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经过一夜的漂泊，古婵三人已经到了一段较宽的流域，河面上的枯枝败叶渐渐多了起来，河水也比之前缓了些，却衬得两岸的山峰愈加清新秀丽，当然多半是雨后的缘故。

  “那里好像有一个洞。”

  杨肆顺着古婵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座青山脚下有一个拱形的黑洞，青与黑形成非常明显的对比，所以不难发现。

  杨肆摇着船桨，竹筏就缓缓向岸边驶去。

  一靠岸，古婵就牵起绑着竹筏的绳子率先跳上岸，就近找了一棵树绑好之后就回头看，见杨肆正背着草妹上岸，古婵转身就先往洞口走去了，边走边拾起地上的枯树枝，走到洞里时，她怀里已经有一大摞了。

  这是个石洞，形状是不规则的拱形，目测有五六米高，看着挺宽敞的，地上有很多杂草和尖细的碎石，还有几堆没烧完的木头疙瘩，有新有旧，最新的还有余温，看得出经常有人在这里休息。

  杨肆用脚把地上散落的杂草都踢到一起铺好，然后就把草妹放到上面，接着就朝古婵走去，从她的怀里接过枯树枝放到地上：“我来。”

  怀里突然一空，古婵不由低头，就看见杨肆已经蹲在地上捣腾着烧火了。

  杨肆迅速把枯枝堆起来，把别人没烧完的木头堆在上面，然后就把最细的枯树枝折断塞进火堆底下，接着就从兜里取出打火机点燃，动作娴熟，应该是长期出门在外练成的本事。

  火渐渐燃起来，杨肆站起身，看着古婵说道：“我去捕鱼，你先把衣服烘干。”

  古婵点了点头。

  杨肆走后，古婵就在火堆旁架起一个木架，然后脱下雨衣和帽子挂在上面。

  因为有雨衣，所以除了脚上的鞋子和裤腿又脏又湿之外，古婵的衣服并不湿，但她还是把外套脱下来挂着，至于鞋子和裤腿，只能先把草妹的衣服给弄干了，然后再出去洗洗。

  古婵蹲到草妹身边，正在替她解围腰时，她突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洞顶，一动不动。

  “草妹？”古婵被吓了一跳。

  见草妹没有任何反应，古婵就顺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草妹？”

  草妹眼珠子一动，看向古婵，涣散的双眼逐渐找到焦点，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姐姐……”

  不知道是被推醒的还是本来就是什么原因，草妹突然用力扑到古婵的怀里，大哭起来。

  古婵被撞得差点往后倒去，还好她反应快，反手抵在地上才稳住身体，却被石子的棱角硌得生疼，而在离她手不远的地方，有一堆格外锋利的石子静静躺着。

  没一会儿，古婵的怀里就已经湿了一大片，却只能先由着草妹哭，她不知道此刻的草妹是清醒的，还是疯癫的，但是不管怎样，她都只能沉默，毕竟安慰人这种事，她并不擅长。

  “姐姐，我好难过，我，我的胸口好痛，姐姐，我不想活了……”草妹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我妈妈不要我了，她说我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姐姐，我要怎么办……”

  草妹的声音虽然嘶哑，但话说的很清楚。

  过了许久，似乎是哭累了，草妹已经没了声音，但肩膀还是一颤一颤的。

  而古婵这姿势持续得久了，整个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抵着地的手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双腿都是冰冷的，古婵觉得她再不活动的话，这手脚就该废了。

  “草妹，你先放开我。”

  草妹闻言就松开手，慢慢离开古婵的怀里，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姐，怎么了？”

  古婵想舒展一下四肢，却由于起身太猛，导致大脑供血不足，头晕眼花，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了。

  “姐姐！”

  草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拉住古婵，却没坐稳，身体跟着往前倒，压在了古婵身上。

  古婵的额头磕在地上，被那堆尖细的石头划出了口子，鲜红的血液顿时就冒了出来，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差点晕死过去。

  草妹急忙地起身，把古婵扶起来，一脸惊慌：“姐姐，你流血了，怎么办，姐姐？”

  古婵只觉得草妹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在耳边，时而在远处，让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能感觉到额头有一股温热粘稠的东西在缓缓流淌，痒痒的，不一会儿那痒就蔓延到左眼皮上，接着睫毛瞬间就被血液染红，模糊了视线。

  而此时，捕鱼回来的杨肆一听到草妹的哭声就急忙向洞里奔来，当看到古婵那张被血染红了半边的脸时，他的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扔了手里的鱼，快速地冲过去把古婵抱到怀里。

  古婵的额头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从额头划入发髻线中，伤口不是很深，但里面有细沙，看起来有些惊心。

  “怎么回事？”

  古婵能感觉得到有人在问她话，眼皮却有千斤重，怎么样都睁不开。

  草妹边擦眼泪边说道：“姐姐刚刚摔倒了，哥哥，你赶紧给姐姐止血吧！”

  说着就急忙地把她围腰上的一条带子撕下来递给杨肆。

  草妹说了一大串布依话，杨肆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从她的动作里猜得到她的意思。

  杨肆扫了一眼那条带子，没有接过，而是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自从古婵在瀑布上受伤找不到东西包扎之后，杨肆就自己随身准备了手帕。

  他先是擦掉了古婵伤口周围的血，才从兜里取出一把小刀，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就低声说道：“痛你就说。”

  说着就轻轻地为古婵剔除伤口里的细沙，怕她痛，所以动作放得极轻，连呼吸都不敢，只能闭着气，但还是能从那轻微颤抖的手看出他的紧张。

  古婵是感觉得到痛的，这痛，竟然逐渐被放大，从起初的轻微，到最后的剧烈，反而使得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把伤口清理好后，杨肆才看见古婵的额头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睫毛也在轻轻颤抖。

  “痛了？”

  杨肆极力放轻手上的力度，用手帕把伤口包好，最后系了个结。

  草妹见杨肆已经给古婵包好了伤口，就捡起地上的鱼出去了。

  古婵努力地睁开眼睛，在视线渐渐清晰之后，杨肆那张担心里掺杂着无奈的脸瞬间就落入眼底，古婵不由一怔，片刻之后，觉得这姿势极不舒服，就挣扎着起身了。

  杨肆往后拨了些杂草过来做坐垫，然后就扶古婵坐好。

  古婵看了下周围：“草妹呢？”

  “出去了。”见古婵没有大碍，杨肆也坐了下来。

  “她是不是恢复正常了？”古婵没来得及问草妹话就倒下了，所以不太清楚她的状况。

  “嗯。”杨肆点头。

  “看来和池默一样，她的病也是间接性的。”同一个人下药，症状一样也不奇怪。

  在草妹失常的时候，杨肆就已经怀疑了，这时才确定，她真是被花婆婆药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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