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几十年前的一天，狼牙坳里，有一个名叫清水的女孩突然溺水，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村里的人都劝她母亲赶快把她埋了，但她的母亲无法接受打击，就一直抱着清水摇啊摇啊，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

  过了许久，也许是苍天怜惜，清水终于吐了一口水，然后悠悠转醒，她母亲看见顿时从大悲转为大喜，但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一口气无法上来，人就倒下了，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村里的人看见清水死而复生，还把自己的母亲克死了，于是都把清水当成了水鬼投胎，并纷纷劝说清水的父亲找人做场法事驱鬼，清水的父亲顶不住舆论的压力，也渐渐开始相信清水是水鬼投胎，只要把水鬼驱走了清水就好了，于是就找来了一个布摩做法事。

  布摩就是布依族民间从事祭祀和占卜、驱邪等活动的人，是布依族人民精神领域的灵魂人物，布依族人对他们极是敬重和信任，只要一有人发烧生病就会去请布摩，而不是去医院看病吃药。

  但这是很久以前了，如今社会正在快速发展和进步，布摩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发展稍微好点的地方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

  清水对于父亲请来布摩的做法恨极，对他又打又骂，但发狂的清水却让她的父亲更加坚信了内心的想法，于是也不顾清水拼命的挣扎和抗拒，就把她关了起来，被关起来的清水又哭又闹，一直在喊放她出去，她不是水鬼，她不是……

  可是没人相信。

  在房间外做法事的布摩看到清水癫狂的模样就让她的父亲不要担心，还说他保证会还他一个健全的女儿，但是一场法事做完，清水还是老样子，又哭又闹。

  于是第二场又开始了，本来被关在屋子里的清水就被绑到了堂屋里的一根柱子上，而布摩就坐在她对面又是喷水又是念咒的，清水心里那个气啊恨啊，怎么也骂不够，哭得眼睛都肿了。

  第二场做完后还是没见成效，布摩又开始了第三场。这次清水被绑住手脚放到了装满水的大缸里，下面正燃烧着的一堆柴禾，布摩说水鬼怕火，只要被烧得受不了了就会自动离开，这是最后一场了，还说法事结束清水就会清醒过来。

  清水看到围着水缸又唱又跳的布摩，早就哭哑的嗓子已经喊不出来话了，整个人已经被折磨得傻了，呆呆地坐在水缸里，水越烧越烫，最后终于受不住才跳了起来，嘶声喊着不是水鬼，求求他们放她出去的话，但是没有人听到，就算听到了也只当作是妖魔附体。

  直到清水浑身的皮肤都被烫起泡了，人差不多熟了，再也动不了了，布摩才叫人把她捞出来，但是清水已经不省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布摩对于清水的死的说法是，清水本来早就淹死了，水鬼被赶走后她也就只剩下一个躯壳了，对于这话，当时的人竟是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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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地听完后，古婵内心的惊骇已是无法形容，无知不可怕，就怕有人对自己的无知永不自知，还用自己的无知去残害他人，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那里到底是生活着怎样的一群人，愚昧得如此可恨又可悲。

  待平静下心来后，古婵才发觉此时天色已晚，黑沉沉地压下来，冷风频频袭来，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啊。

  “婆婆，不好意思，让您在这里吹冷风，快回去吧！”古婵说着就站起身。

  老婆婆抱紧怀里已经睡着的孙子：“什么时候起风的，婆婆也没发现，应该是回忆往事入迷了，现在才觉得冷，走吧，进屋去吧……”

  “婆婆，您进去吧，我们要走了。”

  “快下雨了，你们要去哪里啊，就先在婆婆家里住一晚吧。”老婆婆摇醒孙子，让他自己站好。

  “谢谢婆婆，我们就不打扰了。”

  老婆婆缓缓起身，拉着古婵的手：“不要客气，天色晚了，今晚就先住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啊……”

  古婵看了杨肆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应该是没听懂她们的话，但应该猜到老婆婆的挽留了，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古婵就点头了：“谢谢，那我们先去船上拿东西。”

  老婆婆笑着挥手：“去吧……”

  在往河边去的路上，古婵就和杨肆说了一遍刚刚老婆婆说的事，杨肆听完之后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心里却在冷笑，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今晚在村子里休息，明天再去狼牙坳。”

  两天询问下来，终于初见成效，不管池默在不在那里，古婵都想去看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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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婆家里除了她和孙子，还有儿子和儿媳妇，知道古婵和杨肆来家里过夜，夫妻两很热情地张罗了饭菜。

  用过饭后，一家人早早地就睡了，古婵和杨肆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夜里，风雨大作，暴雨打得瓦片哗哗响，狂风也把外面的大树吹得沙沙作响，古婵才一闭眼就被惊醒了。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雨声，突然“啪嗒”，树枝被风吹断的声音惊心传来，此时风声就更张狂了，大有不把屋顶掀起不罢休的势头。

  古婵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生怕错过外面丝毫的动静，这让她的心跳声都变得格外的清晰，夹杂在风雨里，软弱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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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门外传来一阵阵砍柴的声音，雨停了。

  古婵洗了脸就往门外走去，看见老婆婆正坐在门口择菜，她的儿子正在砍昨晚被风吹断的树枝。

  老婆婆抬头，慈祥地笑道：“孩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嗯，睡不着了。”古婵抬头看大树上凌乱不堪的枝叶，又看地上的树干，大腿一样粗的都被吹断了，看来昨晚的风是真的猛，这多多少少是因为在山顶上的缘故吧。

  老婆婆以为她在找杨肆，就缓声说道：“那孩子一大早就去河边了。”

  这时，砍柴的男人直起身子接话道：“下了一夜的暴雨，发洪水了，河水涨好高一截，你的兄弟担心船，所以就去看了。”

  昨晚听他老婆喊他石头爸，石头应该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名字了，石头爸穿着一身褐色的对襟布衣，袖子和裤腿都挽得高高的，生得高高瘦瘦，皮肤黝黑，五官端正，从面相看来，应该是一个挺正直的人。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今年的河水涨得早啊。”老婆婆叹了一声，又继续择菜了。

  “我去看看。”古婵说着就抬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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