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看见黎蒙已经摆好了八卦阵，时间也已差不多了，古婵就向黎上善伸出手去：“扶我过去吧。”

  “你……”黎上善不解地看着古婵，她一身的伤已是行动不便，这时候过去干什么？

  古婵摇摇头：“开启阵法需要阴阳相抵才能打破平衡。”

  闻言，黎蒙恍然大悟：“我们以为只是少了你的那道秘诀，却不想那只是掩人耳目，阴阳相抵，至阴之体，没想到你才是这阵法的关键。”

  说到最后，黎蒙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丧心病狂的不止蒙族后人而已。”

  现在黎蒙多么庆幸古婵没有被他们蒙族后人一怒之下给害死，因为那本根就是自掘坟墓，那样他们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一直知道守护一族的手段，却没想到他们竟能狠心至此！

  古婵正忍住身上不断袭来的疼痛，被黎上善搀扶着往黎蒙摆好的八卦阵中间走去，也在听着黎蒙的话，丧心病狂吗，或许吧，守护一族的愚忠让她的存活变得复杂且吃力，只愿今日过后，一切都能了了，就算死去也不要再背负人命了，她是再也不能承受了。

  终于在正午十二点之前，黎上善把古婵带到了八卦阵中，扶她坐好之后就离开了。

  黎蒙正看着影子计算时间，一到正点，就开始移八卦、开八门、破九遁，他自己有八道秘诀，按照秘诀把玄铁八移八开八破共二十四次，最后十六块玄铁被拼成了一只蝴蝶的形状，还差最后一道秘诀九破。

  古婵虽然不清楚黎蒙的秘诀，却也一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最后看见黎蒙停下来看向她，才开口道：“阴鱼入，阳鱼出，蝴蝶舞。”

  原来九破是破阵眼的铜牌。

  阴鱼入，阳鱼出，蝴蝶舞。

  完成九破后，黎蒙顿时松了一口气，屈膝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与此同时，十六块玄铁突然开始抖动起来，并且越来越剧烈，不久之后就纷纷朝天空飞去，破空而去的声音清晰可闻。

  抬头从下看去，只见一只镂空的蝴蝶迅速飞向天际，他知道，这是自然界的磁场性在表现。

  蝴蝶渐渐升高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天地之间一片沉寂，几秒过后，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几人本能地闭上眼睛，意识突然陷入一片混沌之中，耳朵却在嗡嗡作响。

  此时此刻，画面犹如曝光过度的照片，只剩一片明晃晃的白，几人的呼吸滞缓绵长如裂帛。

  这道光维持了十几秒钟之后就退去了，天地间快速恢复正常的光色。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盆地还是原来的盆地，碧草如茵，枫林繁盛，只是在山脚下突然多出了一座破败的村庄，断壁颓垣，残砖落瓦，苍凉地横亘于众人之前。

  黎蒙第一个睁开眼睛，落入眼底的是被近处绿草遮掩的远处村庄，在被风吹动的绿草后安稳寂静，黎蒙的眼里突然泛起一片炙热，赶紧站起身来，激动地喃喃自语：“开了开了，呵呵……这一天终于被我们蒙氏一族等到了，呵呵……”

  这话隐约可闻，古婵知道阵法成功开启了，可她心里却被无尽的恐惧充斥着，不敢睁开双眼，呆坐在原地，嘴唇发白。

  此时此刻她是恐惧的，那个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地方，那个她守护了千年的地方，那个她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没想到就这么被打开了，她突然害怕靠近了。

  黎上善一睁开眼睛就寻找古婵，见她还在原地打坐，就上前去把她扶起来，触及到她冰凉的手指一直在颤抖，以为她是害怕他二叔会做出什么伤害守护一族的事来，于是就低声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

  怔怔地看着远处凭空出现的败落村庄，秦耀天突然听见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声音，犹如大厦倾毁，无比的清脆，终于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原来真的……有阵法这回事，那他说的长生不老……难道……也是真的吗？”

  这个不成为问题的问题，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老术、两千年、阵法……原来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震撼性后，秦耀天才缓缓转头，定定地看着古婵，脑海里浮出至阴之体四个字，心脏突突直跳，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却是无法接受，这世上竟然有长生不老的人，而萦绕在她周身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称之为古老的岁月。

  此时看她，恍惚中竟有一股浓厚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灰尘，一不小心就泛黄了他的世界。

  此时此刻，惊人震惊的已经不是阵法的存在，而是突然意识到古婵不老身的存在。

  当看见凭空多出来的村庄，他们的反应不是阵法有多奇妙诡异，而是推翻了之前对黎蒙的话半信半疑的猜想，对长生不老存在的认识发生了质的变化。

  抱着杨肆的池默已经石化，双眼大瞪，一副见鬼的表情被他淋漓尽致地演绎出来，之前对黎蒙说的话不以为然，可现在却不知该怎样相信，什么阵法、仇恨、长生不老，都是好遥远的事情，在他的世界观里，有着生老病死，能长生不老的那是石头，而不是人。

  见惯风雨如刀叔，在震惊于村庄出现之时，内心同样被之前自己嗤之以鼻的不老术之说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他宁愿相信轮回也不愿相信长生不老，可是现在，他沉思了，他一生与天斗与人斗，却从未重视过岁月的杀伤力，只觉得时光流逝本是自然之法，可是自然的奥秘深不可测，谁又能窥探去多少？

  两千年是多么沉重的一个词，其中存在的杀伤力足以轮回这世界千百遍。

  在三人震惊之际，黎蒙已经收拾好心情，迫不及待地朝着村庄走去，带着他的两个族人。

  在黎上善的搀扶下站起来的古婵，看着三人渐渐走远了，才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伤感哀叹的时候，看了古倩和杨肆一眼，然后就对黎上善说道：“麻烦你，帮我把倩倩抱过去吧。”

  “你自己可以吗？”黎上善不放心地看着古婵。

  古婵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池默：“阿肆就拜托你了。”

  池默愣愣地点头，等到古婵和黎上善离开了，秦耀天过来拍他的肩膀，人才回过神来，背起杨肆跟着刀叔他们往前走了。

  看见古婵握紧拳头，一踉一跄地跟着黎上善在前面走着，秦耀天终于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就上去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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