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没事。”古婵说着就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古衣变成了古绣，这和黎上善有多少关系？他突然在这个时候回去，现在又回来了，算算时间，他在家呆的时间还不够一天吧，一天能处理什么事，如果事情重要，哪里只用一天，如果事情不重要，那他又何必特意走一趟？

  黎上善的关心让秦耀天忍不住看向杨肆，见他一脸的冷若冰霜，就收回了打趣的小心思，看向村长：“会不会是偷盗古绣的人？因为古绣一直都他们手上，他们又策划了什么阴谋？”

  刀叔皱眉道：“应该不会，他们出招只会让人防不胜防，不可能这么明显。”

  秦耀天又疑惑了，踱步到门口，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在梨花村的时候，碑文不是被人改了吗？那可是我们的盟友啊，古衣会不会是他们换掉的？”

  刀叔皱眉沉思，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既然有人能改碑文，那么帮他们夺回古绣，应该也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这么说来，他们的可能性更大些。”

  秦耀天看向刀叔：“难道不是肯定吗？”

  “等等！”村长突然从地上站起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碑文？”

  秦耀天指着古绣说道：“就是这上面绣的石碑啊，我们找到了。”

  村长一怔，然后激动道：“你们找到了？怎么找到的？在哪里？”

  “村长别急，听我慢慢说来。”秦耀天抬手打住村长一连串的问题，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地给他说了。

  ……

  听完之后，村长就急忙问道：“那石碑在哪里？上面写了什么？”

  “还在船上，上面就是一首诗。”

  村长一把抓起秦耀天的手：“走，带我去看！”

  “好，我去拿手电筒。”秦耀天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老张，走，陪我去看看！”村长说着就和刀叔出去了。

  杨肆看了古婵一眼，抿了抿唇，然后就出去了。

  见古婵要跟上，黎上善就拦住她：“你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古婵一怔，看着黎上善转身出去后，才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就抬脚往房间去，才迈出步子，后脚就一顿，低头看着古绣，突然目光冰冷，计上心头。

  如果没有看见那纸契书，此刻她该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古衣变成古绣，今晚的事情又证明了村长替蒙族后人做事这一事实，要不是蒙族后人肯允，他哪能这么轻易得到古绣，而且不早不晚，就在他们决定去镜水的时候。

  她不知道镜水在哪里，想来村长应该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一定会从古绣上找线索，如今古绣到手，表面上看有利于他们，实际上是蒙族后人给铺好的路。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要是等到遮掩不住的时候，那就危险了。

  古婵无力地叹了口气，转身取下梁柱上挂着的煤油灯，又转看向古绣，眼里闪过一抹决绝。

  当断则断，她此时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让这一切归零，就算不能，起码也要打乱对方的计划，给自己争取时间。

  屋外风雨潇潇，屋内灯火摇摇，欲坠，坠。

  霎时间，火星迸溅，明灭，煤油倾洒，蔓延。

  她的反击，从尘埃处开出一朵花，狂热，吞噬，盛大……

  丛生的艳丽灼伤眼底，一切，好像一场梦，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一切因她而起，即使不能做到一切因她而灭，也不能让对方得逞。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古婵才大喊一声“着火了！”

  火这个字对于患病的草妹而言，是极度敏感的存在，即便是在睡梦中，听说着火都会瞬间清醒。

  草妹惊恐地下床往外跑，在看见堂屋里遍地的火光时，意识又陷入混乱中，也不管还在屋里的古婵，发了疯地往河边奔逃，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残碎的余音划过厨房，落入李氏的耳中。

  正在炒菜的李氏丢下锅铲，急忙出门来看，却看见一室的火光，映红古婵素白的衣裙，李氏顿时惊声尖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把古婵拽出堂屋。

  “快去把倩倩她们叫醒！”李氏说着就往河边跑去，边跑边叫“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见李氏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古婵抱起刚才卷放在门槛内的古绣，转身离开了，她知道古倩一直没回来，她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用古婵去叫，黎舞阳自己就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往堂屋走来，却被满室的熊熊烈火吓得瞬间清醒，转身就跑去敲客房的门：“着火了！刀叔，池默哥哥，着火了！”

  “杨肆哥哥，着火了！”

  来不及等黎舞阳一间间敲完，火势就窜上房梁，窜出堂屋，一股股热浪把她步步逼退。

  虽然下着雨，可房子是木制的，还有二楼满楼的书，都是遇火即燃，助推了火势，这点滴小雨都没有靠近，就在半空中蒸发了。

  黎舞阳被逼退到屋前的空地上，看着被火势包围的房屋，目光呆滞。

  周围的村民都被李氏的叫声惊醒而赶来，有抱盆的，提桶的，拿瓢的……以为浇水就灭，可见着不把一切焚烧殆尽誓不罢休的大火，所有人都怔住了，手中的救火用具绝望落地。

  从河边到这里需要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足够火势盛大到让人畏惧，因此，当村长一行人前后赶到时，只看见一团火光，窜向天际。

  杨肆跑来抓起黎舞阳就问：“古婵呢？”

  黎舞阳抬手怔怔地指着前方。

  “古婵……古婵！”

  杨肆双目顿时通红，想都不想就要往火里冲去，却被赶来的刀叔一把拦住。

  “找死啊！”

  可杨肆不听劝，只一个劲地要往里冲，刀叔火冒三丈，抬手就往杨肆脸上挥去一拳，杨肆毫无防备，被打了个踉跄，然后跌倒在地。

  “刀叔，里面还有人！”杨肆快速爬起，五内俱焚。

  “看看！看看这火势，人在里面早就被烧死了，你能做的只是收尸，而不是陪葬！”

  刀叔这话就像眼前的大火，把杨肆滚烫的心引燃，爆碎，血珠四溅！

  这时候，黎上善也赶到了，眼前的大火让他心惊不已，看见站在人群中的黎舞阳，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舞阳。”

  对黎舞阳来说，她已经离开黎上善许久许久，此时他的出现，让她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涌上眼底，化作热泪。

  “叔叔！”黎舞阳一头往黎上善的怀里扎，蒙头大哭，将所有的害怕和绝望都尽情地释放出来。

  “舞阳，只有你吗？倩倩她们呢？”

  黎舞阳离开黎上善的怀里，哽咽道：“倩倩还没回来，古婵姐姐她……还没有出来……”

  她……

  没有出来？没有出来吗？

  怎么会？怎么可能？

  扶起黎舞阳，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眼里满是深深的恐惧：“舞阳，你确定她还在里面吗？”

  没有留意到黎上善声音的颤弱，黎舞阳一个劲地点头：“没有看见古婵姐姐出来，所有人都出来了，就是没有她啊！”

  黎上善心头猛地一颤，抬头看这万丈火光，明明热浪一阵阵欺近，黎上善却心如寒冰，把浑身血液都凝结，脸色苍白如雪。

  最后赶来的村长看见这火势，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仰天悲哭：“不……苍天啊！你要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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