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和尚
第三章初见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一个小二眼尖，见到林迟青老神在在地坐在马鞍上，任由胯下的马把他随意拉向自家客栈。
此时林迟青还在神游，没注意到小二躬身站在马旁，自然没听到小二的问话。
小二面露尴尬，有点摸不着头脑，拿不准眼前的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不敢直视他，只能偷偷地瞥了他几眼。
“客官，您？”
小二实在忍不住了，这位马和爷一直跟这杵着，实在是有碍瞻观，影响客源，况且自己在这陪着，掌柜见不着人，万一误会他自己偷懒，罚自己工钱，找谁说理去？
小二只好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林迟青。
林迟青从马背上跳了起来。沉溺在一件事中的人被旁人一碰很容易产生这种反应，林迟青也不例外。
下意识的想拔剑，却发现马旁站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小二，林迟青脑子一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林迟青也面露尴尬，暗中有些恼怒，先前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悄无声息地近了身，后来又被店小二悄无声息地近了身，若是他们两个有歹意，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即使小和尚武功高强是真，可他能欺近林迟青的身也是因为林迟青自己沉浸在诗句山水中。
而这店小二嘛，也只能怪他自己太疏忽大意，怎么也说不到这小二武艺高强上去。若是旁人知道林迟青认为这小二武艺高强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店小二见到林迟青面露怒色，不知道自己哪惹得这位爷不高兴，颤颤巍巍地说:
“爷，您想干嘛，给个准信行不？别折腾小的了。”
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林迟青见到店小二的可怜样有点过意不去，决定等下补偿他一下。深呼吸一口，使心境平复了以后，翻身下了马，
“前面带路。”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点头哈腰地接过缰绳，先于林迟青半步走在前面，本来准备的一肚子揽客的话一个字都没敢说。
“水要山泉不要井水，草要精细”
林迟青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絮絮叨叨的。
“得嘞您呐。您先进去挑个看得上眼的位置，我稍后就来。”
店小二走了一截，发现林迟青不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反而嘴碎得像自己的老娘。心中自然多了分亲切，语言动作也显得没那么拘束了。
林迟青把手伸入怀中，摸出了一贯铜钱，丢向小二。
小二眼疾手快的在空中抓住了钱，也没多看，快速地放进了怀里，眉开眼笑地牵着马向旁院走去。
“这位爷出手真阔绰啊，一贯五株钱，不像那些蠢笨之人，只会给成色不足的杂钱。”
林迟青自然听不到店小二的话，也就不知道他听到了会不会脸红。因为每次出任务的铜钱都是提前从暗卫支取的，不够的话还可以在各地凭一起发放的银票兑换，朝廷发的铜钱自然是分量十足的五株钱。
但是这些钱可不是他的，要说阔气，也是当今高坐朝堂的皇帝陛下。
深秋时节天色早暗，店内已经挂起了煤油灯。林迟青也不急着进去，兴趣十足地站在门槛处打量着店内。
本来算不得小的客栈此时却是人声鼎沸，想必是这次武盟会的功劳。
一楼七八张八仙桌几乎围满了一看就是游侠豪杰之人，但游侠豪杰囊中羞涩是常事，故而每个桌上的菜样不多，但酒却不少，桌桌都是地上几个空着翻倒了的酒坛，桌上开着一坛，泥封的还有几坛。
他们也不用杯喝，倒在碗里，双手托着，一碰，酒水漾起，说些场面话，一饮而尽，热闹无比。
但林迟青没被眼前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打动，反而摇了摇头，因为他看到那些本该随身携带的刀剑都被解了下来，无比随意地靠在桌边，甚至有的已经滑倒到地上去了。
看来这武盟会也不尽是小和尚店小二般的高手嘛。林迟青腹诽。
“小二，他妈的，酒呢？”
靠左一桌的一个汉子起身，“砰”的一声，提起手中的酒坛摔碎在地上，满脸怒容。
另一个店小二慌忙地跑过去，脚步有些踉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排汗珠。
林迟青没有朴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感，视若无睹地走向右手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方才打碎酒坛的汉子却没有理会身边点头哈腰道歉的小二，只是阴测测地看着林迟青的背影。
在这个汉子看向林迟青的一瞬间，多年以来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这束目光。但他身形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头也不回地走上了二楼。
照例还是停住脚步，仔细地打量这个二楼。二楼比之一楼市井的烟火气来说，更显素雅，楼梯扶手的右边是一盆兰花，向前看是一个过道，两边是被木板隔离的包房，过道两边的墙上，每两个包房之间也挂着一盆吊兰。
声音不似楼下般嘈杂，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句低声的话传出，也听不清内容。二楼空气中当然也充满了酒味，不论身份地位，在江湖中，吃饭饮酒是约定俗成。这酒味也不似一楼充满了廉价的辛辣，而是一股绵长的酒香。
林迟青见看不出来什么，又拔腿向前走，随便挑了一个没关门的空房走了进去，坐在桌前，用指节轻敲桌面，等着小二。
“爷，您久等了，抱歉抱歉”
小二正是刚才给林迟青牵马的小二，此时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林迟青面前，语气里有股子亲热，想必是刚才那贯铜钱的功劳。
“来一荤一素的招牌菜，再来一坛你们这最好最烈的酒。”
林迟青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小二浸淫酒楼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力自然是炉火纯青，知道眼前这位爷嫌自己聒噪了，忙的住嘴。
小二正准备去后厨备菜，林迟青又扔出一锭碎银子，他自然是眉开眼笑地抓住塞进了怀里。然后更加恭敬地退了出去。
一楼喧哗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方才的冲突已经化解了，又重新恢复了觥筹交错的热闹。
江湖人行事孟浪不假，但假装孟浪实则摔杯为号的手段也太不入流。
林迟青淡淡地想到，随即将苦锋环抱在胸前，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