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易
夕阳西下的时候,扬州府衙门对面的酒肆里,一张临街的桌子对坐着两人正在饮酒,旁边的酒坛子已空了七八个。只见店小二吐了吐舌头,上前说道:“两位爷今日喝的尽兴了吧,您看要不要先结帐?”
“尽兴?才刚起个头,小二哥再上酒。”说话的正是李南东。
“爷的酒量没话说,可酒喝多了伤身,像您二位这般喝法,俺还头回见。”
萧远摆了摆手,谢过小二好意,道:“不妨事。我们平常喝惯的,回头多给你银子。”
店小二一脸无辜地说:“爷把咱看成只知道几个铜板的小人。得,您二位继续喝,我给二位拿酒去。”
看着店小二离去,萧远转过头道:“时候差不多了,这姓吴的老小子也该出来了。”
李南东摇摇头:“不急,一时半会儿他还出不来。”
“也是。这等大买卖总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做。只不知什么买卖要十万两黄金?”
“说不定,吴知府想卖个官给倭人。”
“呵呵,果真如此,他吴知府把扬州城卖了也不值这个数。”萧远笑着说。
“倭人把银子也叫金子,许是十万两白银也不一定。”
“兄弟,你怎懂得这些?”萧远问。
李南东晃了晃酒盅,笑而不语。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喝酒。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只见知府衙门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半边,出来一人,后面跟了两个随从。出来的正是吴管事,脸上阴晴不定,患得患失的样子。萧远和李南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都暗自好笑。吴富三人上了马,一路小跑向东门而去。萧远往桌上扔下一锭银子,唤了声“结帐”,和李南东一起出了酒肆,跟了上去。
起先吴富三人都只是缓缓按辔而行,待出了东门突然挥鞭快跑起来,片刻功夫已出了扬州府,直往南京方向奔去。萧远和李南东两人施展轻功,在后遥遥跟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来到水陆码头,一见吴管事三人到来,码头上有人迎了上去。吴管事三人下了马,说了几句话,便由那人把马牵走,三人径往停泊在码头的一艘货船走去。那船上也早有人侯着,与吴管事寒喧了几句,一同入了船舱。萧远正待潜上船,被李南东一把拉住,只听李南东道:“萧兄且慢,这不是普通的货船,而是倭人的运兵船。”萧远定睛一看,果然船身宽阔,与一般货船不同。李南东继续道:“这船船弦高甲板低,有人伏在上面不易察觉。”萧远闻言再看,船弦处有几个人头影影绰绰,若不是李南东提醒,还真的忽略了过去。“那,怎么办?”萧远问。
“不知萧兄耳力如何?”李南东指了指耳朵。
“耳力?”萧远有些不解,转眼明白是要他运内力增强听觉,当下气运丹田,凝神细听。
过了一盏茶功夫,萧远徐徐吐出一口气,道:“兄弟,此间远了些,只隐约听到什么火炮,什么十万八万的,对了,好象说货就在码头。”
“我也听的差不多,大概他们在谈价钱。”李南东回道,突然用手一指,“那边好象有人来了。”
萧远顺他方向望去,三十丈外果然有盏灯笼晃晃悠悠朝这里过来,于是道:“兄弟在这里侯着,我去去就回。”说罢朝灯笼处飞身纵去。须臾到了灯笼前,看是两人,一个作富贵公子哥打扮,另一人则手提灯笼家丁模样。萧远拦住两人去处,沉声道:“相好的,这么晚往哪里去?”
那公子哥吓了一跳,不曾想自家地盘有人截道,喝道:“什么人敢到刑家地盘上撒野?”
萧远一听明白了,敢情是刑麻子家的人。说的也是,这码头本是刑家的地盘,如此看来,这吴知府和刑家结亲是早有预谋。于是道:“撒野不敢。想请公子往那边船上一坐。”
那公子哥舒了口气,道:“原来你是那边的人。是来接我们的吧?你家长船大人可好?”
萧远“嘿”了一声,道:“好,好的很。”说话间出手如风,一指戳在那公子肋下。那公子连哼都未哼,便瘫倒在地。
旁边家丁一看不妙,扔下灯笼上来抢攻,出拳虎虎生风,颇有大家风范。萧远一边回击,一边低声骂道:“倭奴,枉了一身好武艺。”
那家丁停了手,说:“你方才叫谁倭奴?”
萧远不屑道:“不是你,还有谁?”
那家丁听了面色惨淡,忽地一把扯开身上衣襟,露出胸间伤痕道:“倭奴?老子虽在倭国行走,倭奴二字却不敢当。”
萧远看着奇怪:“你既不是倭奴,今晚到这里来交易什么?”
“交易?什么交易?”
“还是让你主子说吧。”萧远说着扶起那公子哥,在胸口猛揉了几下,喝问“快说,你们今晚与倭寇做什么好事?”
那公子哥睁开眼,未明白怎么回事,只急着叫唤:“芝龙,还不快救本少爷?”
那个被唤作“芝龙”的家丁摇了摇头,垂手而立道:“郑芝龙不愿替倭寇做事,还请刑少爷明示。”
刑公子心想完了,若不是自个儿老爹说今晚的事不宜声张,只让自己和李掌柜家的高手来办事,断不会在自家的地盘上载了跟斗。如今这李掌柜家的高手反了水,今晚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好汗不吃眼前亏,把心一横道:“好汗饶命。我只是替我爹办事,别的一概不知。”
“不知?那你上那船干什么?”萧远手上暗暗加劲,往刑公子脉门上扣去。刑公子顿时疼得头上汗如雨下,求饶道:“好汗饶命。我只是替吴知府提货,其他一概不知。”
“提什么货?”萧远接着问。
“火炮,朝廷向红毛买来边防的火炮,被吴知府转卖给倭人。”
“这等大事,你们就不怕朝廷追查?”
“追查?上下都打点好了,人人都有份。就算上头查下来也查不出什么。哎哟,这真的不干我事,还请好汗饶命。”
郑芝龙听到这儿已完全明白,痛心道:“刑公子,还请回复老爷,就说我郑芝龙谢他赏口饭吃,但我与倭寇势不两立,恕我不能效命了。”说完转身对萧远道:“我这就去毁了这桩买卖。只是念在主仆一场,还请义士放过刑公子这一回。”
“好说。”萧远道,“郑老哥申明大义,在下敬佩的很。这就请刑公子在这小睡一会儿。”说完一指戳去,刑公子又是一声闷哼,瘫倒在地。