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昨夜
“那萧兄昨晚也是走的窗户咯?”李南东问。
“不错,我见你一人在屋外喝酒,怕扰了你,所以从窗户出去了。”萧远接着道,“我昨夜赶了十几里路,去了一趟扬州府,又办司仪,又装媒婆,总算把师妹交代的事办妥了。”
“原来萧兄还有装神弄鬼的本事。”李南东饶有兴趣道。
“多亏前年慕容匡送了我几副面具,昨夜才唱成了出好戏。”萧远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件物事,原来是揉成一团的几副人皮面具。
“早听说中原武林多奇人异士,这慕容匡想必也是个人物。”李南东赞道。
“他慕容家据说以前还是个王室,行事与一般武人不同。只是自本朝洪武帝开国以来,他家渐渐失了复国的念想。如今国事动荡,他家只怕又不得安宁了。”萧远叹道,突然童心大起,把一副面具抹在脸上,双手扠腰,捏起嗓门道,“我说刑家奶奶,人家闺女可是官府人家,这要是误了良辰吉时,咱可担当不起哟。”说话间一副能言善辩的妒妇模样。
李南东一楞,旋即明白过来,道:“萧兄这媒婆装得倒有几分姿色。”
萧远哈哈大笑,摘下面具道:“岂止几分姿色?昨夜我扮成媒婆前往知府大人的府邸,只三言两语便把花轿提前送去了黄秀才家里。再忙赶到西善桥,把刑麻子家的迎亲队伍哄得改道去了孙二娘的钱庄,来回折腾了几趟,总算把事情办妥了。”
“原来萧兄乱点了一回鸳鸯谱。”
“哎,不是乱点,这是巧点。那知府家的小姐是我师妹的好友,跟那黄秀才早有情意。只是那知府大人贪图富贵,想把女儿嫁给雄霸水陆码头的刑麻子家。俺便给他们来个调包,把喜事还给正主儿。”
“如此一来,倒也成人之美。只可惜了孙家的闺女。”
“可惜?我看未必。简直是门当户对。”萧远得意道,“你不知,那孙二娘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主,靠钱庄放高利贷,在扬州府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与那刑麻子倒是一对。”
“不错,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定要叫上小弟我。”
萧远看了一眼李南东,不想他会说这话,便道:“我还以为李兄不愿惹麻烦。”
“麻烦多了,不想惹,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何况我名字叫“难通”,看见不通的事自然要过问。”
“初见面时你跟我说你叫‘理难通’,我还以为你开玩笑。想不到你真的叫理难通。”
“理难通也好,李南东也罢。如今的世道还真有道理可讲吗?”李南东望向窗外,眼中饱含悲愤与伤痛,虽然了无声息,但即便窗外春意盎然,任谁看了这一眼都会觉得万念俱灰,只会想到死一样的沉寂。
“嗯哼”萧远咳嗽了一声,把话题岔开,“这回我做媒婆无意中还得知了一件大事,原来扬州府的知府大人要跟倭寇做买卖。”
一听“倭寇”二字,李南东顿时一振,问道:“什么买卖?”
“价值十万两黄金的买卖。”
“什么,十万两?”
“不错,十万两。近日就将成交。”
“萧兄如何得知?”
“知府府上管事在喜宴上亲口跟我说的。我本想将他灌醉后再套他的话,谁知这老小子不禁灌,几杯黄汤下去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扬州府去问个明白。”
“问谁?”
“当然是那个管事。”
“这个怕有些难,昨夜给我一闹,他恐怕不会再说。”萧远抓了抓头皮,颇有些为难。
“不妨,他既与你说,自有他求你的地方。”李南东自信闲雅。
“他求我?求什么?”萧远奇道。
“萧兄昨夜扮的什么角色?”李南东反问。
“当然是媒婆。”萧远还是不懂,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李兄果然聪明。咱们这就去会会那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