幼习武,所以今晚才逞强出头,也算是为你一展身手吧,切勿见怪、多多包涵!”

  李寻阳先是大度地一笑,随手拾起飘落的缨穗,然后故作惊讶状:“令妹果然性格独特,献上如此见面礼,真是要让人当场出丑啊!”

  “哈哈,哈哈”略显尴尬的顿毗伽一笑带过,对着李寻阳神秘地说:“寻阳老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岂能惊惧于此种小把戏?”

  “叶护大人,世事难料!有时候,如果不小心,或是犹豫不决,那么就算是在阴沟里,也会翻大船的啊!”

  李寻阳一番颇令人玩味的话,让顿毗伽的眉头跳了两跳。

  不过,他立即举起了酒杯,对李寻阳劝起酒来,很好地掩饰了刚才的慌乱。

  只是,这些细微末节却难逃李寻阳的法眼,他心中暗自笑道:

  叶护大人啊,别看你现在掩饰的好,只怕你今晚就要大发雷霆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持续到深夜的酒宴,终于结束了。

  宾客尽兴,主人欢喜,虽然不知道各自都在想些什么,可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很开心,当然酒也喝了不少,许多人直接睡在了大帐之内。

  而李寻阳,则摇摇晃晃地被人扶到了数十丈之外的寝帐。

  看着他的背影,顿毗伽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妈的,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转身进了旁边自己的寝帐,顿毗伽让人叫来了特勒:“特勒,怎么样?李寻阳的人,今晚还算尽兴吗?”

  “回叶护,他们今晚都很高兴,只是连日狂奔千里,昨晚我又让他们喝了不少,所以今晚他们醉的很快。估计明天连早饭都省了,正午之前能醒来就不错了!”特勒略带笑意地回答道。

  不过,迟疑了一下后,特勒又道:“叶护,别怪我多嘴!就算是再热闹、再丰盛的宴请,也终有让人厌烦的一天。何况,李寻阳还带着王忠嗣大帅的使命而来,我只怕明天午后,他就会要找你商量出兵后突厥之事了。如果我们再拖延不见或是推三阻四,恐怕就会得罪王忠嗣大帅,那么葛逻禄部势必会受到来自大唐的责罚,甚至是打击啊!”

  顿毗伽苦笑了一下:“特勒,我知道你的意思!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处理不好,葛逻禄部便会受到来自大唐和后突厥的双重打击,那可是要灭族亡种的!”

  “好了,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让我再想想!”

  顿毗伽摆了摆手,顺势闭上了双眼。

  特勒施礼出帐,抬头看了看璀璨的夜空,又望了望李寻阳所住的寝帐,暗暗叹了口气,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寻阳回到寝帐,便接着酒劲,大声高呼:“水!水!我要喝水!”

  一直在帐外带人警戒的王虎,听到声音马上走进了帐,递上了水囊,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大哥,都准备好了!王离哥哥让我问你,啥时候动手?”

  原本还是醉眼迷离的李寻阳,马上睁大了眼睛,精光四射的双眸,深深地望向了帐外:“叫王离过来,通知兄弟们在帐内等候,谁露出了马脚,我砍了谁的脑袋!”

  很快,王离也摇摇晃晃地被人扶进了李寻阳的寝帐。

  可一进帐内,王离便谨慎抖擞地对李寻阳说:“大人,都摸清楚了!后突厥使团,大约200人,在此地西北方向的一个谷地,据此大约5、6里的行程。昨晚,顿毗伽叶护也在此设宴招待了后突厥使团。奶奶的,他倒是谁也不想得罪……”

  李寻阳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兄弟们没喝多吧?”

  “没有!不过,都装醉了,也没被人发现!”

  “去查探的踏白把地形摸清楚了吗?”

  两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帐内慢慢没有了动静……

  面沉似水、脸色铁青的顿毗伽,甚至连衣帽都还没有穿戴好,便连滚带爬地从自己侍妾的怀里挣脱出来。

  一路奔驰,一路怒骂:“唐人是怎么发现后突厥使团的?他们不是都喝醉了吗?如何又能潜行来此袭击后突厥使团?”

  等顿毗伽来到后突厥使团驻地之时,整个营地已经是一片狼藉,所有的帐篷都被焚毁,到处都是流淌的血迹。

  唐人的雕翎,覆盖了一地,零乱的兵器散落四处,后突厥人的尸体横七竖八,不是被羽箭射杀,便是被利器一击毙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

  顿毗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自己带来的人已经与这不到百名的唐人对峙上了,对方居然还没有逃走,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甚至还摆出了锋矢之阵!

  真是可笑,自己只要一挥手,这些葛逻禄部精锐便可将这帮天杀的唐人斩杀当场,李寻阳啊,李寻阳,你可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夜已深,人未眠!

  旷野的黑暗,与此地的火光,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更将现场气氛衬托得格外阴森恐怖!

  死尸四布,血浆未凝,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

  李寻阳居然能够一方面与自己虚以为蛇,另一方却做了如此准备,于众人懈怠之时,潜行于此,给后突厥使团以雷霆一击!

  这等城府,这等手段,如何不让人心惊?

  顿毗伽心中发苦、嘴中发甜,差一点喷出一口鲜血。

  一时间心乱如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后突厥使团的人都已经死了,后突厥人一定是认为自己假借唐人之手杀了使团的人。

  真td!

  怎么让自己背上这么一个黑锅?

  顿毗伽眼中露出的凶光,恨不能将对面的李寻阳熔化,憋了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寻阳老弟在此地杀人,似乎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哈,哈,哈!”一身血迹的李寻阳大笑起来,还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这帮后突厥人,前两天还杀了我手下十余人,我的一个好兄弟至今仍然下落不明,我杀他们只是报仇而已,这难道有违草原的规矩吗?更何况,这帮后突厥人潜藏于此,距离叶护大人的驻地竟然安如此之近,许是另有企图,亦或是想谋害大人,也未可知。这么说来,我为叶护大人消除了隐患,你还应该感谢我才是!不过,我这个人施恩不图报,就算是对你刚才宴请于我的回报吧!”

  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引得周围葛逻禄人一阵轻微的躁动。

  顿毗伽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帮唐人是杀不得的,自己可不想成为突骑施第二!

  而且,后突厥使团的被杀,已经将自己逼上了绝路,现在的关键是与大唐携手,尽快致后突厥于死地,以免后突厥人恢复过来,再将葛逻禄部赶紧杀绝!

  同时,事已至此,自己要尽快出手,给王忠嗣大帅一个好印象,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心念急转,顿毗伽猛吸了一口秋夜的凉气,清醒了一下头脑:“寻阳老弟,做的很对!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原本我就想于明早与你商量,如何与大唐携手,联合拔悉密和回纥两部,突击后突厥牙帐,现在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寻阳心中感叹:顿毗伽确是一位人物啊!

  做事决断,看重利益,既然将宝压在了大唐,就绝不再拖泥带水,此人不可小觑!

  李寻阳安抚道:“大唐所辖,有县千五百余、乡万六千余、民户八十五万之多、人口近五千万之众!正所谓巍巍帝国、浩浩中华,叶护大人与大唐合作,何惧小小的后突厥?更何况拔悉密、回纥二部已然起兵,相约十二日之后,共击后突厥,叶护大人还怕无利可图吗?”

  已然下定决心的顿毗伽,立即下令:集合分散在各处的队伍!

  五日之后,五万人的葛逻禄部大军,便集合完毕,向着东北方向进发。

  李寻阳以随大军出发便于汇合王忠嗣大帅的队伍为借口,加之还能与顿毗伽加深感情,所以便留在了葛逻禄部大军之中。

  顿毗伽明知李寻阳是留下来监视自己,便也不说破,而是夜夜与其饮酒,好似兄弟情深,让葛逻禄部的大小头目和近百名唐军看的发呆、不明其理,却也起到了示范作用,于是乎葛逻禄人与唐人便也呼兄唤弟,好一派和谐亲近的景象!

  不过,李寻阳可没闲着:

  先是急派王离立即返回碛口,将葛逻禄部出兵以及自己一行所发生的情况,向王忠嗣大帅禀报;

  再恳请未随葛逻禄部兵马出发,而留守葛逻禄部牙帐的特勒大叔,多多组织人手,帮助自己寻找二虎——王益等人;

  之后,则每日派出踏白,了解拔悉密和回纥两部的行动。

  很快,就在李寻阳离开王忠嗣大帅的第十八天上午,大虎——王离在乌德犍山西侧的山脚下,与李寻阳汇合了,并带来了王忠嗣大帅的亲笔信。

  同时,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拔悉密和回纥两部已经对后突厥发起了进攻!

  王忠嗣大帅率军已出碛口,距离后突厥牙帐也只有两天的路程了!

  看过王忠嗣大帅的亲笔书信后,李寻阳没有犹豫,马上找到了顿毗伽,与其商量如何突击后突厥之事。

  也就在李寻阳与顿毗伽密谋突袭后突厥营帐之时,漂泊在外十余日没有消息的二虎——王益,终于在特勒大叔手下的带领下,找到了葛逻禄部大军。

  看着一脸沧桑、浑身多处创伤、盔甲损毁严重的二虎,李寻阳心里一阵酸楚,虽然没有像大虎一样抱着王益又是欢叫、又是流泪,可眼睛还是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李寻阳用右手重重地拍了拍二虎,连续低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虎脸上的泪水早已汹涌而下,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咧嘴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让后突厥人咬了几口,不过我王益还是一只猛虎,随时能上马再战,请大哥吩咐!”

  李寻阳让王益和王离坐了下来,仔细地了解王益的经历:

  首先,二虎在居延海西北200余里的地方,遇到了300余人的后突厥马队。

  若不是王益机警,将11人的队伍分成了三组:2人在前作为踏白、7人居中、2人殿后,每组相隔2里,在2名踏白被后突厥马队射杀之后,二虎果断地带队逃离后突厥人的伏击圈,那么王益等人就要全军覆没了。

  可即便如此,王益的小队还是在逃亡的路上,又被后突厥人射杀了4人,只剩下5人得以与王离汇合。

  当然,后突厥人也没占到便宜:良好的战斗素养,让王益小队在逃亡的同时,也射杀了十余名后突厥骑士。

  而遇到大虎之后的事情,则跟大虎之前描述的差不多。

  此外,二虎将大虎送走后,带着剩下的三人,向烽燧杀去!

  本想袭扰正在围攻烽燧的后突厥人,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烽燧上的几名唐军,正准备点燃烽火,以便通知北庭驻军各部,有少量后突厥人来袭,却不成想其中的一名身穿唐军衣着的人,突然发难,手起刀落,将另外几人砍到,而没过多久,后突厥人便攻入了烽燧。

  同时,两队后突厥人兵分两路,一路向着王益等四人扑来,另一路则向大虎逃亡的方向追去。

  二虎虽然心中震惊,却也并未迟疑,看看东、南两个方向都有后突厥人在把守,则赶紧带着人向西奔去,从而分散后突厥人的兵力,以免给大虎造成更大的压力。

  听着王益的叙述,李寻阳不禁陷入了沉思:

  先是二虎被后突厥人设伏,后是大风口烽燧的唐军兵士被内奸砍杀,继而就是后突厥人出使葛逻禄部。

  这一连串的事情,明显是有预谋的,虽然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致使阴谋没有实现,但再与王忠嗣家眷被劫杀之事联系到一起,那么一个可怕的大网便已显出原形。

  这张网,明显是奔着王忠嗣大帅的,用的则是借刀杀人的计谋,够毒、够狠!

  虽然自己提醒过王忠嗣大帅,不过还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再次提示于他,以免他遭人陷害,也可避免自己可能会受到的牵连。

  毕竟,自己尚未在大唐立足,还需要多些时日来建立自己的根基。

  不管怎样,李寻阳还是得先让顿毗伽尽快发兵,集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之力,一举击溃后突厥,从而达成王忠嗣大帅的战略构想。

  实际上,顿毗伽这些天也一直在关注着拔悉密和回纥两部,以及大唐军队的一举一动:

  他已于昨晚知道了拔悉密和回纥两部,已然对后突厥人发起了进攻;

  他原想让自己的人马再休息一晚,等到拔悉密和回纥两部与后突厥人互有死伤之时,再从后突厥牙帐的西南方向给予后突厥人雷霆一击,以便用最小的损失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可如今,既然李寻阳接到了王忠嗣大帅的亲笔信,而拔悉密和回纥两部与后突厥人也已经拉开阵仗、打在一起,那么自己也就不能再含糊了!

  于是,顿毗伽调兵遣将,于傍晚时分,悄悄接近了后突厥牙帐西南的防御营地,并连夜发起了突然的袭击。

  原本,已经被拔悉密和回纥两部搞得应对不暇的后突厥人,又被葛逻禄部大军偷袭,加之得知大唐的军队已经逼近,早已有些涣散的后突厥军心,一下子崩溃了!

  乱军之中,后突厥的乌苏米施可汗,领着一部分后突厥人,向西北方向的黠戛斯部落逃亡,而大量的后突厥民众则来不及逃走,只得投降了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

  面对着后突厥人留下的无数马匹、牛羊等财物,三部首领格外欣喜、放纵抢夺,最后经多次争吵、妥协,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

  所有财物三部平分,鉴于拔悉密部此次出兵最多、杀敌最多,特立拔悉密部的首领酋长阿史那施,为颉跌伊施可汗,葛逻禄部的顿毗伽、回纥部的骨力裴罗,分别为左右叶护。

  与此同时,乘着后突厥人马大乱之际,王忠嗣果断地派遣万余轻骑,奇袭了后突厥的右厢诸部,大获全胜。

  后突厥西叶护——阿布思、西杀——葛腊哆、默啜之孙——勃德支、伊然可汗小妻——余塞匐、毗伽可汗之女——大洛公主、登利可汗之女——余烛公主等人,率领部众千余帐、数万人,先后向大唐投降。

  一个月后,大唐皇帝在长安的花萼楼,亲自设宴欢迎来归的后突厥诸部首领,并分发给他们很多赏赐。

  与此同时,相应的奖赏也送到王忠嗣的大军。

  在这些赏赐当中,却没有李寻阳的。

  这是因为,对于幅员辽阔、官员众多的大唐而言,李寻阳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

  可,王忠嗣并没有忘了他的功绩:

  在原牙兵营左果毅都尉张珣升迁之后,立即将李寻阳擢升为牙兵营的右果毅都尉,仅排在总管——李光弼、左果毅都尉——何平之下,着实让牙兵营的诸将眼红,却也无法发作,谁让李寻阳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呢?!

  七日千里奔行,攻杀后突厥使团;力促葛逻禄部出兵,协助奇袭后突厥牙帐……

  哪样不是令人艳羡的功劳?

  哪件不是常人头痛的难事?

  好在,李寻阳并不居功自傲,不但对左果毅都尉——何平恭敬有加,而且还与各团校尉打成了一片,更难得的是他爱兵如子,颇令牙兵营的众人钦佩!

  转眼即将入冬,在牙兵营总管——李光弼的执意要求之下,左果毅都尉——何平、右果毅都尉——李寻阳,开始了为期半年的练兵。

  与此同时,还严格按照王忠嗣大帅的要求:

  加强军事训练、妥善保养军械,充实基层力量、随时补充兵源。

  李寻阳进入牙兵营后,才发现:

  王忠嗣大帅常常随身带着一张朴实而沉重的漆弓,虽然从不轻易使用,却也抽空练习,以备不时之需!

  主帅尚且如此,更何况各级官兵?

  同时,王忠嗣还要求各级将领:一定要注意搜集情报,以便迅速做出正确的决断,不打无准备之仗!

  而且,每当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之前,都要进行周密的安排与部署:

  首先,要亲自召集各级将领,进行战前动员;

  其次,按士卒多寡发放兵械,一弓一箭,都要标上使用者的姓名,仗打完后如数交还军械库。如此一来,将士们都互相监督,爱护兵械,保障了军资的充足供应;

  因此,王忠嗣大帅的军队,几乎每战必胜,而王忠嗣大帅也深得将土们拥戴!

  天呐!

  这,简直就是21世纪军队后勤管理的简化版本!

  李寻阳在感叹的同时,也渐渐明白:新的征战,又要展开了!

  果不其然,天宝二年(即:公元743年)春,在后突厥休养生息、毫无戒备之时,王忠嗣安排两支轻骑,在拔悉密部的配合之下,对后突厥的左厢所部发起了袭击,再破后突厥,迫使后突厥所部不得不再次向北迁徙,自此塞外晏然,后突厥人再也无法对大唐造成伤害了。

  不过,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天宝三载(即:公元744年,自天宝三年春正月起,皇帝陛下降旨:改年为载),大唐北方的几个部族发生了大战。

  先是,拔悉密部向后突厥发动了突然性的进攻,斩杀了后突厥可汗乌苏米施,将其首级献给了王忠嗣大帅。而后者则即刻派专人将其首级送往了长安,上报大唐皇帝,并再次得到了大唐皇帝的嘉奖。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拔悉密部坐大,成为后突厥第二,葛逻禄部与回纥部经过周密磋商,突然一起发难,突袭拔悉密部,并杀死了拔悉密部的颉跌伊施可汗——阿史那施。

  之后,在葛逻禄部的支持下,回纥部首领骨力裴罗,便自称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占有了后突厥故地和拔悉密部的故地,大有替代后突厥、雄霸北部草原之势。

  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乌苏米施可汗虽然被杀,但后突厥余众却又另立乌苏米施之弟——白眉特勒为可汗,被称为白眉可汗。

  这位白眉可汗,也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他曾代表其兄——乌苏米施可汗,前来驻扎碛口的王忠嗣大军,妄图说服王忠嗣大帅,以后突厥向大唐称臣为代价,让王忠嗣放弃攻打后突厥的打算。

  只可惜,国与国之间利益,岂是几句承诺、少许供奉就能打发的?

  所以,才有白眉特勒前脚离开王忠嗣大军,后脚便有李寻阳出使葛逻禄部的曲折经历……

  为了彻底根除威胁唐朝北部边境时日已久的后突厥汗国,大唐皇帝诏令王忠嗣所部乘后突厥内乱之机,迅速北伐,以求毕其功于一役!

  于是,王忠嗣统帅以朔方节度使所部为主的近七万大军,再次重点打击实力较强的后突厥左厢所部。

  由于情报掌握准确、战前准备充分、战马充足供应、军需保障有力,王忠嗣的大军进展神速,直抵后突厥人的神山——萨河内山。

  一路之上,唐军威武,势如破竹,攻势凌厉。

  最终,王忠嗣率部在萨河内山,与后突厥所属的阿波达干等11个部落激战,一举击破后突厥东部的军事力量。

  与此同时,回纥和葛逻禄两部,也趁火打劫,痛打后突厥这只落水狗,占尽了后突厥人的便宜。

  之后,回纥与葛逻禄达成协议:

  在原后突厥牙帐与乌德鞬山周边的葛逻禄部(号称:东葛逻禄),归于回纥所属;

  而在金山及北庭一带的葛逻禄(号称:西葛逻禄),则正式自立为叶护,不属回纥而归于大唐;

  谋剌顿毗伽也总算腰杆硬朗,只听命于大唐,而无需再看其它人的脸色了!

  而自立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的回纥部首领骨力裴罗,为了也能得到大唐的支持,便派遣使者向大唐朝廷说明情况,为了稳定大唐北部的局势,大唐皇帝册拜骨力裴罗为怀仁可汗。

  于是,在大唐的默许下,怀仁可汗进一步向南占领了后突厥的旧地,把牙帐建立在乌德犍山,原先统治药逻葛等九姓,后来又兼并了拔悉密和东葛逻禄,总共十一部,每部都设置都督,每当作战时,就让两个客部为先锋,以此削弱他们的力量,加强自身的统治。

  至此,曾经称雄北方一百余年的后突厥汗国,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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