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两纸契书
果然,下一刻黎舞阳就像念经似地从嘴里念出一长串:“一点飞上天,黄河两边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长,东一长,中间夹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着车车进咸阳。”
秦耀天笔下生风,写完后已经是满脸的黑线,看着纸上那个乱七八糟的字,此刻他内心是崩溃的。
黎舞阳笑得合不拢嘴,她凑上来看着秦耀天手里的纸,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不错嘛,竟然写出来了,那你再说说这个字怎么读,只要你读对了,那就赢了!”
“这还是字吗?”秦耀天哭笑不得。
“当然是啊,你不是已经写出来了吗,你也可以不认帐,我不会笑话你的!”
秦耀天嘴硬道:“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说!”黎舞阳指着字说道。
“我还是不相信世上有这样一个字,要不你说吧,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认输。”
看到秦耀天吃瘪的样子,黎舞阳笑得苹果肌都酸了:“这可是你说的,听好了,这个读biang,第一声,是象声词,是擀面的时候面击打案板发出的声音。”
秦耀天嘴角不停地抽搐:“biang?你确定?我只听说过边、帮之类的,从来没听过还有两个字连起来读的,你不会是忽悠我吧!”
“怎么?是你自己孤陋寡闻还怪我博学多才了?要不要去查一查啊?这和嘦、嫑是一样的,都是两字连读,这都不知道,有没有文化啊你?”
秦耀天竟无言以对。
“我也不欺负你,第二题我还是出吧,听好了!”
黎舞阳说着就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秦耀天就阻止道:“好了好了,我认输,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他是喜欢给自己找乐子,但每次找来的都是不自在,这种挫败感偶尔一次也就够了,连续多次他可受不了。
“算你识相,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欺负我,要对我好,明白吗?”
秦耀天掏了掏耳朵,然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欺负你?天地良心,是你在欺负我好吗?”
黎舞阳笑道:“当然了,只准我欺负你,不准你欺负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边两人斗得起劲,在安静的古婵却听出了端倪,从这两人的相处来看,黎舞阳应该是对秦耀天动了情,却只能以玩笑的方式来表达,可见黎舞阳也并不如她表面那般开朗自信,看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会自卑真的是每个人的毛病,不知道秦耀天这玩世不恭的态度里有没有对黎舞阳的情意。
正想着,黎舞阳就小跑到古婵身前说道:“古婵姐姐,你得为我作证啊。”
古婵抬头看向笑得灿烂的黎舞阳,耳边回响的不是她愉悦的声音,而是她跑过来的脚步声。
这里的地板是一块块长形木板拼合而成的,人走在上面的脚步声沉闷而厚重。
习惯了安静的人,耳力总是比别人灵敏些,在黎舞阳跑过来时,古婵就习惯性地默算她的脚步声,却发现有一步的声音与其它的都不同。
“姐姐?”黎舞阳见古婵虽是看着她,可目光却是散的,似乎在透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古婵回过神来,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向跟上来的秦耀天身上,说道:“嗯,我作证。”
黎舞阳看向秦耀天:“嘻,这回你赖不掉了!”
“嘁,至于吗,我说,再不,这一早上就过去了!”秦耀天说着就随手抽了本书,转身坐到桌子上去了。
想到他们斗了一早上,而古婵却一个人在,黎舞阳也觉得过意不去,也不和秦耀天计较了,也拿了本书自己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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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中午,古倩的声音才在楼下响起:“姑姑,哥哥姐姐们,吃饭了!”
闻声,黎舞阳“啪”地一声合上书,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风一样地下楼去了。
见状,秦耀天嘴角一抽,摇了摇头,看向古婵:“小古婵,吃饭了。”
“你们先吃,我还不饿。”古婵头也不抬。
秦耀天丢下书本,走到古婵面前,低头看她手上的书:“小古婵,什么书能把你吸引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莫非是找到镜水了?”
“没有。”
“书不能看太久,你要注意休息,保护眼睛啊。”
见古婵不再说话,秦耀天摸了摸鼻子,转身下楼了。
人都走了,古婵把书放好,看向地上的木板,默算黎舞阳的脚步声,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两步外的木板上。
一步步走上去,脚步声果然不同,比其他的沉闷厚重更无力,就好像是下面垫有棉花,而其他地方是石头。
古婵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木板慢慢抠出,果然看见下面垫了东西,是一本书。
她把书取出来,再把木板重新盖上。
从书的积灰泛黄程度看,不算旧,没有封面,首页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好像是随笔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是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古婵蹙眉,将书快速翻看,却发现其中夹了两张纸,仔细看了一遍,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这是两纸契书,是村长的祖上与苗寨的条件交换证纸。当年村长的祖上去苗寨求医,以为对方做一件事情为条件,换得苗医治病救人,立契日期是1881年11月11日,签字盖章的分别是韦江书和黎峰,履行日期是2015年3月3日,签字盖章的分别是韦长民和黎蒙。
这么说来,就在一个多月前,村长和苗寨的黎蒙打过交道,而且还完成了这个百年之约。
看着手里的契书,古婵目光渐渐泛冷。
难怪古绣会不翼而飞,而且没有任何线索,能解释这个现象的只有一个,就是他自己偷走的;难怪在祠堂里手电筒会短路,一个放电池的旧式电筒,想要它闪烁不定真不难,除了上下摇动,也可以按开关;难怪他们会到苗寨去,要不是村长在一步步牵引,他们永远不知道那里;难怪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手算计得丝毫不差,原来身边有个异心人,而这个人还是整件事情的发起者、组织者、受害者,除非证据确凿,不然谁会怀疑他?
村长这样做是了为什么?难道他早就和蒙族后人有了勾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姓人走到一起,无非是利益驱使。
村长的家世古婵是查过的,她相信他家世清白,相信他以家族荣辱为重,所以对家族流传下来的事业不敢马虎半分,他以完成祖传事业作为毕生追求。
就因为这样,眼看自己年过半百,这时候如果蒙族后人以助他研究出古绣的秘密为诱,让他从旁协助,百般权衡,这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相信以村长的为人,他不会拒绝。
事成之日各取所需,蒙族后人报仇雪恨,村长获取所谓的宝藏,真是两全其美死也瞑目的美事啊。
得知真相如此,古婵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但不管怎样,这个发现对她来说并不坏,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是把契书放回原位,然后就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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