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因为心里在想事情，所以古婵并不知道身后还有一艘船在跟着自己，直到杨肆的船从旁超越，在前头横拦去路，古婵才不得已放慢速度，疑惑地看着杨肆从船尾走出来，把绳子绑在她的船头，又跳到她的船上，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肆走到船尾，从古婵手里接过方向杆，低声说道：“保护你。”

  古婵抬头看着杨肆，久久也看不出他在说笑，于是说道：“谢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应该吗？”

  杨肆说完，见古婵还在看他，就解释道：“只是打电话，让朋友去家里看看，家里没人，我就往下游找了一天，没有发现就转回来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当初古婵就觉得池默不可能回家，只是她现在在想事情，心不在焉，于是就多问了一句。

  古婵抬眼看着旁边的渔船：“你那船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拉着吧。”

  “停在前面的村下就行。”

  顺着杨肆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前面有个村子，但是孤男寡女也太不方便了些：“我只带够一个人的食物。”

  “我船里有。”

  看着杨肆微微上扬的嘴角，古婵语塞，也罢……

  就这样，杨肆停船靠岸，把他的船系好之后，又继续开着古婵的船往上去，并没有在附近的村子停下来。

  从刀叔他们去了两天的事来看，池默应该是走远了，既然认定事情的发生地和池默相隔不远，那么目标就应该排除附近的村子。

  古婵把想法和杨肆说了，他也没有说什么，应该就是默认了。

  ————————————————

  直到下午，他们才到了比较远的村子，在竹林里若隐若现，古婵示意杨肆停船靠岸，然后两人就向村里走去了。

  这座村庄比较小，只有几十户人家。

  两人穿过竹林就看到了在田里忙着春种的村民，古婵找了几个人问了几句话，他们都摇头说没有。

  两人继续往村里走去，又找了几户人家，问了几位老人，他们也都说没有。

  想在一个地方问出一些比较老旧的奇闻轶事时，而那些地方又比较落后，网络并没有普及，文化传播也不怎么普遍，那么就只能问那些年岁比较大的老人了，因为在那些地方，文明的延续大多靠口传，但是如果连老人都说不知道或者没有的话，那就真的是没有了。

  古婵也并没有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如果连池默中邪时说的那句话都是被那个人设计好的，那就可想而知，一个能把鬼魂随意摆布为他所用的人精心策划的阴谋，哪能让人这么轻易地就找出破绽。

  两人乘船继续往上寻找，每见一个村子，都会停船去问，直到天黑也没有什么收获，只能停船靠岸，在船头摆上炉子，煮点面条当晚餐了。

  在红水河边有一种渔民，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常年都生活在水上，靠捕鱼为生。他们的船就像一个家，虽小，但是灵活，可以闯激流越浅滩，虽然简陋，但也是五脏俱全，船舱里可以铺床睡觉，船头可以煮饭，这样生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古婵租的就是这种渔船，所用之物一应俱全，船舱里刚好有两个铺位，有帘子隔开，今晚上两人就在上面各自睡下了。

  ————————————————

  第二天醒来，两人就继续往上寻找。

  只是，越往上河流越窄，支流越多，村子越少，整个早上只看见一个村子，停船去问了，也毫无所获。

  用过午饭后，两人又继续出发，直到下午三点，才又看见村子，他们在村子里，终于从一位老婆婆回忆的话中有所收获。

  那个村子位于支流汇入主流处，坐落在一座被夹在中间的山顶上，地势险峻，村子并不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大多都是木屋瓦房，看得出这里是贫穷的。

  古婵和杨肆是在一棵大树下遇到那位老婆婆的，当时她正躺在一把竹椅上，用一双浑浊的深深凹陷进眼眶里的眼珠慈爱地看着坐在地上玩石子的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偶尔被小男孩满是鼻涕和口水的小脸逗得一笑，脸上的褶子就紧紧聚到一起，形成一条条深深的沟壑，遍布在牙齿掉光的只剩牙床的唇边。

  也许是上了年纪底气不足，也许是被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浊痰阻碍，老婆婆发出的笑声粗嘎里有些无力，嘶哑得让人听不清。

  看到老婆婆穿的是布依族的服装，古婵就走过去，用布依话轻轻地唤了一声：“婆婆。”

  老婆婆耳朵似乎有点背，并没有听到古婵的叫唤，只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突然出现的两人。

  见没有反应，古婵又提声唤道：“婆婆。”

  老婆婆看着古婵的口型，应该是听见了，或者是看懂了，只见她和蔼地笑道：“哎，哎，好孩子，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啊？”

  古婵抬头看天，原来是有几朵乌云缓缓飘了过来，把太阳遮住了，才显得天色暗沉：“婆婆，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件事情。”

  老婆婆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哦，想问事情啊，什么事啊，问吧……”

  古婵在老婆婆的身边蹲下来：“婆婆，村里有没有关死过什么人？”

  老婆婆反应很迟钝，久久才能消化古婵的话，却还是不解道：“啊，关死人？”

  “嗯，就是死得蹊跷的，也许是被人关起来过，也不一定是村子里的，周边的村子也可以。”古婵尽可能简单地把问题问出来，让老婆婆听得明白一点。

  “这个……”老婆婆想了许久，才缓缓摇头：“没有……”

  “婆婆，您再想想。”

  老婆婆又想了想：“应该没有，没有……”

  听到这话，古婵也没有多少失落，几个村子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回答，刚想起身，又听见老婆婆缓缓说道：“死得蹊跷，被关起来了……”

  “嗯。”

  老婆婆转头看向古婵：“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我有一个朋友病了，变得神志不清，总是说放我出去之类的话，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我担心，他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哦……是这样啊，可怜的孩子……”老婆婆说着目光就变得悠远起来，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死得蹊跷……婆婆在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类似的事情……”

  接下来，老婆婆就用她那粗嘎厚重的声音向古婵缓缓讲述了那件事情。

  老婆婆说，从这个村子出发，一直沿着山脉向里走，走上一天就能看见一个村子，从水路开船去几个小时也可以到，那个村子叫狼牙坳。

  在几十年前，狼牙坳里发生了一件事情，那时候老婆婆和她母亲正好去那里拜访外祖母，亲眼目睹了那件事情的发生，因为场面太过凄惨，所以至今仍是难以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