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端倪初现
第二章端倪初现
是谁？
林迟青心里升起一片疑云。
都统领？林迟青摇了摇头，不可能是都统领，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动机来做这件事，而且林迟青心中始终对都统领保持着最大的信任。
因为都统领的腿正是在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中为了营救林迟青废掉的。
难道是皇帝？林迟青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如果说都统领没有动机，那么皇帝就更没有动机了，因为自己是为他效力。
而且这些江湖上的喽啰连天子的脚都够不着，更遑论得到林迟青进行这次任务的消息。
难道林迟青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林迟青的马四蹄轻起，跑到他面前，把头伸到林迟青的脸颊旁蹭了蹭。
林迟青被这个动作从思考中拉了回来，笑了笑，伸手摸摸马头，把疑虑抛在背后，紧了紧马肚上的皮扣，随后翻身坐上马鞍。
“驾！”
林迟青一拍马屁股，胯下的马又向前慢慢走去，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三天后，武盟会召开前一天。
岷江绕山而行，湍急的河流咆哮着在峡谷山涧中穿行，扬起的浪花触着耸立而出的山岩被打得粉身碎骨。
林迟青已经骑马赶到了剑门关脚下，但他并不急着进入林林总总的客栈，而是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地闲逛，任由深秋已经有些凉意的风将自己裹住。
“吁。”林迟青轻勒缰绳，停在悬崖边。
山高谷阔，风霜高洁。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前代诗仙也是剑仙的李白正是在此写下脍炙人口的《蜀道难》，林迟青轻念诗句，一股巍峨雄奇之感顿时溢满胸膛。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一个还有些许稚嫩的声音从林迟青背后传来，但到了如此近的距离他都没有发现，这不禁让他浑身紧绷，防范着可能出现的变故。
这草莽中的江湖汉子，相互见了，旁人提起都说一句游侠豪杰，但事实上，在许多人心中他们不过是粗笨的莽夫。让他们吃肉喝酒快意恩仇自然不在话下，但若是要论风花秋月的细腻之物，则是强人所难。
林迟青除了警惕外，自然也是有些好奇，想看看念得出此诗又能如此隐藏声息的人究竟是谁。他右手握住苦锋，转过头去，眼前却一个小和尚，一身素布袈裟，茅草编成的草鞋，本该是光溜溜的脑袋上带着一顶箬笠，姑娘样的眉清目秀，脸上还挂着丝丝害羞的微笑。
林迟青坐在马背上岿然不动，小和尚也拄着一根竹杖岿然不动，两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小僧扰了施主雅兴，还望恕罪。”小和尚终究只有十四、五岁，耐心自然比不得刺客出身的林迟青。
自持不是骄矜，林迟青见到小和尚躬身合十，自然也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无妨。在下林迟青，小师父可是从少林中来？”
“是。小僧法号云空，自少林寺而来。”
小和尚微笑着点点头。
林迟青注视着小和尚的清澈的眼睛，点墨般漆黑的眸子中自然地流出了诚恳，让他感觉十分舒服。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小师父看起来不像俗家弟子，为何先前还会口中吟诵李太白这个算是半个道士的诗？”
少林寺中的弟子要出山极为困难，俗家弟子要出山只能打通木人巷和十八罗汉阵。内家弟子要出山只能奉住持之命。
眼前的小和尚不像能过木人巷和十八罗汉阵的俗家弟子，但他年纪如此之小，住持为何会派他下山？
林迟青全然忘记了先前小和尚悄无声息接近自己的事了，只以为他和他的外表一样人畜无害。
“施主，此言差矣，天下之法，皮异骨同，殊途同归，一昧执着于表象，是偏激之人所为，算不得大道。”
小和尚一本正经地解释，但在他稚嫩的嗓音和清秀的外表影响下，林迟青信了几分无人可知。
“在下唐突了。”林迟青哑然失笑，也不反对。
眼前的云空小和尚倒是个妙人，只是这一番话太过离经叛道，若是云空小和尚自己所悟，那凭他的慧根，以后不是一代大善大贤之人，就是大奸大恶之人。
“施主言重了。”小和尚摇摇头，示意林迟青不要放在心上。
“施主可是为了明日剑门关之上的武林盟主大会所来？”
“这是自然。”林迟青沉声。
小和尚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如此，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直直地注视着林迟青，良久，叹了口气，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施主后会有期，小僧告辞了。”
话音没落地，又向林迟青合十，转身拄杖离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林迟青重复着小和尚的话。
林迟青当然知道小和尚的用意，小和尚想用《蜀道难》的尾句劝他离去，不要掺和这潭泥水。
但小和尚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半条腿陷进了这个泥潭里了，再想拔出来谈何容易。
而且背后还有都统领和皇帝陛下在看着，就算他敢于忤逆皇帝的意思，但也绝不愿意看到都统领失望。也不想自己的父亲奋斗一生并为之付出生命的暗卫落在了庸人手中。
所以他只能辜负小和尚的好意。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林迟青慨叹，旋即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赏景的心境不再，林木山水也便不似先前那般使人醉心了，林迟青自然也就调转马头，朝山脚不远处的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