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斗茶
师兄弟几人伴着秀丽的风光，向繁华的都城洛阳走去。一路上山水相伴，这几位一起长大的年轻人在一起是好不热闹，大家探讨着想象着将要踏入的繁华之地，从未走出那片茶花园的孩子们是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的。可是思想是奇妙的东西，总能生发出无穷无尽的万象出来。林倚玉这一路上也是备受照顾，尤其是大师兄李轩阳，可谓是对这个师妹保护有加，绝不允许他们几个小兔崽子欺负师妹。也许是身为大师兄的职责，也许是心心念念师父的教导之恩，也许是倚玉的娇小可爱让大师兄不禁爱意泛滥。但是倚玉心中如路边的一汪清水，他知道师兄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照顾有加，在内心里也将他视为亲父兄一般。
跟着师父习武期间，就数陈岚奸滑，他是被师父打的最多最狠的一位，也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师父知道这个看似刁滑的孩子，其实有他过人的聪明才智，总是出其不意，和大家的思维角度不同，许多偏门偏招倒是他擅长的，所以经常被师兄弟几个认为是鬼点子最多的一个。陈岚平时对这个小师妹，不是惹她哭就是惹她怒，小姑娘家家的有自己的心思和习惯，却总是被陈岚有意无意的，倚玉觉得他是一个粗糙的师兄，要是能像大师兄一样对人和善细腻的话，也许自己会对陈岚的脸色好一点。其实，在倚玉的心里，她明白二师兄就是这样一个人，多年以来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因为谁改变过，在倚玉的心里，她早已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二师兄，只是爱使脸色也成了他对待二师兄的习惯，每次对二师兄横眉冷对的时候，心里依然是得意洋洋，反倒觉得这样一个不守成规的二师兄也挺可爱的。
他们就这样一路游山玩水，行程一周有余，也对这些花草山水没了新鲜感，倒是披上了一层疲惫。几个人不再那么积极的耍嘴皮子了，陈岚说：“小师妹，你说我们出去闯荡也就是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跟着到处跑，到了那洛阳城，就你这清纯似水的样子，可别被人骗了去，万一是个武艺高强的人，我们师兄弟几人斗不过，那就没办法救你了，你也只能乖乖的听别人使唤了。”倚玉冷目斜视着他，听着他越来越让人厌烦的话语，恨不得一剑刺穿她的喉咙。陈岚也是个执着的主儿，根本不看林倚玉逐渐凝重憎恨的表情，依然叨叨着：“如果你现在回去还好，我们几个好歹是大老爷们，什么也不怕，你一个姑姑家家，回去守着美丽的花园，再遇一有情郎结婚生子，过神仙日子，岂不快哉……”没等陈岚把话说完，倚玉已经拔尖而出，大声喝道“我非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不可，让你总是说我，为什么你们可以四处闯荡，我就不可以。你怎么不回去过你的神仙眷侣的日子，让你总是欺负我。”只听得“砰砰呯呯”，陈岚也拔出剑和小师妹较量起来，“我说的又没错，你干嘛那么厉害，就你这样的，不允许别人说话，动不动就拔刀相见的女子，不知道多少男人见了会害怕呢，也不是担心你被别人骗了，是担心没人敢接近你，你这个凶巴巴的女子。”陈岚的剑在小师妹的愤怒下紧凑的挥舞着，没想到小师妹居然这么动怒，每一剑刺来都恨不得要了他的命，“好在你只是小师妹，师哥会的还是比你多，不跟你计较罢了”，陈岚心里想着，嘴上还是不停的在挑衅倚玉，也许他是闲得无聊了，拿小师妹开涮，以此来调节这疲惫的气氛。可是倚玉是真的生气了，眼睛里的怒火遮挡不住，她知道这个师哥平时都爱惹自己生气，但是不应该在走了这么久之后，不但不关心自己累不累，还欺负自己是一个女子。在倚玉的心里，她认为男子和女子是一样的，都可以放肆的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尽管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但她明白，自己没有母亲的幸运，遇到了那么痴情的父亲。所以，走天涯，也许是为了寻自己的如意郎君，至于看世界，在女子的生命中，似乎只能排第二。她不知道爱情能产生多大的力量，但她知道，在她记忆中，父亲是母亲的依赖和全世界，自己为他们的世界增加了色彩，产生了另一种依恋。所以想到这些，倚玉更是对这个不懂事乱说话的二师兄恼火，大师兄看着这会儿弟弟妹妹的打闹并没有在意，反倒呵呵的笑了起来。还是三师兄黄宇浩更有绅士风度，他对二哥说道“妹妹还小，你就不要开她玩笑了，让她不开心，师父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凑你的。”陈岚朝着黄宇浩撇上一眼，心想“好人都让你做完了，我就是逗逗妹妹嘛。”不过黄宇浩的话也是起了作用，陈岚向小师妹道歉道：“师妹，师妹，都是哥哥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你，惹你生气，其实我们谁都不希望你回到家乡去，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出来看世界，这挺好的，我只是看大家走路走的沉闷，逗你玩罢了，没想到让你这么不开心。”“哼，你总是这样，我讨厌你，大师兄，你看二哥这么欺负我，也不知道劝阻，还在那儿笑，只有三哥最疼我。”说完，倚玉站在黄宇浩身边，仿佛这个男人才是值得自己信赖的。有倚玉这个小姑娘在，还是挺好的，不管是怎样的状况，都为这些大男人的时间增添了不少快乐的时光，不时的引来哈哈大笑。
这一行人中，最小的贺子贝是个典型的小弟形象，也最是安静，乖乖的跟着大家，反正自己是最小的，跟着哥哥姐姐就行了。有这样一个弟弟的最大好处就是，林倚玉终于可以显一显姐姐的样子，对这个弟弟也是照顾有加，生怕其他几个人欺负他。
大哥李轩阳给大家一个建议：“我们走了这么久，到前面的县城，找个地方，好好的歇歇脚，不急着赶路。”几个人一口答应，觉得大哥的建议甚好。陈岚多天未喝小酒，早已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好好喝一场呢。听到这个建议，大家像饥渴的士兵，看到了远处的梅林，打起了精神，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这可真是个繁华之地，远远的看到县城的大门，进城和出城的人络绎不绝，好一番热闹景象。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并且是未经这些繁华之地的，惊喜和好奇写满脸上。师兄弟几个整理衣衫，仿佛是进城的仪式，要开始一番对世界的认知一般，格外的正式。跨进城门，映进眼帘的除了守卫彰显出来的城市的管理方式，还有街道两旁繁华的商业，人们在这里完成着初始的买卖，保障各自的生活所需。古今女子区别并不大，关注的首先是美的事物，看到售卖粉黛的商贩，林倚玉显然高兴起来，伸开手指，抚摸漂亮的腮红盒子。摊贩老板说：“姑娘，喜欢哪个就带上。”倚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老板摇摇头，娇羞的看向师兄们。倚玉长这么大，还没有过涂脂抹粉，面对这些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更加妖娆妩媚的妆盒，突然觉得自己有种情窦初开，好难为情的。师兄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们兴奋着，探讨着看到的稀罕现象，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客栈前面。李轩阳说，“我们就在这家客栈歇息一下吧”。进店向老板要了三间客房，不用分说，其中一间是林倚玉的。他们在柜台付过钱两，定下三间客房。然后稍事休整后，便下楼吃饭，要了满满一桌子菜，少不得要大快朵颐，大碗喝酒。陈岚是个爱喝酒的主，并且容易喝多，平时除了年龄小的贺子贝被他强拉着喝酒，其他几个师兄则是恰到好处即可。他们庆祝着这场旅行的开始，并畅想着以后将要发生的美好。陈岚说：到了都城，我一定要去美女最多的地方，找一绝代女子，共度一生。说着仿佛已经抱得美人归，眼神早已跑到了千里之外。黄宇浩淡淡的说：到了洛阳，我一定要在帝都，建一番绝世功业。李轩阳看着眼前这二位性格迥异的弟弟，心里自有追求，端起一碗酒喝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呵呵笑着。林依玉知道哥哥们高兴，自己也希望在那里能见到世间繁华，能遇一人白首。贺子贝就是个乖弟弟，也借着酒劲兴奋的说：“我以后就跟着哥哥姐姐，你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正在酒兴意浓时，听到旁桌几人兴奋评论着旁边茶馆中的趣事，说当地最大的茶馆沁茶馆，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斗茶大会，当地的几个大户纷纷拿出自家茶珍，一决胜负。听到这些，师兄几个顿时有了兴趣，想去一睹斗茶风采。
匆忙填饱肚子，便来到那人口中所说的沁茶馆，跨过门槛，只见里面大有洞天，布置雅致的大堂正中，是有五张桌子并排组成的长约十米，宽约两米的长桌。桌子里侧间隔站立着三位英俊潇洒的公子，还有一位打扮精致又从容的女子。在长桌的两侧，各站立着见证这场斗茶大会的茶友，差不多有三四十位好茶的看客。当然，他们中挑选出四位，作为评委，来对本次的斗茶大会做品茶工作与见证工作。见此场面，甚是壮观规矩。几个师兄弟静静走向两侧的观众席，看这场茶会的进程。黄宇浩一手遮面，与旁边的一位茶友交谈，打听斗茶的四位大师情况。经了解得知：长桌最左侧的略显臃肿的白面公子，是县城王老爷王财主家的大公子；挨着他的略显消瘦的公子，有着一副饱读诗书的文人气质，是县城李老爷家的大公子，是出了名的知识分子；挨着李公子的这位姑娘，是县城杜老爷家的千金，据说是杜老爷的掌上明珠，性格叛逆不羁，让杜老爷又爱又叹；长桌最右侧的是县城张老爷家的二公子，是一位资质中茶毒人士。这几位在县城都是非富即贵，家中珍藏好茶也是难得的极品。斗茶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持续时间是7天，会从报名者中层层筛选，通过斗茶品、斗茶令和茶百戏三个方面也区分高下，能夺得斗茶大会最终胜利的便会被封为茶王，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五年将会名利双收，是不可小觑的一笔巨大财富。今天是斗茶大会的第七天，也是决战胜负的一天。
在长桌靠近门口方向，紧挨着长桌的左侧，站立一位白须老者，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见证过数界斗茶大会，也见证着一个个茶王的诞生。这次也不例外，依然主持着这一场茶会的进程。听得一声锣响“咣……”，响亮的余音未落，老者开口拖着长音唱道：“有请各位准备”。只见四位决艺青年分别交待各自茶童去小厅烧水，烤炙碾磨茶饼。大约每相隔一刻钟的时间，茶童们把各自准备好的茶粉与茶水端至主人面前。“有请第一位王宝唐王公子”老者唱道。只见王公子硕大的身躯顿时显得轻盈，将碗中茶粉取适量放入面前五个盏中，朗口吟道“山水一树间，叶香杯中涧。”同时高扬起壶，一股热水翻起盏中浪，热气蒸腾，杯中幻化万千，甚是壮观，茶香清透心脾，应是高山古树茶，是有年份的，另有一种年龄的陈香在里面。现场一片掌声，待冲汤完毕，放定水壶，王公子向在场的各位鞠一躬以示谢意，同时志得意满，将自己的作品请诸位品鉴。现场的四位茶友代表和老者各端盏细看慢啜，对茶之汤色水痕表示赞赏，同时对茶的口感也各自领略在心。经商议，老者汇总四位品鉴者意见，待比赛完毕一同公示。
“下面有请第二位，李文贤李公子”。
李公子不紧不慢，比起王公子更加淡定从容，仿佛书香也可传递到茶香中一般。他重复着如王公子一样的流程，只是口中念出的是“茶香杯中绕，心中尽逍遥。”这个书生，实则狂人一个，这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呀。很快汤色俱佳之时，也是交由品鉴之时。几位评委已经心中有数。
“下面有请第三位，杜静怡杜姑娘”。
听罢此唱，观众席又一阵交头接耳，嘘声不断。杜姑娘很是淡定，她早已知道自己出场会引起骚乱议论。但是面上的淡定也难掩心中的不宁。目前剩下的这四人，是几十个人淘汰下来的最后四人，而自己在上一轮就是险中求胜，勉强过关。在一旁的林倚玉早看出了姑娘的心事，倒是觉得这女子有胆有识，敢抛头露面登上着擂台赛，本就是女子的骄傲，如若就此败下阵来，这些男人们的唾沫星子将会席卷而来。于是，林倚玉自作主张，要帮助这位杜姑娘，拿得桂冠。毕竟自己的娘亲，在茶花园多年，尽管未见得高端名贵茶品，但是泡茶的工艺还是非常了得的，每一道工序都极为讲究，从水质到水温，从研磨茶粉，到冲泡方式，这是林倚玉一小都看到眼里的，她喜欢喝母亲冲泡的茶，尤其是母亲用晒干的茶花冲泡的花茶，总能让她喝到春天和生命的感觉，那里仿佛有一个不老的世界，永远是百花盛开的美，充满了朝气和魔力。于是，在李公子表演期间，林倚玉对着擂台上的杜姑娘小声说道：“杜姑娘，这是您让我带来的茶粉，小林来迟，差点耽误了姑娘的好茶，然后上前来与姑娘耳边几句嘀咕，便退回观众席。
林倚玉与杜姑娘素未谋面，但是在关键时刻，杜姑娘却对眼前这位唐突的林倚玉十分的信任。她面容上飘着淡淡的微笑，精致的妆容被衬托的更加脱俗。只见她将自己的茶童研磨的茶粉与倚玉交给她的茶粉混合均匀，然后分装在五个盏中，约有盏的五分之二那么多，然后她用手指轻触茶壶外壁，烫手，手指立显灼烫通红，只见她打开壶盖，用手掌扇动热气，在场的人为她这般表示不解，并显出不耐烦的躁动，但是每个参赛者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只要没有超过这个时间，她还是可以随意而为的。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她又一次用指腹碰触茶壶外壁，这次虽热，不像上次反应之大。她扬其壶，离盏有一尺左右，沿盏壁绕圈冲下热水，同时启口吟诵“蝶舞绕茶园，风吹引香归。一注天际来，茶魂润心田”，随着话音落下，杯中仿佛春满园，尽是花开，且变化多端，水润如油，且动际如血如脉，神韵尽显。
大厅里安静异常，众评委更是被这一景象惊呆，待至唇边，品啜之后，更是慨叹，实属罕见，能品此茶实属幸事。用老者后来的评语就是，此茶中有情有爱有年轮有高山之巅的伟岸，也有女子的娇柔可爱在心田，总之一句话，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第二杯。
很显然，这次的桂冠摘夺者就是这位杜姑娘，她成了接下来五年间的茶王，收获了荣誉，也收获了大家的惊叹和现场的阵阵掌声，唏嘘声成了仰慕的赞叹声，现在之势之变，让林倚玉不禁笑了起来，昂起头走了出去，眼前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依然是一位仙子，在园子里飞来飞去。
她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同杜姑娘有告别仪式，背影之后，是杜姑娘的张望，和对她的感谢。四位师兄弟跟着她走了出啦，不解倚玉为何要这样做，但也没有问太多。李轩阳暗暗钦佩自己的师妹。陈岚的醉意并没有散去，现场安静多亏了贺子贝的搀扶和照顾，子贝的肩膀成了陈岚的依靠，不知道梦中有什么好吃的，口水湿了子贝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